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中重重一震,頓時趔趄了兩步,扶著桌子才站穩了,聲音也不由自主戴上了一絲顫抖,腦子裏一片空白,隻能呆呆地複述著:“中……中毒?”


    最要命的話已經說出了口,徐太醫反倒輕鬆下來,鎮定了許多,聲音也不抖了,腦子也清晰了,鎮定地說道:“正是。四福晉的脈象紊亂,並不是病症所致,倒像是攝入了不該攝入的東西,而引起了陰陽的混亂,所以才至今昏迷不醒……不過,這也隻是下官的一家之言,或許王爺再找幾位太醫來,會有所補充糾正也未可知。”說到末了,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開脫了一把。


    眼前這位雍親王和床上的四福晉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皇帝和德妃麵前都極為得寵的人,不論是誰,敢對他們下手的,都一定不是尋常人。況且,這種皇室中的齷齪他見得多了,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情,萬一被牽扯進去,動輒丟官入罪,丟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他做了那麽多年的太醫,自然知道其中厲害,若不是萬不得已,又怎肯輕易把自己套進去?他是巴不得多找些人來看看,一來確實是可以更準確地判斷情況,二來人一多,他自己的責任便減輕了,這是最穩妥不過的解決之道了。


    胤禛卻沒有想那麽多,他的心中至今充滿了震驚——居然有人敢對晴鳶下毒手?!


    又急又怒,他厲聲喝道:“不管別人會怎麽說,你趕緊去處理好了,他們母子絕對不能有事,不然我決不讓你好過!”


    徐太醫不禁哭喪著臉,趕緊去給開了方子,又打開藥箱拿出針灸來,先給晴鳶施了幾針,把情況穩定下來再說。


    好在他開的方子都是極為中庸平和的,太猛的藥劑他也不敢開,因此藥方裏的藥大多都是家中常備的,秋玲趕緊親自衝向庫房,從裏麵翻出了藥材來,然後親眼盯著小廚房將藥熬了出來。


    與此同時,胤禛終究也是不敢大意,趕緊命高榮再去多請幾位太醫過來,但凡今日沒有當班的,幾乎一個都沒落下,全被高榮連拖帶拉全都弄到了雍親王府裏。


    他們初時還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及至來到了雍親王府中,聽徐太醫說了晴鳶可能中毒的事情之後,才個個恍然大悟、心驚膽顫起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托他們下水的徐太醫,在胤禛嚴厲的目光之下,他們也隻得硬著頭皮一一上前看診,然後一個個都搖頭歎息著,確定了晴鳶確是中毒無疑。


    胤禛強壓下心頭的震怒和恐懼,定了定神,沉聲說道:“諸位太醫,福晉就交給你們了,請務必要保他們母子平安,否則不用我親自出手,單是讓皇阿瑪和額娘知道了,會有怎樣的下場大家心裏都有數。我知道你們都想明哲保身,但這事已經由不得你們推脫了,她活,大家都好,她若是有個什麽萬一,大家也都別想過什麽好日子了!我就說這麽多,你們自己看著辦。”


    諸位太醫不由麵麵相覷,知道胤禛並不是在恐嚇他們。四福晉在皇帝和德妃麵前的受寵信程度是別的哪個福晉都比不上的,甚至比一些皇子都要受寵一些,若是她因為中毒而亡的話,相信就算不至於掉腦袋,這太醫的職務卻是再也別想做下去了。因此,原本還有些打著蒙混過關的念頭的人如今也不得不打消了主意,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救治的方案來,眾人群策群力,腦子都往一處使,果然思路便開闊了許多,漸漸地有了眉目。


    如今最難辦的事情不是解毒,他們一致判定,這毒藥並不是什麽見血封喉的厲害之物,否則晴鳶這會兒哪兒還會有命在?但麻煩就麻煩在她還懷著身孕,並且即將到了臨盆的時候,此時用藥必須慎之又慎,萬一弄個不好,即使救活了晴鳶,她肚子裏的孩子八成也是保不住的,到時他們還不是一樣難逃罪責?


    因此用藥的時候就不能用那些烈性但能夠立竿見影的藥物了,必須一邊解、一邊補,這必然就將衝淡藥性,延長解毒的時間,對晴鳶的身體自然不是很好。但權衡了大人和孩子之後,他們也隻有采取這種辦法。


    眾人於是便推舉徐太醫去跟胤禛交待,雖然明知會惹來胤禛的怒火,他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畢竟是他把大家都拖下了水,這觸黴頭的事情自然也要他來承擔才是。


    但令人驚奇的是,聽了他的解釋,胤禛卻並沒有如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他隻是沉吟了半晌,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但卻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既然你們都覺著這樣最好,那便這樣吧。隻是有一條,無論如何必須要保住晴鳶的命,哪怕要犧牲掉孩子也在所不惜!”


