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胤禛又重新恢複了公務。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在府裏發了話,將李氏晉升一級做了格格,另外對她家中的父兄也多有提拔,那卻是外院的事情了,與內院的晴鳶等人無關。


    宋氏等人自然不可能對此毫無反應。但這是胤禛的命令,身為喜姐兒的生母,這本是該當的事情,再加上李氏如今討了晴鳶的歡心,她們即使嫉妒不甘,也無可奈何。


    宋氏尤其覺得忿然不平。她服侍了胤禛多年,辛辛苦苦,如今卻也不過是個格格的身份,而以李氏的出身和資曆,隻因為生了個女兒,便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又讓她如何能甘心?武氏和耿氏也就罷了,她們一個是皇上賞賜的秀女,一個是太子做的媒,一進門就跟自己一樣倒還說得過去,可如今連李氏都一樣了,這叫她情何以堪?


    但怪也隻能怪自己不爭氣,兩次生孩子都沒能保住,沒有個孩子傍身,終究會矮人一截……


    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更令她體會到子嗣的重要,也沒什麽時候比現在更令她痛恨當初那個害她流產的人!她在心底惡毒地詛咒著,心中發下了毒誓,總有一天要讓那人為此付出代價!


    而原先還處於競爭態勢的武氏和耿氏倒是漸漸走在了一起。她們進府的時間差不太多,彼此又是差不多的出身地位,之前還有鬥一鬥的心思,然而目前看來,竟是自作聰明了!胤禛對晴鳶的寵愛是她們意料之外的,看胤禛對晴鳶的重視,就算她們彼此鬥得頭破血流又如何?不但對晴鳶的地位毫無動搖,反倒顯得她們自個兒淺薄,汲汲經營隻為了彼此爭鬥,心術不正。


    武氏坐在耿氏的小院兒裏,把玩著手中青花瓷茶杯,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看那李氏近來倒是頗討福晉的歡心,連帶著爺似乎對她也沒那麽厭惡了。你說,福晉這條路是不是可以走一走?”


    耿氏卻扯了扯嘴角,道:“行不通的。福晉肯接納李氏,那是因為她已經被狠狠地整治過了,對福晉和爺都有發自內心的畏懼。再加上她的孩子在福晉手裏拿捏著,她不敢不乖乖聽命,生不出二心來。換了你我,福晉會那麽容易相信我們嗎?”


    武氏一想,倒也是這個理兒,不禁就有了絲泄氣,無奈地說道:“那可怎麽辦?難道就這樣一直不高不低地過著?什麽時候才能出頭啊!”


    耿氏的眼中閃動著算計的光芒,說道:“現在,我們能做的也隻有等待。等到福晉懷孕生子了,我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武氏聽了,眼中也是光芒一閃。晴鳶懷孕,就代表著不能侍寢,那麽她們分攤胤禛恩澤的時間就會大大增加。更重要的是,福晉懷上了,生了孩子,她們也就不必再喝那避子湯了!有了懷孕生子的機會,就等於未來的生活有了保障,那時候她們才能真正的放心!


    晴鳶對妾室們之間的暗潮洶湧看得一清二楚,不過隻要不把火燒到明麵上,鬧到她的麵前來,她是一概不管的。或許是李氏的例子給人太過深刻的印象,妾室們這些日子都過得頗為安生,每天準時規規矩矩前來請安,然後便各自在自個兒院子裏過日子,偶爾碰到了,至少表麵上也是一團和氣、其樂融融的。胤禛依舊按照時日,該去誰的院子就去誰的院子,廚房也按時熬好了避子湯給妾室們送過去,盯著她們喝了才拿著空碗走人,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恢複了原狀,跟原來沒什麽不同。


    然而晴鳶卻還是敏感地發現了異樣。


    這天,按例胤禛是該到正院兒裏過夜的。晴鳶一早便吩咐人準備好了飯菜和熱水,隻等著胤禛回來,然而這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待掌燈了都不見胤禛的身影。


    “再去看看,爺還沒回來嗎?”她吩咐秋玲道。


    她並不擔心是不是胤禛去了別人的院子所以沒過來,如果真是那樣,他至少會派人來告訴她一聲。事實上,成婚這麽久了,他還從未試過在該歇在她這兒的時候卻跑到了別人的床上!他至今沒有出現,又沒派人來說一聲,那就隻能說明他根本就還沒回府。


    秋玲應了一聲,剛走到門口,卻迎麵看見小林子在前邊兒打著燈籠,一路引著胤禛向這邊走來。她頓時鬆了口氣,退回了屋裏道:“主子,爺回來了!”


