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慢慢回過神來,猛然一驚。


    是了,方才晴鳶就說過,她自己並不相信上麵所寫的東西。自己是沒什麽辦法了,無法為自己辯解,可晴鳶一定可以的,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啊!


    這麽一想,她身上頓時有了點力氣,心裏也萌發出一線希望,勉力跪直了身子,重重地磕下頭去,說道:“嫡福晉,不論是誰想要栽贓嫁禍婢妾,婢妾都無話可說,這等周密的布置,婢妾是百口莫辯。但這些事情絕對不是婢妾做的,求嫡福晉明辨是非,徹查此事,還婢妾一個清白!”


    晴鳶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緩緩說道:“鈕祜祿氏,如今這物證齊全,人證的話……相信如果我去找,也肯定不難找到。人證物證俱在,你卻要我憑你一麵之詞就重啟調查,這是否有點兒太過分了?”


    鈕祜祿氏頭也不抬,仍舊維持著磕頭的姿勢,說道:“婢妾知道嫡福晉的為難,隻是婢妾在家中之時就聽說過嫡福晉的名聲,您一直都是個賢良淑德、公正嚴明的人,婢妾相信,您是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禍首的。婢妾自己的清白尚在其次,若是嫡福晉被他人蒙蔽,做出錯誤的判斷,怕是會給您自己添上汙點,也沒得以後留給人說嘴的借口。”


    晴鳶不由有趣地笑了,看著她道:“你倒是會說話,說來說去,我若是不幫你正名還就真不行了?”


    鈕祜祿氏心中忐忑,嘴上卻還是不卑不亢地說道:“婢妾句句出自真心,固然是為了婢妾自身,也是為了嫡福晉著想。嫡福晉明辨是非,當能體會婢妾的一番苦心。”


    晴鳶沒有說話,輕輕捧起茶碗,碗蓋和杯子碰撞的聲音在這片鴉雀無聲中顯得特別清晰,一聲聲、一下下,仿佛都磕在了鈕祜祿氏的心上。


    沉吟了好一會兒,估摸著鈕祜祿氏心中的壓力也夠大了,晴鳶這才鬆了口,緩緩說道:“好吧,我就姑且信你一次,這事兒我會再查查。你且先回去,自個兒待在房裏哪兒也別去,也別想弄什麽小動作,否則即使是我,也保你不得了!”


    鈕祜祿氏頓時鬆了口氣,知道晴鳶會這麽說,八成就是決定保自己了。隻要她乖乖聽話,想來以晴鳶的能耐,要為她脫罪並不困難。


    隻是這麽一來,她也就等於被綁在了晴鳶的這條船上,她的小命兒被抓在晴鳶手裏,以後都要乖乖聽命才行。


    但即便知道,她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其實經此一事,她也算看明白了,在這後院之中,想要平靜無波生活下去根本就是個奢望!這次的事情雖不知是誰做的,但歸根結底在於自己根基太淺,仿若一根浮萍,才會任人欺壓。就算晴鳶不這麽做,若是她想要活下去,繼續生存的話,找一棵大樹倚靠就是必不可少的。而在這四貝勒府,還有哪棵大樹比得上晴鳶呢?


    就她這幾個月來的觀察和調查,這四貝勒府裏雖然妾室眾多,但最得寵的,或者說唯一能夠令四貝勒真心相待的,怕也隻有這位四福晉了!原來還以為年側福晉也很受寵,但從她小產到現在貝勒爺的表現看來,年側福晉怕是也比不上嫡福晉的。她本就沒有多麽大的野心,所欲所求不過是想在這四貝勒府裏平安生存下去罷了,如此一來,巴上晴鳶這棵大樹倒也不一定就是什麽禍事。


    因此,她並沒有多少沉重的感覺,反而大大鬆了口氣,恭聲道:“婢妾知道了。婢妾謹遵嫡福晉的命令,一定謹言慎行,在嫡福晉查出真相之前,絕不會再給您添麻煩的。”


    晴鳶點了點頭,又讓嬤嬤將她“押”了下去,關回她自己的小院裏。


    年氏小產之後,胤禛讓她徹查此事,她將手下的眼線都調動起來之後,很快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不是別人想要她看到的真相,而是這件事情真正的本末。


    她們的目的根本就是一箭雙雕,既弄掉了年氏的孩子,避免她母憑子貴,在貝勒府裏更加得勢,又陷害鈕祜祿氏,讓她背上這口黑鍋,徹底斷送了在四貝勒府裏的未來。


    剛查出來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驚訝她們的大膽,還有一絲不可忽視的竊喜。這些人這些年在四貝勒府裏的日子過得太好了,已經忘記了自己該有的本分,這是不可饒恕的,必須予以懲戒。否則今天她們敢設計陷害年氏,將來說不準就敢把矛頭對準自己,她可不想某一日不明不白就死在他們手裏。