    徐太醫不由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給達官貴人們看診的時候,誰不是把子嗣放在了第一位?能保住大人固然好,但若保不住的時候,十個有九個都會選擇保孩子。卻沒想到這位位高權重的雍親王,竟寧願犧牲孩子也不願失去妻子,這在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來說確實是極少見的了!


    不知不覺在心間升起一絲欽佩之情,他的態度便也有了少許變化,有幾分發自內心地說道:“是,下官明白了。王爺請放心,下官等必將竭盡全力保住四福晉和腹中的胎兒,至不濟,四福晉的性命總是能夠救回來的!”


    胤禛沉重地點了點頭,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們趕緊動手吧,該怎麽做便怎麽做,有事隨時來報我。”


    徐太醫不敢耽擱,趕緊退了下去,跟其他的太醫們一起,為晴鳶解毒保胎去了。


    胤禛乍逢此變,哪裏還有心思辦公?於是便派人去衙門裏告了假,又派人進宮去通知康熙和德妃此事,然後便守在了晴鳶身邊,寸步不離。


    康熙和德妃在宮中聽說了此事,震驚之餘也大發雷霆,責成內務府務必徹查此事,不論是誰,膽敢下毒傷害皇子福晉和未來皇孫,抓出來了便要重重處罰,抄家滅族都是輕的!


    晴鳶中毒的事情頓時便在京城裏傳開了,不但胤禛一夥的人,胤祥和胤禎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親自跑上門來探聽情況,就連敵對的胤禩也是心中大急,有心要親自去探望一下,卻又苦於沒有借口,隻得在家中坐立不安,將手中的探子都散了出去,務必要將晴鳶的情況第一時間探聽出來,報告到自己手上。


    太醫們卻是越查越心驚。想要解毒,首先必須弄清楚這究竟是什麽毒藥,然而他們分析檢查的結果,卻發現這並不是一般常見的毒藥,而是專門衝著孕婦去的。平常一般人若是中了這種毒,最多也就是昏迷個兩天,上吐下瀉一番,雖然受些罪,生命卻是無礙的。但若是孕婦中了,那腹中的胎兒大多便是保不住的,而且折騰得慘了,一個不小心,滑胎的同時大人也會去掉至少半條命,身子再弱一些的,伴隨著流產而血崩身亡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顯然,對方是直接衝著晴鳶肚子裏的孩子下的手,第一目標是不讓她把孩子生下來,若是能順帶除掉她那便是附贈的福利了。


    如此一來,下毒之人的範圍便被大大縮小,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究竟什麽人會跟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過不去?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麽!


    太醫們不禁麵麵相覷,不自覺地懷疑此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以晴鳶今時今日的地位,當家主母的位子早已是牢不可破的。她不僅給胤禛生下了兩兒一女,而且還深得帝寵,就算這一胎不保,怎麽輪也輪不到妾室們的孩子頂上來啊!寶哥兒和智哥兒都是嫡子,除非他們都死光了,妾室們生的庶子們才會有機會,所以現在動手讓晴鳶流產根本就是多此一舉、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怎會有人笨到如此地步?


    太過匪夷所思了,反倒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是不是自己想錯了,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麽複雜,或許就是單純的不小心中毒了呢?


    胤禛聽了太醫們的回話,當即臉色便黑了一半,眼底似乎又憤怒的火焰在燃燒著,整個人仿佛都變成了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火藥桶,一旁的人們無不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的怒火波及,成為他泄憤的對象。


    唯有胤祥和胤禎兩兄弟不怕他,胤祥便走上前,勸道:“四哥,你先別激動。這會兒事情還沒查清楚,太醫們不也說了麽,偶然中毒的機會也不是沒有的,非得將四嫂這幾日的行蹤好好理一遍,否則很難得出最後的結論。”


    胤禎也道:“是啊,四哥,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四嫂如何中毒,而是能不能解毒。若這種藥真的是衝著四嫂肚子裏的孩子去的,那便有些不妙了。四嫂眼看著就要臨盆,此時若是流產,對她的傷害極大,隻希望老天有眼,別讓她這麽好的女人受這份罪就好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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