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格莫夫·弗伊格特。”在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小胡幹事看著手機上傳輸過來的資料,微微皺眉:“這可是一個麻煩人物。”


    “麻煩人物……”向山有些奇怪:“怎麽個麻煩法?”


    小胡幹事點了點頭:“嗯……鑒於你和這位弗伊格特先生以後說不定要長期接觸,所以就先跟你說一下好了——這位約格莫夫·弗伊格特,是‘開放獲取運動’的支持者……”


    “哦!”向山突然一擊掌:“有點印象。約格莫夫教授……看上去比想象中年輕一點啊。”


    小胡幹事很奇怪,帶著幾分警惕問道:“你認識這個人?”


    “見過名字。”向山道:“在開放獲取的文獻庫裏掃到過相關內容。”


    小胡幹事點了點頭,可還是有點疑惑:“這家夥是遺傳學領域的專家。和你八竿子打不著吧?”


    “隨便瞟一眼的時候見到了這個名字,有點印象。而且我的導師有和生物學的跨學科項目,所以會去生物學領域的論文庫查找資料。”向山不好意思說,他是因為這名字和自己玩過的某遊戲Boss同名,所以才印象深刻的。


    小胡幹事點了點頭“這倒確實。這家夥真的蠻了不得,二十出頭就拿了博士學位和教職,蛋白質組學領域的著名人物。從專業角度來說,確實是最適合來這裏的學者。合眾國的技術部門因此而推薦了他。”


    “但是,等NSA把他帶到這裏的時候,FBI才提交緊急報告,說他們早就懷疑約格莫夫·弗伊格特教授是開放獲取運動的極端派支持者……”


    向山有些疑惑:“開放獲取運動是好事吧?”


    開放獲取運動是九十年代初由歐美學界掀起的一項運動,旨在讓科學擺脫版權與出版商的控製。


    眾所周知,評價一篇論文“好不好”,基本就看“影響因子”。要討論影響因子,首先要提到Sce  Index 科學引文索引)。SCI是目前引文索引作為一種相對客觀公正、比較權威的評價方式,可以用於評語論文或者期刊的學術價值。


    如果評價單篇的論文,就看這論文的被引用次數。


    如評價某一期刊,則計算該刊物某一年中前兩年發表論文在統計當年被引用的總次數C,在過去兩年內發表的論文總數為P,則影響因子IF=C/P。影響因子越大,則說明期刊價值越高。


    但問題在於,這兩種方法雖然稱得上“客觀”,可這種“客觀標準”,本身就是有利於期刊的出版商的。


    它實質上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廣告。


    甚至這種“評價體係”本身,就包括在一家公司的“知識產權”與“業務”當中。


    學界也一直在尋找更為有力、更為公正的評價體係。


    在向山這樣的學者看來,這可以說是一個偉大的嚐試。


    “問題不在這裏。”小胡幹事搖搖頭:“FBI指控他與黑客組織有聯係,並涉嫌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竊取大學資料庫裏的付費資料,並將之上傳至網上——隻不過他們還沒有證據。”


    “謔,打土豪分論文,義士……啊不,革命者啊。”向山頗為讚許的點了點頭:“了不得。”


    小胡幹事頗為警惕:“向同誌,你這話……”


    “放心,我隻是稱讚這種義舉,本身不會去做。”向山攤攤手:“我也不是傻子。隻有和平,才有發展。”


    “這些極端派就是自稱‘網絡時代的遊擊隊’,唯恐天下不亂。”小胡幹事嚴肅的說道。


    “話說合眾國為什麽還把他派過來?”向山有些疑惑:“如果他真的是個極端派,隻怕扭頭就會把這個園區內的秘密上傳到網上,讓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


    “FBI先前隻是將他列為懷疑對象。”小胡幹事道:“他們還沒上報呢,人就被拉來了。總之,這個人還是個校園內的意見領袖,據說與環保組織也有聯係,是個不安定分子。”


    向山點了點頭:“我說怎麽那麽大火氣,原來我在外麵寫寫畫畫,不像是記錄靈感的樣子,所以被他當成了間諜一類的人物。這種人必然深恨‘壟斷信息’這種行為,所以忍不住刺了兩句。”


    想到這裏,向山心中那一點點不爽也消失了。反正他也沒吃什麽實質上的虧,反而讓對方誤會他的身份,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唉。這位弗伊格特教授的水平呢,我們確實要重視。但是他的行為,我們不能完全讚同啊。”


