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昆並沒有留在近江處理此事,他將追查事宜交給了馬君健處理,自己去金天鵝大酒店輕而易舉幾句話就把蘇晴哄好了,一家三口溫馨團圓,其樂融融。


    蘇晴本來也沒打算和王海昆決裂,耍耍脾氣發泄情緒而已,有了台階自然也就順坡下驢,不再鬧騰,再包下整個餐廳搞一出燭光晚餐,感情還能更上一層樓哩。


    在江校長的授意下,學校保衛科報了警,派出所來調取了監控錄像,表示懷疑,這不像是一般竊賊啊,密碼鎖根本攔不住他,再說盜竊案要有證據,實驗室到底丟了什麽?


    保衛科說不清楚,實驗室的當家人林教授卻堅稱什麽都沒丟,那不過是個打掃衛生的工人,鑒於案件特殊,警方不敢懈怠,加了個夜班調取了校園內以及馬路上的監控錄像,還真找到了這個竊賊。


    竊賊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媽,確係實驗室清潔工人,被傳喚至派出所後拒不承認偷了東西,派出所覺得這是醫科大內部事務,建議他們協商解決,保衛科也不願意給自己找麻煩,於是向馬君健請示。


    馬君健說這人交給我就行,就算是鐵骨錚錚的地下黨,我也給她整開口了,可是當馬君健真見到了嫌疑犯的時候,膝蓋一軟就跪下了。


    嫌疑犯是大老板的親娘崔素娥,王海昆改名之前叫劉昆侖,是劉金山和崔素娥的兒子,發達之後漸漸就疏遠了原生家庭,逢年過節都不回來看親娘,但親娘永遠是親娘,認也是,不認還是,馬君健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刑訊逼供。


    “大姨,這是咋回事。”馬君健問。


    “我咋知道咋回事,在家好好地看電視呢,就給我抓來了。” 崔素娥一臉無辜,外加有恃無恐。


    這事兒麻煩了,馬君健也不想上繳問題,驚動老板,其實他對老板忠心耿耿,相處融洽,唯一有意見的就是這一點,老板不孝順,萬貫家財居然能把親生老娘丟在老家,所以他決定用巧妙地辦法來解決這個事兒。


    大姨不願意說,那就不勉強,滿大街的監控可不是白吃飯的,可是這隻能證實崔素娥從實驗室拿了東西,卻無法看到是何物品,流向何處,因為實驗室核心區域是沒有監控的,而崔素娥家裏也沒有監控。


    最終還是林蕊發現了失竊物品,原來實驗室少了一大包衛生紙,是那種超市批發來的六卷一包的超大包裝,她表示自己忘了,那是發給清潔工的福利,大家心知肚明,林教授善良不願意追究,再說案值很少,保衛科和派出所也懶得追究,馬君健就更不想多事了,大姨有個億萬富翁的兒子,卻連衛生紙都要偷,這上哪兒說理去,他悄悄給大姨塞了五千塊錢,說昆侖太忙,您老理解。


    “他不是我兒子。”大姨氣哼哼道,“養這樣的兒子不如養條狗,還知道給我叫兩聲。”


    馬君健無言以對,黯然神傷。


    王海昆接到報告後,有所懷疑,但也說不出疑點出在哪裏,林蕊教授的科研成果一目了然,就是利用植物的一些特性製造人體器官用於醫學移植,而陶金聰所說的疑似義體則是另一個科研方向,兩者之間看起來接近,其實差距很大。


    他決定回一次家,一探虛實。


    老家仍在金鷹國際,這還是當初李明做主給劉昆侖買的房子,時隔十年之久,金鷹國際已經不是近江最豪華的商住公寓了,物業公司換了好幾茬,電梯年久失修,貼滿小廣告,住戶也從高大上的金領白領變成了開學習班美容院的小商戶,王海昆輕車簡從,隻帶了馬君健一個保鏢,與蘇晴王錫之一起回家探母。


    崔素娥對“兒子”的到來表現的很冷淡,就像招待不怎麽和睦的遠房親戚,兩個外甥對舅舅也不親,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就躲進屋子玩遊戲去了,王海昆不以為然,笑容可掬,說兒子不孝,對不住您老人家,這些年來太忙,沒時間來看您,這是您兒媳婦,這是您孫子。


    崔素娥看了看蘇晴,說我記得這閨女,零四年除夕來過咱家,那時候咱還住在大垃圾場,閨女,你爸媽還好麽?


