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轉冷,京城裏終於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天地間盡是銀裝素裹的一片,雪白而澄澈,放眼望去,似乎連心都得到了淨化。


    晴鳶靠在窗邊,身上穿著錦繡的棉褂,手中捧著溫熱的暖爐,眼望著窗外,無所想、無所念,是難得的清靜無波。


    “呀,主子,您怎的又坐到窗邊兒去了?”秋玲走進來,一眼便看見了她這副模樣,不禁皺緊了眉頭,絮絮叨叨地說開來,“您的身子還未大好,若是再受了涼可怎麽辦?”


    晴鳶看著像老婆子一樣念叨的她,不由得笑開來。知道她也是為了自己好,於是笑道:“好了好了,小管家婆,我知道了,這就起來,你可別再囉嗦了!”


    這樣的關心可真令人頭疼啊!雖然她的身子確實還沒完全恢複,卻也再不是那種病仄仄的模樣,小心一點是沒錯的,卻也用不著這麽草木皆兵。


    秋玲聽了她的話,頓時一愣,隨即便羞紅了臉,委屈地說道:“主子,奴婢乃是為您著想,您卻為何總是取笑奴婢!”


    晴鳶走過去,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好了,我這不是開玩笑呢嘛!我家秋玲最是貼心溫柔、無微不至的一個人,我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如今才能有這麽個乖巧伶俐的丫鬟陪伴!”


    “主子!”秋玲跺著腳,又羞又氣,卻是忍不住的歡喜。主子的語調雖然戲謔,她卻聽得出來裏麵的真心,能夠服侍這樣的主子,才是她三生修來的福分啊!


    主仆倆正在打打鬧鬧,忽然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老嬤嬤一路驚叫著跑進來,倒頭就跪拜道:“福晉,不好了!宋格格見紅了!”


    晴鳶心中一震,頓時沒了輕鬆愉快的心情。所謂見紅便是下身出血,如今宋氏已經有了七個多月的身孕,卻突然出血,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快去請太醫!”她當機立斷道,想了想又補充,“馬上派人去報告爺!秋玲,咱們過去看看。”


    秋玲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急忙點點頭,跟著晴鳶向著宋氏的小院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見小小的院子前邊兒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都是些看熱鬧的奴才,她不由得臉一沉,怒道:“都聚在這兒幹什麽?!果真是太清閑了嗎?!”


    眾人一見是福晉駕到,頓時嚇得黑壓壓跪了一片。晴鳶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看了看才趕過來的高榮,冷冷地說道:“這些奴才是怎麽調教的?如此不懂規矩!你先把他們處理了,回頭我再跟你好好‘聊聊’!”


    她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重了些。高榮聽得心中一顫,趕緊忙不迭應下,卻是心中打鼓,一陣陣發虛。眼見晴鳶頭也不回走進了院子,他又恨又怒地看了一眼跪著的眾人,心中早已想到了一堆折磨的法子。他們讓他不好過,他便也要讓他們嚐夠了苦頭!


    晴鳶卻沒心思去理會下人們的境遇。她快步穿過天井,便看見幾個派來照顧宋氏的嬤嬤連同原先院裏的丫鬟們忙進忙出,人人臉上都是一臉凝重,似乎事情很是不妙的樣子。她的心直往下沉,快步走上前問道:“怎麽回事?!”


    眾人一見是福晉來了,急忙跪拜參見。晴鳶顧不得她們,不假思索走進了臥室,一看之下,隻見宋氏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氣息若有若無,而那床鋪上已經流了不少鮮血,刺鼻的血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一陣作嘔。


    晴鳶腦子一昏,急忙捏緊了雙手,手指甲嵌入肉中,帶來鑽心的疼痛,總算是保持了一點清醒,皺著眉頭退出來,劈頭便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然而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開口。


    晴鳶怒火中燒,也顧不得什麽涵養之類的了,一拍桌子怒道:“都啞巴了?!讓你們好好照顧宋格格就是這樣照顧的?!今兒個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明兒個誰都別做了,全都買到人伢子手裏,各安天命去吧!”


    眾人一聽大驚。四貝勒府因為晴鳶經營得當,已經開始有了些盈餘了,下人們的薪水也逐漸增加。晴鳶完全是把這家宅當作企業來管理來著,自然也借鑒了郭佳玉腦子裏那些員工激勵的方法。如今她卻說要將他們都賣出去,也就是說無法再享受比別人家高的待遇,他們如何甘心?!