    小胡幹事又囑咐了向山幾句關於“紀律”的話,就匆匆離去。


    看起來現下政務工作還確實不少。隻有學者比較清閑。


    向山在房裏吹了會空調,看了會書。想起現在是吃晚飯的時候了,便動身前往食堂。


    食堂也是新蓋的屋子,建材模塊全都是從海外直接運送而來,並在一日之內完成搭建。內裏的食物由合眾國軍方供應,提供烤雞、肉排、土豆泥、豆子湯、麵條、薯條、果凍,並且二十四小時提供咖啡、果汁與麵包。


    這玩意口味稱不上多好,但是由於合眾國強悍的食品工業,食材品質不錯,烹調也是盡量貼合“大眾口味”,不喜歡也談不上多反感。向山要了些土豆泥與麵包,再加了些雞肉與牛肉。


    這個食堂是臨時搭建,座位不是很多,再加上現在又是高峰時刻,向山端著餐盤,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座位。


    “小向,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向山抬頭看見老劉衝他招手。他走近了才發現,老劉、張教授和景教授都坐在一塊,也在吃飯。老劉和景宏圖並排坐著,而張教授坐在老劉的對麵。


    向山趕緊坐到了景宏圖對麵。


    張教授搖搖頭,笑道:“跟你說了別叫他,年輕人才不想跟我們這些老頭子一起吃飯。坐在這裏都嫌拘束。”


    “得了吧,我的學生我不了解,一個二個都目無尊長的。”老劉看著自己得意門生,道:“小向,你說是不是?”


    向山謙虛道:“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哈哈哈。”老劉笑道:“就這德行。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貨色,他會覺得拘束?隻要你手裏沒扣他工資或經費的權限,他就敢不鳥你。”


    和張教授說笑兩句之後,老劉轉向向山:“說起來啊,小向。你還是第一次來這熱帶地區吧?習不習慣?”


    “熱得很,隨時感覺自己要中暑。”向山搖搖頭:“我以前去過最南的地方也就是荊楚……哦,小時候跟家裏人去過山城吧。都沒這麽熱,吃飯也沒什麽胃口了。”


    景教授點了點頭:“嗯,是,天熱的話得配重口味的菜,不是重酸重辣,很難提胃口。東南亞這邊飲食很重香料。合眾國的廚子好像就沒想過這些。”


    向山用勺子挖了一團土豆泥:“這土豆泥胡椒味還可以。我以前聽說合眾國軍艦是提供冰淇淋的……”


    “現在沒有,以後可能會有吧。”


    由於水土不服,老劉和張教授胃口都不是很好,沒拿多少食物。向山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兩位“正當年”的教授站起來,道:“景教授,您慢用。我們兩個去外麵散散步。小向你也是,有胃口就多吃一些,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兩位教授走了之後,向山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他跟老劉關係很好,跟張教授也見過幾麵,但是和景宏圖這位學部委員,就隻有幾句話的交情了。這麽位年長者在身邊,也不好太過隨意。


    景宏圖捏著一根薯條,問道:“我聽說你和合眾國那邊的學者發生了些小摩擦。”


    向山聞言,放下叉子,笑道:“您老消息真靈通啊。不過我得事先聲明一下,不是我和別人產生摩擦,而是那位合眾國來的朋友對我的小愛好產生了一點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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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山不得不對景宏圖的人脈與麵子表示敬佩。自己和約格莫夫之間那點對話估計也就胡幹事等幾個人知曉,沒想到也能傳到景宏圖這裏。不過這個誤會還是得解釋一下,畢竟日後大家都是同事,要是這件事給人留下什麽“這個人是個刺頭”的印象,那就不好了。


    景宏圖聽了向山的解釋,微微點頭:“哦,寫科幻小說啊……這愛好很好。”


    向山咧咧嘴:“我還以為您會覺得我不務正業咧。老劉……劉老師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很不以為然的。”


    “哈哈。”景宏圖將手裏的薯條咽了下去:“我年輕的時候其實也想過當個科幻小說家。《小靈通漫遊未來》聽說過不?我小時候可火了。我應該就是那書的第一批讀者。”


    《小靈通漫遊未來》,共和國著名小說作家、報告文學作家、科普作家葉永烈在1978年創作的兒童科幻小說,講述一個少年記者無意中遊曆未來的故事。


    向山眼前一亮:“雖然有所耳聞,但沒拜讀過……”


    “在你們這一代人看來,可能沒多大意思。”景宏圖道:“但對上小學的我來說,真的是打開了一扇大門。”


    向山追問:“您說您也想寫小說,那您發表過作品嗎?”


    景宏圖很遺憾的搖搖頭:“家裏不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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