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江市局刑偵支隊最精幹的力量組成了抓捕組,任務是抓捕劉昆侖,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刑偵放下手頭正在辦的其他案子,專心辦這個案子,組織上給予了極大的後勤支持,經費幾乎是不設限額的,用多少報多少,還給配了一輛蘭德酷路澤專門用於跑鄉下土路。


    上邊來了一個大領導,誰也不清楚他具體在哪個部委工作,隻是隱約知道這個人叫林建東,行政級別副局,也就是說和地級市的副市長平級,領導都喊他林主任,林主任沒有官僚作風,和大家打成一片,還親自發放了加班費,強令連續加班十幾天的幹警回家休息,大家對他印象還不錯。


    林主任每天電話不斷,負責協調工作的詹樹森從林主任的電話裏可以聽出來,近江這個抓捕組隻是全國若幹個抓捕組中的一個,這次為了抓劉昆侖,上麵可是下了大力氣,因為劉昆侖是近江人,這裏的社會關係最多最複雜,所以林主任才在這裏坐鎮指揮。


    但是廣大幹警還是不免有些抵觸情緒,因為大家都知道劉昆侖犯的什麽罪,這小子殺的是什麽人,那個克裏斯分明是連環殺人案的罪魁禍首,殺他完全是替天行道,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所以對於林主任拍板逮捕劉沂蒙和苗春韭,大家也都有些腹誹,但是誰也不敢公開說些什麽。


    劉昆侖這家夥有著極其強悍的生存能力和反偵察經驗,如果真的隱姓埋名找個犄角旮旯藏起來,大概一輩子都找不到他,但是警方對他的個性也很了解,從某些角度施加壓力,他會自投羅網。


    ……


    與此同時,香港警察總部,同事們都已經下班了,李勝男還在電腦前忙碌著,不久前,就在王海昆跨國殺人案初現端倪,即將獲得重大進展之時,上麵突然宣布案件終止,聯合調查組撤銷,加拿大騎警莊尼也回去了,連王海昆也取消了國際通緝令,但更奇怪的是,沒有人表示質疑,李勝男去問叔叔李偉聰,助理處長語焉不詳,讓她不要多管閑事,老老實實做事。


    出於一個警察的天職,以及一個女人的好奇心,李勝男開始私下調查王海昆,以及他的背景,得到的情報匯總起來,整個事件更加撲朔迷離。


    王家是香港望族,但是似乎有厄運籠罩,現任家族首領的王化雲長期居住在北京,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王海銘十九歲時意外身故,二兒子王海聰在2008年12月的一個午夜,飛機失事殞命英倫北海,現在三兒子王海昆下落不明,另外有一個叫王錫爵的王家遠房子弟,在更早的時候駕駛帆船在印尼海域失蹤,現在戶籍已經注銷。


    李勝男再把目光投向修羅會,這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神秘宗教組織雖然極力掩飾所做作為,但還是露了很多馬腳,他們和多宗綁架謀殺案有關,有發生在第三世界國家的,也有發生在美國歐洲之類發達地區,但是令人不解的是,這些案件後來都不了了之。


    根據極其有限的資料,可以覷見修羅會宗教外衣下的真實嘴臉,這個組織和血腥、罪惡、金錢有著密切的聯係,而加拿大人克裏斯.李就是修羅會的大天使,這個人的履曆也頗為可疑,大陸出生,香港成長,明明是社會底層,卻在若幹年後華麗轉身,成為國際舞台上的地下明星。


    李勝男不禁回憶起那天“王海昆”在警察總部擲地有聲的話:“我和你說的這個人沒有梁子,但這個人和正義,和法律,和良知有梁子,他虐殺孕婦,宣揚邪教,但是你知道,我們這個世界並不公平,所以他至今逍遙法外。”


    到底誰是正義,誰是邪惡,公平和法律的關係,李勝男掩卷長思。


    下周有個大假,李勝男計劃出去旅遊散心,她的目的地是日本北海道,搭乘飛機的時候走在前麵的一個單身男乘客手中的護照不小心掉落,李勝男撿起來職業性的翻開看了一眼,這是一本香港特區護照,首頁上的名字是王錫霖,照片似曾相識,她將護照還給男子後發現,兩人居然是一前一後的座位。


    飛機旅程中,李勝男戴著眼罩休息,夢中還在惦記著案子,各種資料走馬燈一樣閃過,有一張看過的證件照和前座的王錫霖如此接近,她猛然醒悟,那是失蹤者王錫爵的照片,而王錫霖很可能是他的兄弟。


    一個奇怪的念頭冒出來,李勝男決定臨時更改計劃,她要跟蹤王錫霖,也許能發現些什麽。


    抵達東京成田機場後,王錫霖拖著登機箱匆匆下機,入關,半途進了洗手間,李勝男在外麵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人出來,她在警校培訓的知識提醒她,王錫霖在洗手間裏易裝離開了,剛才出來的那個戴墨鏡穿甩帽衫背旅行包的潮男就是王錫霖,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她不顧一切的衝進了洗手間,果然發現角落裏丟著一隻空的登機箱。


    王錫霖根本沒帶行李,他的登機箱裏放的是另一個旅行包和另外一套衣服, 他用這種方式輕而易舉的擺脫了跟蹤。


    李勝男性格倔強不服輸,她分析了一番,做出大膽的判斷,王錫霖大概是要去和某人見麵,但日本並不是藏身之所,隻是中轉站而已,他的下一站是第三國。


    她打電話給在香港的警察朋友,托他們調查一下王錫霖,結果令人震驚,王錫霖確係王錫爵的親兄弟,而且在港,並未出國!