    蘇晴一時語噻,她爸爸在監獄裏服刑,母親已經去世,但此時隻能點點頭說承蒙您老掛念,都好。


    崔素娥又看了看王錫之,這孩子和劉昆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不禁悲從心來,從兜裏摸出一疊錢來,還是昨天馬君健給的那五千,順手就塞給孩子了:“乖,奶奶給的壓歲錢。”


    蘇晴說這可不敢要,太多了。


    馬君健背轉身去,鼻子有些酸,他想不通老板這麽講究這麽仗義的人,為啥對親娘如此刻薄,這不應該啊。


    王海昆也不想這樣,控製一具軀體不是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劉昆侖這種桀驁不馴性格堅韌的,雖然靈魂已經被驅離,但記憶還在,一不留神就被軀體反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所以他一直刻意避免接觸以前的親人,就像王化雲永遠不見林蕊那樣,時間過去了七年,他以為自己能夠六親不認了,但是看到這具軀體的母親,還是忍不住難過。


    王錫之扭動著身子,不願意被奶奶抱,蘇晴看看王海昆,也不敢教訓孩子。


    王海昆以眼神示意蘇晴把孩子抱一邊去,岔開話題道:“您老現在醫科大幹保潔?”


    崔素娥說:“對,林教授幫著安排的工作,我這些年病養的挺好的,老在家閑著不是個事兒,有個活兒幹著人也有精神,實驗室可幹淨了,一點都不累,我一個老姐妹看公廁的,那才叫累。”


    王海昆說:“聽說您從實驗室拿了些東西?”


    崔素娥說:“就一卷子衛生紙,保衛科也問,派出所也問,現在你也問,我就想問問,這卷子衛生紙到底多值錢?”


    王海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要是缺東西,給我說一聲就是。”


    崔素娥說:“可不敢麻煩你,你是大領導,忙的很。”


    王海昆尷尬地笑笑,左顧右盼:“我四姐呢?”


    “出去打工了。”崔素娥說,“你幾個姐姐都沒沾你的光,照樣靠勞動吃飯,”


    王海昆四處看看,似曾相識的環境喚起了許多記憶,這種反噬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蘇晴發覺他的臉色慘白,急忙握住他的手低聲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王海昆笑笑,“以後得經常回家看看才行。”


    這次短暫的探家到此結束,崔素娥把兒子媳婦送出家門就咣當一聲關上了門,在電梯裏馬君健幾次想說要不帶老太太一起吃個飯,但是看老板臉色難看就沒敢開口,倒是蘇晴提了一嘴,說既然來了怎麽也得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王海昆沒接茬,自言自語道,這房子我不想再來了。


    ……


    崔素娥一身冷汗,當娘的豈能不認識自己的兒子,她確定這個長得很像劉昆侖的人不是自己的兒子,四丫頭說的是真的,小五被人奪舍了,但她在王海昆登門時應對的非常冷靜,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所有的反應都是合情合理的,而給她勇氣的是家裏供著的菩薩。


    就在王海昆突襲醫科大的時候,林教授急中生智,通過手機微信給崔素娥下了指令,讓她去實驗室拿了東西出來,這是無奈之舉,卻有著出其不意的好效果,是大家都沒料到的。


    崔素娥雖然是個沒文化的家庭婦女,但經曆並不平凡,早年跟著丈夫走南闖北,踏遍萬裏河山,風餐露宿,嚐遍世間艱辛,又經曆了丈夫被害,兒子高位截癱,自己身患重病等等重大考驗,早已曆練的意誌堅定,換做別人未必比她做的更好,這也是當初林教授請她來做清潔工時沒想到的收獲。


    從實驗室抱出來的當然不是什麽卷紙,而是一個“人參娃娃”,至少崔素娥就這麽認為的,養在培養皿中的娃娃,卻沒有真娃娃的體重和呼吸,就像童話故事中的人參娃娃一樣白白胖胖,栩栩如生,崔素娥知道這是林教授的科研成果,決不能落到壞人手中,但是放在自家裏也不保險,得趕緊找個機會送回去才行,她生怕娃娃離了水會死,所以暫時將娃娃放在一個大塑料盆中,用水泡著,此刻大盆還在床底下放著。


    事情並未到此結束,多疑的王海昆通過校方強行給林教授的實驗室安插了自己的三名人員,都是從生命遺傳科學研究所調來的專家,同時派人盯著崔素娥家,他總覺得有人給自己玩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的把戲,那麽好吧,狸貓我不要,太子也別想活著。


    林教授心急如焚,那個“人參娃娃”是她多年來的心血結晶,是為了南裴晨培養的義體,為了保密,一直是她親自操作,養在昂貴的培養液無菌環境中,二十四小時觀測,現在離開適宜環境怕是會枯萎死亡。


    可是正當林蕊想去取回義體的時候,醫科大紀委約她談話,說接到舉報信,林教授涉嫌虛*套取資金。


    林蕊並不驚惶,她實話實說,實驗室需要購買昂貴的進口試劑,以及學生們各種雜項開支,但是學校報銷流程繁瑣,為了維持實驗室的正常運轉,她確實讓人虛開了一些*,但錢都是存在實驗室公戶裏,自己沒有拿過一分錢。


    紀委的人合上記錄本說林教授不好意思了,這案子得移交檢察院了。


    林蕊沒能回家,手機被沒收,人也被檢察院反貪局帶走羈押。


    半夜裏,崔素娥幾次三番拉出床底下的塑料盆觀察,人參娃娃竟然越來越小了,泡在水裏也會縮水,這個樸實的婦女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義體在接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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