    晴鳶急忙起身迎出去,卻見胤禛大步走進來,身上穿著官服,臉上一臉的疲憊。


    她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以她對胤禛的了解,他是個愛麵子的人,倒是很少有這種疲憊外露的時候。有時候即使辛勞,他在麵上也會竭力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今兒個這麽個臉色頓時給她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爺,今兒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她心中打鼓,麵色卻如常地迎上前去,親手給他除下外衣,披上家常的常服,服侍著他洗了臉和手,就將他拉到了炕上坐下。雖然已是春天,但氣溫仍然很低,走在外麵還有一股刺骨的寒意,此時她拉著胤禛的手,便覺得一陣透心的冰涼,不由便皺起了眉頭道,“這是怎麽回事?爺沒帶著暖手爐嗎?小林子是怎麽辦差的?!”然後就趕緊讓人捧了暖呼呼的暖手爐進來,讓胤禛趕緊捂住。


    胤禛看著她忙碌的樣子,眼裏不由升起了一絲暖意,滿臉的疲憊似乎也消散了許多,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淡淡說道:“沒事的。隻是暖手爐熄了,我見著就快到家了,也懶得去弄,不關小林子的事。”


    晴鳶心下明白。暖手爐裏邊兒的炭火,是按照他平日上差的量來準備的。今兒個回來得如此之晚,會用盡然後熄滅也是件正常的事兒,於是便低聲說道:“爺的公務繁忙,妾身本不敢插嘴。不過公務畢竟是怎麽也做不完的,爺的身子卻是要緊,不該這麽辛勞,有什麽事明天再做也是一樣。”


    胤禛微微一笑,感受著她的關心,也不辯駁,扯開了話題說道:“你等了許久了吧?吃過了嗎?”


    晴鳶聞言,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好追究下去,便順著這個話題說道:“還沒呢,妾身在等爺回來一塊兒吃。爺這會兒才回來,不知是否在外麵吃過了?”


    胤禛麵上便閃過一絲心疼,搖了搖頭道:“我也沒吃,讓他們擺飯吧。”頓了一下,又忍不住說道,“你又何必一定要等我?這麽冷的天兒,該早些自個兒吃了才是。”


    晴鳶抿嘴笑著,道:“妾身等爺回來一起吃飯,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說著讓丫鬟擺好了碗筷,便拉著胤禛坐到了桌邊。


    菜早就做好了,隻是胤禛沒回來,就放在廚房裏不斷的溫著,如今擺出來,還是一樣的熱氣騰騰。胤禛又命人取來了一壺酒,給晴鳶斟了小小一杯,其他的倒是全進了他的肚子。熱菜加上熱酒,吃完之後倒也令人渾身都溫暖起來,他的臉上也浮起了小小的紅暈。


    晴鳶不由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他一向是個自製的人,除非是必要場合,一般都不會在家中喝酒。他常說喝酒誤事,是斷斷不會為了圖一時的口舌之欲而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的!


    今日他卻在家中喝酒,簡直就像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再加上方才的異樣,晴鳶頓時就有了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吃完了飯,晴鳶服侍著他洗了澡,兩人便上床休息了。洗澡的時候他也無比的安靜,一點也沒有平日逗弄晴鳶的心思。兩人上床之後,他懷抱著晴鳶,卻什麽都沒有做,隻是愣愣地盯著上方漆黑的床頂,怔怔地出神。


    “爺,可是有什麽心事?”終究還是晴鳶忍不住,問道。


    他並沒有說話,隻是大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她的肩頭拂動著,就在她以為他不會說了的時候,突然開了口。


    “皇阿瑪怕是真的要拿索額圖動手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沉,仿佛石頭掉進了無底深淵,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感覺。


    晴鳶便聽得一陣透心的涼,忍不住驚呼道:“真的?!”


    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即使是在黑夜中,那明亮的眸子卻還是那麽吸引人的注意。


    “這些日子,索額圖的動作是越來越大,皇阿瑪對他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極限了。我估摸著,動手的時間就在近前,皇阿瑪已經開始準備。”他道。


    所以才會那麽晚回來,所以才會一身的疲憊嗎?晴鳶暗自心驚,思忖著。


    之前的那次,康熙是有心要敲打一番太子,所以用了胤祉和胤禛兄弟辦案,多少對索額圖網開一麵,並不是真的存心要對付他。然而這次,一旦康熙鐵了心要將索額圖拉下馬,怕是不會再啟用胤禛了吧?畢竟現在他是太子一派的,派他去做這事便是在太子黨內部製造矛盾,動了索額圖本就大大削弱了太子的勢力,如果再讓胤禛與太子離心,那康熙的目的怕就不是在索額圖身上了……


    她頓時毛骨悚然,不禁脫口而出道:“難道……皇阿瑪這次又讓爺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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