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昆侖不需要憑借匹夫之勇,他有幾乎用之不竭的金錢,以王家的財勢來說,想解決一個人不是難事,不管這個人是什麽身份地位。


    馬修.米勒是個很好的私家偵探,他幾乎可以動用任何資源,隻要錢到位,此前在巴黎發生的全城大堵車就是他組織的,雇傭了不下三十輛車互相發生碰撞,車輛賠付和人員傭金高達數十萬歐元,這些費用都是劉昆侖用現鈔支付的,那十萬英鎊是單獨給老馬修的傭金。


    老馬修的工作並未結束,他通過法國海關的關係,從出關通道的監控攝像裏截取了克裏斯的清晰頭像,光這張圖就花了一萬歐元。


    為了驗證此葉楓是否彼葉楓,劉昆侖專程回了一趟近江,他要找一個當事人,當年曾經見過葉楓的人,這個人就是曾幾何時在近江道上頗有些名氣的趙宏波。


    自從被劉昆侖揍了之後,趙宏波就偃旗息鼓,後來也惦記著重新出山,但是江湖名氣臭了就是臭了,再想混出頭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劉昆侖現在出行都是私人飛機,哪怕兩三個小時的航程也要耗費數十萬,這主要是為了節省時間,但是對於別人來說,這就是排麵,這就是氣派,這就是譜兒!


    昆侖哥返鄉,近江的朋友們別管手上的工作多忙,都要抽空去機場迎接,這次也不例外,近江玉檀國際機場公務機候機樓外的大門口,聚集了十幾輛汽車,近江場麵上的人物都來了,有陸剛這樣的商界精英,也有詹子羽、莊譽這種警界翹楚,大夥兒彼此都麵熟,遞一支煙,攀談起來,從近江地麵上最近發生的大事小情談起,聊到江東省政治格局,再到國際大事,忽然有眼尖的指著天空說:“看,昆侖哥的飛機來了。”


    灣流已經在低空進行降落,劉昆侖透過舷窗看到地麵上有一群人衝飛機招手,於是讓飛行員抖一下機翼,這下地麵的人更激動了,興奮地簡直要跳起來。


    劉昆侖是他們的偶像,他們的英雄,談起昆侖哥每個人都有一肚子的故事,這個話題是近江道上永恒不變的談資,你要不認識劉昆侖,沒和他喝過酒,那都不好意思自稱社會人。


    從最初的垃圾場盲流,到敦煌的門童小弟,再到蘇容茂的司機兼保鏢,再到名震江湖的東門小霸王,最後是超級富豪唯一的繼承人,劉昆侖身上的傳奇簡直太多,幾次刀斧加身不死,在高位截癱的情況下滅掉對方五人,這簡直不是人,是神。


    因為是國內航班,公務機候機樓裏並沒有設置海關,劉昆侖帶著幾個隨從徑直開車出來,在門口停車,下來寒暄,大夥兒一擁而上,齊刷刷掏出煙來,其實劉昆侖已經改抽雪茄,但是回到故鄉就得入鄉隨俗,他隨便接了一支煙,遞煙那人欣喜若狂,心說回去有的吹了。


    一片打火機伸過來,火苗如同公祭日晚上的蠟燭,劉昆侖就近點著了,說大家都好吧,好就上車,喝酒去,金天鵝大酒店包場,我請客。


    “昆侖,坐我的車吧,有事和你匯報。”陸剛說道。


    “好,路上談。”劉昆侖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下上了陸剛的寶馬車,他在近江投資了不少生意,陸剛的金天鵝大酒店工程後期資金出現缺口,是劉昆侖慷慨解囊,拿了一千萬出來解了燃眉之急,陸剛投桃報李,招聘人員時把劉沂蒙聘為金天鵝大酒店的副總經理。


    在去酒店的路上,陸剛拿出金天鵝開發公司的財務報表,在劉昆侖的大力幫助下,金天鵝迅速成為近江房地產業的龍頭,拿下了原紡織廠地塊,成為當年的標王,天鵝苑一期銷售情況非常好,掙得盆按缽滿。


    “歐洲花園征地已經完成,三通一平也差不多了,但是機場還沒搬遷,是不是有什麽變故?”陸剛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變故,照計劃進行。”劉昆侖說。


    金天鵝大酒店屹立在火車站西側,是一座五星級酒店,餐飲住宿的硬件軟件在近江都是首屈一指,劉昆侖先去房間稍事休息,他問陸剛,之前不是說武漢華天會有投資麽,他們占多少股份。


    “後來那個事兒黃了,我不想和他們合作。”陸剛輕描淡寫道,但是劉昆侖明白,這是因為楚桐和自己分手的緣故,陸剛不能再和楚嫣然合作,兩頭他隻能顧一頭,當然這是確認自己是王化雲私生子之後才發生的事情,陸剛這個人很有智慧,不會意氣用事。


    劉昆侖想起楚桐,心頭還是一陣酸楚,他不再多問,對一旁不敢插話的詹子羽說:“趙宏波呢,混的咋樣了他?”


