中國傳統的大戲法,叫落活兒。其表演形式是把彩物卡在身上,然後用一塊臥單一擋一掀,把彩物拿出來,放在地上。


    臥單是表演落活兒所用的道具,是一塊四四方方的絨布,拉過來可以遮擋全身,不讓觀眾瞧出臥單裏麵的門道。


    把身上的彩物,拿出來,這叫出托,托就是彩物;把拿出來的彩物,再放回到身上,這叫回托。


    戲法界的藝諺,寧變十回出,不變一次回。回托比出托要難上許多倍,但是大多數表演落活兒的藝人都會在台上表演一次回托。


    他們會把一個帶水帶魚的玻璃盆,再變回到身上。他們一般是用手拿著,然後用那塊大臥單擋著,不讓人看見,一扭一掀之間,就把水盆藏好了。


    戲法人人會變,看的隻是水平高低罷了。


    水平高的藝人,講究見肘不見手,他在回托的時候動作清爽麻利,隻消眨眼時間,就把彩物重新藏好了。


    那些水平差的藝人,弄個半天也沒把彩物放好,而且動作幅度很大,觀眾看臥單都能看清楚他的手是怎麽動的了,表演效果就很差了。


    而羅家,羅家縱橫江湖靠的就是落活兒,他們有一個絕活兒叫臥單回托。


    他們單用臥單就能實現回托,把臥單蓋在彩物之上,雙手不去接觸彩物,隻是用手一掀臥單就把彩物給變回來了。


    無論是帶水的,還是帶火的;無論是帶尖的,還是帶刃的,通通一掀就沒。


    僅僅眨眼之間,僅僅一掀之動,動作幹淨利落,手法玄妙無比,觀賞性極高。


    今天羅文昌就是把大黃的上衣當做臥單了,把茶幾上的三個帶水的茶杯當做彩物了,他也是一掀之間就把茶杯給變沒了。


    這一手是真見功夫啊。


    今天羅文昌事先沒有準備過,變落活兒,演員身上穿著的衣服是要特殊製作的。他要把彩物卡在身上,所以他身上是有機關的,一共有八種機關,用行內術語來說叫“粘、擺、合、過、月、別、捧、開”。


    雖說有機關,但也不容易,畢竟好幾十樣帶水帶火的瓷盆卡在身上,難度能小嘛?尤其是傳統落活兒會變一個三戟瓶或者大瓷瓶,那玩意兒一米多高呢,誰知道他怎麽藏的。而且就算人家把大褂脫下來,讓你檢查,你也檢查不出來什麽機關。


    今天若是讓羅文昌換上演出裝備,然後拿臥單出來,他一掀之下,不僅能把三個茶杯給變沒了,還能把那個大茶壺一起給變走了。隻需一掀,就能把茶幾給清空了。


    若是讓羅四兩那英年早逝的父親來變,他能在一掀之下,把三個茶杯,一個大茶壺,包括那個實木茶幾,一起給變沒了。


    戲法羅,豈是凡人呐。


    羅文昌這一手,把對麵幾人全都震住了。


    二黃父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盡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陶團長還是露出了驚豔無比的神色,這一手的觀賞性和難度都太高了。


    羅四兩也看的心中激蕩不已,這就是他們羅家的絕學,這就是他們羅家的傳承。


    周德善的臉色也無比晦暗。


    “哼。”羅文昌一聲冷哼,頭一揚,手一抖,就把衣服直接扔還給了大黃:“滾吧。”


    “快走快走。”陶團趕緊推了這對父子一下,他們這才回過神來,灰溜溜地要往外走。


    “站住。”羅四兩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那邊幾人都麵色難看地看過來,尤其是二黃父子,都快要哭了。


    羅四兩搖了搖手上的衣服,扯著笑容問道:“嘿,衣服不要了?”


    小黃臉色一紅,就要過來拿,羅四兩沒讓他過來,直接一扔。小黃抓住,臉臊紅的要滴下血來。


    陶團幹笑兩聲,客客氣氣道:“羅老師,那我就先把這兩個不成器的家夥帶回去,我明日再來向您賠罪。”


    羅文昌微微頷首,也不想多說話。


    陶團又推了大黃一把,示意他們快走。


    “站住。”羅四兩又來了一句。


    幾人身形一僵,陶團的臉色甚是尷尬,二黃父子這回是真哭了,你到底要幹嘛呀?


    羅四兩嗤笑一聲,問道:“打火機不要了?”


    “額……”大黃一愣,也不知道是該去拿還是不該去拿。


    羅四兩卻搖搖頭,說道:“放你口袋了,走吧。”


    大黃聞言一摸口袋,臉色又是一變,他再也不敢待了,委實是段位差太多了,人家耍他跟玩兒似得,他哪還有臉再待啊。


    四人趕緊出了羅家。


    大黃連衣服都沒敢穿,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都要哭了,轉過頭慘兮兮叫道:“陶團……”


    “團你大爺啊。”陶團怒聲咆哮,口水都噴到大黃臉上去了。他是真氣啊,他就沒見過這麽蠢的人,再說你蠢就蠢吧,你就自己去死好不好,幹嘛把他也給牽扯上。


    好家夥,他自己好歹也是一團之長啊,跑這兒來給人家當孫子來了。這孫子惹出來的麻煩,害的他給人家賠禮道歉。


    陶團氣的肝都疼了,他揚起手就想給大黃一個耳刮子。


    大黃臉色一變。


    陶團雖然氣極了,可幸好沒有失去理智,這一巴掌還是沒有打下去,不然影響就太惡劣了。


    陶團抓了抓手,還是放了下來,二黃父子的臉色這緩和下來。


    李秘書在一旁打著圓場:“嗬嗬……那個要不我們先回團裏,然後再慢慢研究他們的事兒。”


    陶團直接罵道:“研究個屁啊,得罪了羅老,你們還想在這個行內混?”


    二黃嚇了一跳,怎麽這麽嚴重啊?


    大黃頓時便慌了,他幹笑道:“不……不至於吧,這個……這個行內比試不是很常見的麽,我們團裏魔術隊也跟別的團裏比試過啊。”


    陶團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大黃狂吼道:“你那是比試嗎?你這是上門砸場子,你是結仇來了。而且你砸場子就砸吧,不管你水平高低,以羅老的肚量,也不至於跟你這樣的小輩計較。”


    “可你們呢,齷齪之極啊,人家小羅爺是沒有學過戲法的,行內不少人都知道。哦,好家夥,你們就挑不會的人比是嗎?你們這哪裏是比試啊,你們是用齷齪手段踩著羅家上位。”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你們真是要完成百年未曾有人完成過的壯舉啊,你們真的好棒啊。你們以為羅家是路邊的野草啊,隨你踩啊?那是行內一等一的世家,你們……你們……媽的,蠢得跟豬一樣,等著死吧。”


    二黃這會徹底慌了,這慌亂比之前的羞辱更甚,他們是想踩著戲法羅上位,可誰能想到這事兒有可能把他們的前途給毀了啊。


    大黃驚慌叫道:“不是不是不是,陶團,不能這樣,不是這樣,他他他他羅四兩會戲法,他學過……我沒有。”


    陶團看著大黃,眼神充滿了失望之情:“你是真當別人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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