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史記》、《玉溪圖》、《顏真卿書帖》......琴棋書畫方麵的書籍均有,就連一些野史書籍也可以看到,足可見紫蘭愛好廣泛,博獵廣涉。


    易寒問道:“紫蘭是住在這聽雨閣嗎?”


    綠荷道:“小姐現在住在水榭,等荷花凋謝了,才搬回來聽雨閣”。


    易寒往花牆望去,問道:“那就是聽雨閣嗎?”


    綠荷笑道:“那是內花廳,再走進去才是水榭,由水榭西轉才是聽雨閣哩”。


    易寒點頭,兩人又閑話了一會還不見紫蘭回來,易寒說道:“綠荷姑娘,要不你帶我們逛一逛去吧”。


    綠荷點頭,“兩位公子隨我來”。


    走過內花廳,來到一處橋亭,一個水池,池內荷花嬌豔,芳香撲鼻。


    綠荷介紹道:“這池叫定香池,內有暗道,連著秦淮河,是一潭活水”。


    池南五間水榭,坐北朝南,隻見四麵明窗,重重紗簾,正中一間上懸掛一額,寫著“定香吟榭”。


    綠荷領著兩人走進,屋內,琴床畫桌,金鼎銅壺,斑然清雅,正中一張大案,案上羅列了許多書籍,旁側擺著幾盆蘭花,香氣襲人,屋子上端一盞四尺多高的紙罩九瓣蓮花燈。


    易寒兩人坐了下來,綠荷將南窗外紗幔卷起,屋內通明,可見窗外碧天如洗,嬌陽雖烈,屋內卻陰涼清爽。


    剛剛那兩個小丫鬟又各自捧了一杯茶水過來,易寒接過,隻見熱氣嫋嫋,一股香沁心鼻的味道,頓覺滌盡俗塵之氣。


    丫鬟笑道:“這是用荷花瓣和荷葉一並泡製,味道微微有些苦澀,有一股清香,能解暑氣”。


    易寒嚐了一口,果然如丫鬟所說那般,笑道:“喝了這般新奇的東西,就算見不到紫蘭也不算白來”。


    丫鬟咯咯笑了起來,“公子覺的新奇,小婢卻覺得普通的很”。


    易寒獨自走到北窗處,望去,便見河麵波光粼粼,一艘小船正緩緩朝水榭駛來,那船刻著兩個交頸鴛鴦,兩邊短短的綠欄,紙製長窗,一頂綠油油的大卷篷,兩邊垂下白綾飛延,船尾設有一大炕,一張圓桌,七八張矮小木椅。