    詹子羽說:“昆侖哥是不是要辦他,你一句話,我馬上找個理由拘他。”


    劉昆侖說我不辦他,我找他有點事。


    “那行,我安排。”詹子羽說,立刻到一旁去打電話,然後祁慶雨湊過來匯報別的事兒。


    ……


    傍晚,趙宏波在羊肉館和朋友喝酒,這幾年他混的很差,一直在走下坡路,本來他是省政府接待辦的正式工,事業編,江湖上朋友多,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和省市領導家的公子們關係處理的也不錯,眼下經濟大發展,連陸剛那樣的前紡織廠工人都搖身一變成了開發商,手上多少個億的資金,可是他趙宏波卻把工作都給丟了。


    接待辦出了貪汙案件,領導被查,趙宏波作為從犯也被抓了,幸虧他反戈一擊,提供了關鍵性證據,把老領導妥妥的辦進去判了十年徒刑,可是他也沒落到好,被單位雙開,從此官場上的朋友也不搭理他了。


    趙宏波以前認識的衙內們也都混的不咋地,好不容易巴結到一個中央級別的紅三代還掛了,原來的市委書記李星文卸任後當了省政協的副主席,隻能說是安全落地,他兒子李小軍也沒了往日的威風,轉戰外地,趙宏波後台全沒,名聲又爛,屋漏偏逢連夜雨,又生了一場大病把積蓄都花光了,可謂窮途末路。


    他圖謀著東山再起,找了兩個老娘們開了個洗頭房,平時正兒八經做生意,遇到肥羊就搞一把仙人跳,趙宏波藏了一套警服,專門幹這個事兒用。


    剛才遇到一個熟人,在羊肉館吃了頓飯,還是熟人買的單,趙宏波叼著煙,穿著一身阿迪達斯運動服,摩挲著刮成青色的大禿頭,來到洗頭房休息,兩個老娘們一邊嗑瓜子一邊和他聊天,外麵有個青澀的年輕人似乎想進來消費,可是看到一個禿頭流氓坐在裏麵,硬是不敢進來。


    趙宏波怕耽誤生意,起身出門,可是那年輕人卻衝他來了:“是趙宏波麽?”


    “你是誰?”趙宏波很警惕,生怕遇到尋仇的,早年他得罪的人不少。


    “是子羽哥喊你有點事,找不到你的電話號碼了,聽人說你在這邊有個店,就讓我來叫你。”年輕人說道。


    “哦,是麽,他應該有我號碼的,可能換手機了吧,我給他打一個。”趙宏波隱隱覺得有好事降臨,拿出手機來“詹子羽號碼多少來著?”


    打通了電話,詹子羽說趙哥你趕緊過來吧,金天鵝大酒店樓下有人等你,別問了,好事,機會!


    趙宏波立刻打看一輛出租車直奔金天鵝大酒店,來到附近想起身上沒好煙,又去買了一包硬中華別在身上,這才上去,酒店樓下有詹子羽的小弟,帶他上電梯,按了最高的樓層按鈕,這一層據說有金天鵝大酒店的總統套房。


    “誰來了?”趙宏波問。


    “昆侖哥。”小弟驕傲的回答。


    電梯門開了,這一層被全部包下,電梯口有兩名保鏢負責安檢,用金屬探測器在趙宏波身上掃來掃去,排場大的嚇人。


    劉昆侖正在套房裏和臧海說話,這小子因禍得福,因為斷了手得到王海聰的巨額補償,給他開了一個大飯店,但臧海底子太差,隻在燒烤攤上打過工,根本沒能力管理大型飯店,他把親戚朋友全都叫來上班,管理的一塌糊塗,現金賬亂的堪比舊社會,每月入不敷出,光朋友掛單白吃的就上十萬。


    “臧海,你這樣不行,要不然包給別人幹,要不然你找個總經理當家,你做個甩手掌櫃就行,你看我,名下那麽多資產,我從來不胡亂插手,不懂就別裝懂,懂麽?”


    臧海點頭如搗蒜,說知道了。


    劉昆侖歎口氣,他想到李明曾經教育過自己,不要給這些舊朋友太多錢,他們福薄,承受不起,反而因為得到大筆金錢喪失了勞動的能力和進取心,沉迷於賭博吸毒,早早葬送了性命,還有什麽升米恩鬥米仇之類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


    詹子羽敲敲門:“昆侖哥,趙宏波到了。”


    劉昆侖說讓他進來,然後就看到一個滿臉滄桑的老男人走了進來,一身過時的運動服,透著過氣老流氓的頹唐,遙想當年,趙宏波風華正茂,在北岸橋頭一戰後,高朋滿座,上百輛車在淮江二橋呼嘯而過,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瀟灑,如今卻跟一條老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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