    但她們的這番謀劃卻也十分巧妙,若是利用得好,對她自己也並不是沒有好處的。


    對鈕祜祿氏,她一直以來的感覺都非常微妙。說出來或許有人不信,但她確實十分忌憚這個剛進門沒多久的格格。郭佳玉的記憶中,那個未來皇太後的印象太過深刻,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或者對自己的孩子有潛在的傷害性,哪怕錯殺也不肯放過,她不能冒險讓鈕祜祿氏在四貝勒府裏活得逍遙自在。


    雖然攛掇著胤禛給她下了藥,讓她無法生育,但不可否認晴鳶的心裏是有些不安的。鈕祜祿氏畢竟什麽都沒做,隻是因為她記憶中一個可能會有的情景就剝奪了別人做母親的權利,她多少是有些虧心的。這次的事情就當作是自己的一個補償吧,還她一個清白,保她一條性命,在把她掌握住的同時,又何嚐不是給了她一把保護傘?隻要她乖乖聽話,老老實實待在自己手下,等將來寶哥兒長大,一切都成了定案以後,她自然會給她一條生路,或許,到時候會允許她生下自己的孩子也說不定。


    鈕祜祿氏現在還小,再過十幾年也不過才是女人最黃金的年齡,時間上是絕對來得及的!


    但若是鈕祜祿氏在此過程中偷奸耍滑,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機的話,她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給自己的孩子留下任何隱患!


    這番心思自然沒必要告訴別人,因此在別人眼裏,就是鈕祜祿氏不知為何入了晴鳶的眼,得到她的照拂,就連惹了禍也能輕易消弭。


    過了幾日,晴鳶便公布了調查的結果,卻是李氏院子裏一個管事的嬤嬤為了討好主人,勾結年氏院裏的小丫鬟,在年氏的食物中下了東西,才導致了年氏的小產。此事雖與李氏本人無關,但她卻少不了管教下人不力的罪責,被罰了半年的例錢,院子裏的下人也都被大換血了一次。晴鳶認為宋氏和耿氏之所以敢如此大膽,跟李氏的不安分有著直接關係,否則就憑兩個格格想要對付一個側福晉還是很有些難度的。因此處罰的時候,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完全就是個警告的作用。


    至於鈕祜祿氏,經查明完全屬於誣陷,她一個剛進門的格格,如果這麽輕易就能設計得了側福晉,那晴鳶她們都該集體去撞死了。


    而宋氏和耿氏,雖然沒在明麵兒上做出任何處罰,但晴鳶卻另外尋了別的借口借機懲處了她們的下人一番,也算是個警告了。


    這事兒就這麽糊裏糊塗揭了過去,年氏自然是不甘心的。她進府一年多來,仗著胤禛的寵愛,很有幾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架勢,對晴鳶漸漸也看輕了幾分,對於晴鳶所公布的所謂調查結果,她壓根就不相信。


    其實也是因為她痛失兒子,這股喪子之痛總要找個宣泄的地方,因此一旦有人跟她說起鈕祜祿氏的事情,她便立刻相信了,並且從此走入了牛角尖,一心想要報仇。如今晴鳶竟然阻止她的報仇之路,在她看來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甚至於,開始懷疑晴鳶是否也在這件事中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手腳!


    她自然是要去跟胤禛哭訴的。可胤禛對晴鳶的信任又豈是她的幾句話就能動搖的?不鹹不淡安慰了她幾句,無外乎就是晴鳶為人公正,絕不會偏倚任何人之類的話語,年氏待要再說,他卻已經不耐地離去了。


    年氏畢竟年紀小,不懂得應付這種突如其來的風雨和變故,一時之間,隻覺得天崩地裂。自己的良人居然不相信自己,不肯為了他們的孩子報仇,這種切膚之痛令她痛不欲生,原本就不好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便又病倒了。


    她這病反反複複的不要緊,卻是急壞了娘家的人。年家原來並不顯名,是因為出了年羹堯這個前途光明的子弟,又多了身為四貝勒側福晉的年氏,這才有了興旺發達的跡象,若是年氏一病不起,且不說家人對女兒的關心,單就年家的前途而言,這也並不是什麽好事。


    於是,年母顧不得許多,親自帶了東西就找上了四貝勒府,前往探視女兒的病情。


    晴鳶聽說後,倒也不曾留難,直接命人將年母領了進來,送到年氏的病榻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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