    當下便有個嬤嬤大聲說道:“啟稟福晉,不是奴婢們不敢說,而是此事奴婢們真的無人知曉,不敢胡亂回答。不過當時洛雙姑娘倒是跟格格跟得近的,想必定是知道發生了什麽。”


    洛雙一愣。她本想隨著大流敷衍過去,沒想到卻被人供了出來,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然而當她回過神之後,立刻便驚叫了起來,大喊冤枉道:“不!不是的,福晉,不關奴婢的事啊!”


    晴鳶的眼中厲芒一閃,陰霾的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冷冷說道:“關不關你的事,口說無憑,你最好老實交代清楚,宋格格這是怎麽了?!”


    洛雙滿口的苦澀,隻得唯唯諾諾說道:“啟稟福晉,今兒個中午,主子見天色晴好,便生出了遊園玩耍的興致。奴婢念著主子悶在屋裏久了,便沒有阻止,扶著主子到庭院裏略微走動一下。沒想到這地上甚是滑膩,主子一個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緊接著就開始見紅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嘩嘩地落下來,一邊使勁磕著頭道:“福晉,奴婢真的是無辜的啊!奴婢也勸過主子不要貪玩,可主子就是不聽,奴婢也沒辦法啊!”


    晴鳶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宋氏摔了一跤,動了胎氣,隻不知嚴不嚴重?她雖已嫁人,卻對懷孕之事一竅不通,此時自是無法決斷。


    “太醫怎的還沒來?!”她緊皺起眉頭,焦急地問道。


    “來了來了!”李太醫一頭大汗,跟著小太監幾乎是小跑著跑進來,躬身便拜道:“下官參見福晉。”


    晴鳶有些急躁地揮了揮手,道:“不必多禮。李太醫,宋格格今兒個摔了一跤,怕是動了胎氣,你快去給看看。”又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洛雙,冷道,“還不快些帶太醫進去為你主子診治?!”


    李太醫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聞言不敢怠慢,趕緊隨著洛雙走進了臥室裏。


    晴鳶等在外麵,隻覺得度日如年。從未這麽擔心過,須知若是這個時候宋氏或者宋氏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意外,嫌疑最大的人就是她自己啊!到時一個說不清楚,萬一把自己給繞了進去可怎麽辦?!


    這時,又聽一陣腳步聲響起,卻是李氏來了。她一臉的焦急,快步走到晴鳶麵前,行了個禮道:“福晉,奴婢聽說宋姐姐見了紅,怎麽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麽?她還好吧?”她一著急,這問話也就莽撞了些,有些失了規矩。


    晴鳶卻沒心思去理會這些,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道:“如今還不清楚。李太醫正在裏頭瞧著呢,且等等吧。”


    李氏聽了,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一聲不吭站在一旁,隻不住地往裏張望。


    又過了一會兒,太醫還未出來,胤禛倒是回來了,一臉的陰霾,健步如飛走進來,卻在看到晴鳶之後微微一愣。


    “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就見了紅?!”他怒道。


    宋氏的身子直接關係到他的孩子,他會如此失態也純屬正常,晴鳶並不生氣,隻是將洛雙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末了說道:“這都是下人們的稟報,是否屬實尚不可知,妾身以為,現下最要緊的是宋格格和她的小阿哥,其他的都可以暫且放下,以後再慢慢調查也不遲。”


    胤禛了解了事情的經過,頓時也有些無力。如果洛雙所言屬實,那這次的事情完全就是宋氏自己搞出來的,他很有些暴怒的衝動。


    晴鳶看了他一眼,隻見他的臉色又黑又白,一雙手捏緊了拳頭,青筋爆出,顯示怒到了極點,不禁微微歎了口氣,隻得想辦法先放鬆他的心情,於是說道:“爺,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沒能照顧好宋妹妹,以至於如今發生這樣的事……”


    胤禛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反複數次之後,才勉強平息了下來,咬著牙說道:“不,不關你的事,昨日方才下了雪,地上濕滑,摔倒……應該是個意外。”


    晴鳶瞟了他一眼,再歎了口氣,便閉口不言了。


    時間在難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好不容易看見李太醫從裏麵走出來,一臉的陰鬱,兩人不由得心底一沉。


    “太醫,宋氏的傷如何了?”胤禛開口問道。


    李太醫這才發現他居然也來了,急忙跪拜道:“下官參見四貝勒。”


    胤禛擺了擺手,道:“免禮……宋氏的傷要不要緊?孩子呢?”他又問了一遍。


    李太醫有些猶豫,但想到這麽明顯的事情也瞞不了幾天,於是幹脆全都說了出來,道:“回貝勒爺的話,宋格格這一跤跌得頗重,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不過大人倒還好,除了失血過多外並沒有任何不適,調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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