    李明濛走了過來,易寒笑道:“這船式可真奇怪”。


    李明濛望去笑道:“這船式名喚煙水浮家,在蘇浙一帶很有名,像小團瓢,扔碧齋,四壁花,隨喜庵也是挺有名氣,隻是造式頗為講究,較為少見”。


    李明濛見易寒感興趣,續道:“傳聞這種船式是魯班發明的,他的二個徒弟學的他的這方製船手藝,流傳至今卻隻有蘇州的一戶姓趙的人家,以及杭州的一戶姓錢的人家能製的。


    綠荷走來,朝窗外望去,突然喜道:“小姐,回來了”。


    易寒與李明濛對視一眼,看來這艘煙水浮家便是紫蘭的畫舫。


    綠荷問道:“兩位公子是要隨我過去,還是在這裏等著呢”。


    易寒笑道:“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見到紫蘭,一刻工夫也不想耽誤”。


    隨綠荷繞過走廊,來到那用木板竹子製作的階台。


    紫蘭的船離靠岸還有三十丈左右距離,易寒頂著火辣辣的太陽,苦笑一聲,兩個大男子親自來迎卻為了等一個妓女。


    突然煙水浮家後麵追來一條小船,一個年輕公子哥站在船頭,麵如冠玉,長衫飄飄,說不出的風流瀟灑味道。


    小船的速度很快,漸漸拉近與煙水浮家的距離,待離十來丈遠的時候,隻聽從那年輕公子口中大聲喊出:“小姐快差人停船,小生宋軒文拜見”。


    煙水浮家緩緩停了下來,小船靠近,隻見那宋公子就要登船,突然從船艙之內傳來紫蘭的聲音:“宋公子切勿登舟,小女子還未梳妝打扮,你若真要是有意,請跳到水裏等我”。


    本來這是柳紫蘭半帶撒嬌半帶打趣的話,偏偏這宋公子是個實心眼,毫不猶豫,撲通一聲就跳了下河中。


    此刻煙水浮家離易寒等人隻不過十丈左右距離,這一幕沒有絲毫遺漏,落在他們眼中。


    綠荷咯咯笑了起來,“這宋公子也太死心眼了,可小姐卻最喜歡這種人耶”。


    李明濛笑道:“這個紫蘭喜歡,那我也往河裏一跳”。


    綠荷笑道:“那宋公子是真心,李公子你卻有意,怕是小姐看出來你不顧尊嚴有意逗她,反而讓她小看了”。


    李明濛哈哈一笑,“綠荷姑娘提醒的是”。


    易寒微笑看著好戲,不言一語。


    綠荷突然朝易寒看去,問道:“易公子,假如是你,你會不會跳呢”。


    易寒哈哈一笑,“我會跳,不過也要拉著紫蘭一起跳”。


    綠荷瞥了他一眼,道:“難怪我家小姐說你是個不正經的人”。


    李明濛訝道:“紫蘭這麽快就看出來了,那紫蘭是怎麽看我的”。


    綠荷笑道:“我家小姐說了,你也不是什麽好人”,朝易寒看去,“隻是跟易公子走在一起,這麽一比較,你就好的不得了哩”。


    易寒哈哈大笑:“李兄,竟然有人認為金陵三大才狼是好人,這個紫蘭小姐真是太有意思了,一會你定要施展你的色狼風采,讓她見識見識”。


    綠荷笑道:“易公子,我要是小姐定把你嘴給撕爛了,那有你這樣教唆別人對一個弱女子使壞的”。


    易寒突然猛的朝綠荷看去,一臉嚴肅,看的綠荷有點驚慌,突然臉色卻一變,訕笑道:“綠荷,沒想到你這麽潑辣,我覺的你比紫蘭還要有勾人”。


    綠荷聞言,臉色一紅,以前見到的公子對自己都是彬彬有禮,還從來沒有別的公子這麽編排自己,見他訕笑的表情實在可恨,竟不自覺的伸出手去要擰著他,本來她隻是做做樣子,誰知道易寒一點也打算躲著,心一狠,竟大膽的擰了下去,“讓你編排我”。


    易寒連連央告,笑道:“綠荷妹妹,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我突然想到一個笑話,要不講給你聽聽,算是道歉”。


    李明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剛剛與這綠荷還以禮相待,怎麽一會的功夫兩人就調起情來,這個變化也太快了吧。


    綠荷笑道:“你倒說來聽聽,若是我笑了,便饒了你”。


    易寒剛要答,便見清脆的聲音傳來,“什麽笑話,我也聽聽”。


    望去,卻是煙水浮家已經靠岸,紫蘭從船艙內走了出來,身穿一件短衫,薄紗罩半臂,雲鬢半垂,星眸初醒,黛色凝春,粉香浮汙,卻是依然沒有梳妝打扮。


    易寒笑道:“端詳可憎,好煞人無幹淨!”。


    紫蘭臉帶笑容,大大方方,笑道:“易公子你定是在汙水溝裏長大的,一句《西廂》便將人家取笑的無地自容”。


    李明濛疑惑問道:“這跟易兄在汙水溝裏長大有什麽關係”。


    易寒笑而不語,紫蘭淡道:“便像那蚊子嘴裏長著一根長長的刺,專門紮人”。


    綠荷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易寒哈哈笑道:“就算是,也是公蚊子,公蚊子不紮人,紮人的隻有母蚊子”。


    李明濛哈哈大笑,綠荷捂住偷笑起來。


    紫蘭道:“放屁!你倒如何分得清公蚊子與母蚊子”。


    易寒突然往臉上一拍,惡狠狠道:“你個死母蚊子,又來紮人,別以為你是母的,我就會手下留情”。


    綠荷再也忍不住,花枝亂顫笑了起來,李明濛臉帶笑意,責怨的瞪了易寒一眼,這個紫蘭終究是女子,就算她得理不饒人,易兄身為男子也應該相讓,怎好針鋒相對。


    紫蘭聽了,不怒也不笑,走上階台,美眸盯著易寒看,冷笑道:“易公子這張嘴天生就是我的克星,紫蘭就好女不與男鬥,饒了你這回”。


    易寒卻沒有用心聽她的話,隻聞到一股幽香從她身上飄來,令人銷魂酥骨,笑道:“什麽味兒這麽香”。


    紫蘭見他說的認真,回道:“我也不知,怕是隻有你這遠遠就能聞到人肉味的蚊子鼻才能聞到”。


    易寒佯裝驚訝,“原來這香味是肉香味”,拉著紫蘭潔白的小手放在鼻尖深吸一口,笑道:“難怪呢”。


    紫蘭整理鬢發,笑道:“難怪什麽”。


    易寒道:“以前我聽說一個典故,今日才明”。


    紫蘭不予理睬,想是他又要編排自己,收回手,那李明濛正待等易寒聞夠,他也要聞上一聞,伸出手就要捉住紫蘭的小手,剛好紫蘭朝他看了,冷笑道:“李公子,難道你聞到了”。


    李明濛擺手道:“我卻沒有易兄那麽靈敏的鼻子”。


    綠荷問道:“什麽典故?”