    李勝男索性把定好的形成統統取消,北海道的滑雪課程和酒店都不要了,她進入機場候機樓,幸運之神總是眷顧這種豁出去的人,變裝後的王錫霖被她發現,遠遠地站在安檢隊伍中等待過關。


    沒有機票就不能繼續跟蹤,李勝男緊急買了一張回港的機票,再次過海關後記,第六感告訴她,王錫霖的去向是東南亞。


    果然,李勝男在去往雅加達的登記口發現了這個人。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臨時再買票怕是來不及,李勝男索性豁出去了,她來到“王錫霖”旁邊問道:“這裏有人坐麽?”


    “沒人,請坐。”王錫霖應該也發現了這個女孩在香港飛來的航班上見過,但墨鏡遮蓋下,看不出他的神情。


    “自我介紹一下,李勝男,你可以叫我阿曼達,香港警察。”李勝男說道,“那麽我應該稱呼你什麽呢,王錫霖,還是威爾遜?”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冒充王錫霖的男人還在強辯。


    “放心,我雖然是警察,但並不是在執行公務,我來日本度假的,碰巧遇到了失蹤人口,蠻好奇的,可以聊聊麽?”李勝男盯著男人,語氣中帶著不容辯駁的堅定。


    “不好意思,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講什麽?抱歉。”男人起身要走。


    “不配合的話,我就叫警察了,你使用假護照,警察隻要仔細查,我想查出來不難。”李勝男懶洋洋道,一副老娘吃定你的表情。


    男人左顧右盼。


    李勝男冷笑道:“別忘了,我是警察,情報科編號66774李勝男督察,別和我玩花招,即便在日本,我一樣能搞定你。”


    “好吧,你想幹什麽?”男人終於放棄了掙紮。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冒充王錫霖,你在躲避什麽?”


    “我是王錫爵,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我放棄了自己的身份,就這樣。”


    “回答錯誤,重新來一遍。”


    “ok,我在躲避追殺。”


    “誰的追殺?為什麽要殺你?”


    “王化雲父子的追殺,動機嘛,你懂的。”


    王錫爵不願意說透,李勝男也明白,無非是豪門恩怨,家族情仇,王化雲這一支是王蹇最小的兒子,還是養在外麵幾十年的私生子,卻繼承了絕大部分的遺產,這對於嫡長曾孫王錫爵來說顯然不公平,何況家族長輩在八十年代還曾發生過腥風血雨的爭鬥,名為親人,實為仇敵,王錫霖從未放棄過對王化雲父子的暗殺,而王化雲父子也以牙還牙,最終還是王錫爵實力不濟,選擇了假死退出。


    這樣分析,似乎合情合理,但是李勝男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難道說王海聰之死和王錫爵有關?存在這種可能性,但也不排除另有隱情。


    李勝男記憶力驚人,過目不忘,她記得王錫爵的履曆很幹淨,雖然名義上是王家的嫡長曾孫,但在他祖父那一輩就失寵了,他的父親更是個花花浪子,他的母親是一個澳門葡人,王錫爵智商160,堪稱學霸,擁有麻省理工的博士學位,這樣一個人即便不靠家族遺產,也能闖出一片天來,開創自己的事業,就像紮克伯格那樣揚名世界,將家族中這幫隻會搞政治玩古董的老家夥踩在腳下,才是王錫爵的真正人設。


    “你騙我。”李勝男說。


    王錫爵苦笑:“遇到你算我倒黴,也算是有緣,算了,行程取消,我們換個地方聊,我知道一家壽司店很不錯,隻有三張桌子,我請你吃。”


    “好啊。”李勝男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畢竟這不是自己的案子,玩失蹤也不犯法,她並不想驚動日本警方把王錫爵抓起來。


    兩人辦了退關手續,從機場出來上了電車,走了沒幾站,就在電車門快要關閉的一瞬間,王錫爵突然竄了出去,李勝男早有防範,也緊跟著追出去,行李箱都不要了,但是終歸是王錫爵腿長步幅大又熟悉地形,三轉兩拐就不見了。


    李勝男恨恨地回去,她得找回自己的行李箱,好在日本治安良好,路不拾遺,沒花多少工夫就在地鐵站值班室領回了箱子,工作人員又給她一張紙條,說是有人拜托轉交。


    紙條上寫的是漢字:有些秘密不知道為好,遠離王氏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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