    易寒哎喲一聲,“你不知道啊”。


    紫蘭見他說的鄭重,且又正言厲色,卻是好奇起來。


    易寒看了看幾人,見他們等著自己,這才道:“這金陵有座荒蕪山,山上有個紫林洞”。


    紫蘭笑道:“一聽便知你是胡扯,自來也從沒聽過這荒蕪山。”


    易寒笑道:“你沒聽說過怎知沒有,在沒見到我,你還不知道這世上有我這麽一個人呢”。


    紫蘭辯不過他,便不再插話。


    易寒續道:“原來這紫林洞裏住的是一群狐狸精,時逢女媧娘娘壽辰,狐狸精要設堂祭拜,祈求自己早日修煉成人形。老狐狸精清點洞中供品,獨缺香芋一物,乃道:“時辰快到,須下山打劫一些為妙”,眾狐狸精點了點頭,老狐狸精拔出令箭問道:“誰去偷香芋”。”


    “眾狐狸精均沉默不語,隻見一隻極其瘦弱的小狐狸站了出來,應道:“我願意去偷香芋”。


    “老狐狸與及眾狐狸見她弱小,恐其不甚諳練,紛紛搖狐狸尾巴,小狐狸道:“我雖年小身弱,卻是聰明伶俐,機謀深遠,卻比餘者偷的還巧呢”。老狐狸問道:“如何巧法,你且說來聽聽”。小狐狸道:“我不學她們直偷,隻需搖身一變,也變成個香芋,滾在香芋堆裏,使人毫無發覺,再使出分身之法,將香芋偷走,豈不比直接偷取更為巧妙”。老狐狸點了點頭,“妙是妙,隻是不知你道法是否修煉到家,你且先變個香芋讓我們瞧瞧”。小狐狸聽完,笑道:“這個不難,等我變來”,說完,搖動狐狸尾巴說“變”,竟變成一個最標致最美貌的小姐,老狐狸搖了搖頭,歎息道:“變錯了,變錯了,原說變得香芋,怎麽變成小姐來”,小狐狸現出原形,笑道:“你們卻沒有我見過世麵,隻認得這香芋,卻不知秦淮河上,清雅幽蘭的紫蘭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此典故摘自紅樓夢修改)


    幾人聽到這裏均笑了起來,紫蘭嗔怪瞪了易寒一眼,道:“看我不把你嘴給撕爛,看你還敢不敢編排我”。


    易寒咦的一聲,“這如何能說是編排你,要說編排你的那是那群狐狸精,怎樣,這個典故可否順耳”。


    紫蘭笑道:“盡偷偷罵人,還說什麽典故”。


    綠荷笑道:“易公子,我說小姐會撕爛你的嘴,沒錯吧”。


    李明濛佩服的朝易寒看去,這個易兄調戲人果然有水平,他們三大才狼以前算是白混了。


    突然煙水浮家的船夫問道:“小姐,那宋公子問你,梳妝打扮好了沒有”。


    紫蘭一驚,“哎呀,我倒把他給忘記了,難為他在水中待了這麽長時間”,急忙朝船夫道:“快將他從船尾撈起來”。


    船夫走到船尾,拉起繩子,原來這宋公子剛剛跳入水中時,船夫便扔了一個繩子下水,讓這宋公子拉住,這宋公子便在這水中捉緊繩子隨船遊了十多丈。


    那宋公子被船夫拉上了船,通身濕透,紫蘭快步返回船中,看了這宋公子一副狼狽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是感動,親手將他攙扶,輕道:“到我那裏換衣衫吧”。


    宋公子一臉喜悅,看書 .ukanshu.m “那就有勞小姐了”。


    紫蘭扶著宋公子從易寒兩人身邊經過,竟不打招呼,獨自返回水榭。


    易寒與李明濛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我們等了半天卻讓這個宋公子占了鼇頭。


    李明濛看著綠荷,道:“我們怎麽辦,看樣子這紫蘭是要招待那宋公子了,我們可是等了半天”。


    綠荷無奈的攤手,“我早先都說了,小姐最喜歡這種公子了”。


    李明濛不讓道:“可我們約好的啊”。


    易寒笑道:“約好是約好,可人家也見了我們”。


    李明濛一臉不甘心道:“怎麽,這樣就回去了”。


    易寒淡道:“那你還要怎樣,你若想出氣,就追上去,將紫蘭按倒在地,狠狠的抽打她的屁股”。


    綠荷哎呀一聲,“易公子,你怎麽能說出這麽下流的話來”。


    李明濛笑道:“我是有點生氣,但卻不舍得,不如就由易兄你這狠心的人來做,我在一旁看熱鬧就好了”。


    易寒淡淡一笑,“我對她沒興趣啦,早已經將她列入黑名單,今後再不見她”。


    綠荷一愣,驚訝的看著易寒,還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在小姐麵前表現的這麽落拓。


    易寒輕輕的擰著綠荷的小臉蛋,訕笑道:“隻是綠荷妹妹卻讓我有點不舍得,要不我們偷偷在門口幽會如何”。


    綠荷俏臉一紅,嗔怒的看了易寒一眼,不好意思的往水榭跑去。


    易寒朝著愣愣無神的李明濛笑道:“李兄,我們走吧,多日不見,我都有點想念隋旖嫂子了”。


    李明濛正言厲色道:“易寒,不準你想他,不然少爺我罰你二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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