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王海聰回請劉昆侖吃飯,地點設在一艘遊船上。


    這艘船是淮江裏的餐飲遊船,今天包場沒有其他客人,廚師和侍者都是王海聰從凱賓斯基借來的,木頭甲板上隻擺了一張餐桌,撐著遮陽傘,兩岸景色如畫,江水緩緩流過,優美的小提琴聲舒緩飄來,在這種場景下吃飯本身就是一種享受。


    劉昆侖落座之後,王海聰笑道:“我沒和你打招呼,另外請了兩個客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話音剛落,春韭和小紅從艙裏走了出來,春韭穿的和平常一樣,小紅特地穿了新買的衣服,一條金橋大市場買的廉價繡花版牛仔褲和一件綴著亮片的t恤。


    客人們落座,春韭小心翼翼,小紅歡天喜地,王海聰倒是滿臉的真誠。


    “謝謝你們的招待,今天嚐嚐我精心準備的午餐。”王海聰頗為自豪的指著滿桌琳琅滿目的美食說道。


    潔白的桌布,骨瓷的盤子,就擺那麽一小片食物,逼格是有了,但是份量嚴重不足,不符合小紅心中對於高級大席的定義。


    “這是意大利熟成師皮裏諾.奧利切原創的奶酪,用牛奶、羊奶和山羊奶混合,加入黑鬆露製作而成,仔細品嚐,你會嚐到奶的甘甜和鬆露的清香。”王海聰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大家,“嚐嚐吧。”


    劉昆侖和春韭嚐了都煞有介事的誇美味。


    “這一口還不夠喂貓的。”小紅砸吧砸吧嘴,沒吃出特別來。


    “那再嚐嚐這個,俄羅斯進口的魚子醬。”王海聰殷勤的向小紅推薦,後者沒等他說完,就拿起勺子舀的滿滿送進嘴裏,吃了一口忍不住吐在地上,嚷道:“這麽腥,難吃死了。”


    “你要配上專門烘烤的白麵包片吃才行,再來點奶油。”王海聰示範了一下,“雖然說直接食用也是最好的吃法,但未免太奢侈了。”


    能讓王海聰都覺得奢侈的魚子醬那該多貴,小紅不懂事,春韭總是明白的,小紅吐的這一口不得大幾百塊錢,事實上她遠遠低估了這種魚子醬的價格之昂貴。


    王海聰預備的還有意大利北部特產的白鬆露,這東西比黑鬆露高的不是一一點半點,還有生切的西班牙伊比利亞火腿和法國鵝肝,挪威三文魚,德國香腸,都是他在歐洲旅行時尋訪到的美食。


    席間用的是法國香檳酒,酒瓶子放在銀質的冰桶裏,侍者倒酒戴著白手套一絲不苟,這頓飯的食材全部是空運而來,價格不菲,可惜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不光小紅和春韭消受不了,連劉昆侖這種見過世麵的也吃不慣。


    吃飯隻是交流的機會,王海聰告訴劉昆侖,十月份是父親的生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


    “你得預備一份獨特的生日禮物。”王海聰說,“能不能認祖歸宗,這是一個好機會。”


    然後王海聰又講了一些父親的喜好,王化雲雖然喜怒無常,但愛好是固定的,他喜歡文物,喜歡藝術品和精美的工藝品。


    “父親是個收藏家,也是全球最頂級的文物鑒定師,你財力有限,買文物是不明智的,我也沒法給你太好的建議,我想說的是,真情是最能打動人心的。”


    飯後,回去的路上,劉昆侖問小紅這頓飯咋樣。


    “餓壞我了,還不如街邊的麻辣燙。”小紅如此評價,“不好吃,還吃不飽,有錢人太小氣了,弄點排骨紅燒肉啥的不好麽,大鯉魚大龍蝦也行啊,淨弄些稀奇古怪的破爛”。


    “你知道這頓飯多少錢麽?”


    “我估摸著得上千。”在小紅的世界裏,上千一頓的飯就是極限了。


    劉昆侖也估算不出這頓飯的價錢,但他覺得不會低於十萬,光是包船和請樂隊的錢就不是個小數字。


    對於這頓飯的討論沒有深入下去,春韭主動幫劉昆侖出主意,該給王化雲送什麽禮物。


    “你的生父是有錢人,你就得揚長避短,送點特殊的,比如你自己做的什麽物件。”春韭的這個建議很精準,劉昆侖頻頻點頭。


    “現在不都是家長給孩子買生日禮物,怎麽倒過來孩子給爹送禮了?”小紅再次語出驚人。


    劉昆侖無言以對。


    把她倆送回麵館,劉昆侖去找邵教授,小紅繼續刷碗幹活,她歡樂的唱著歌洗著碗,忽然問春韭:“俺姐,你說王大少是不是看上我了,非要請我吃飯。”


    春韭說:“你想太多了。”


    ……


    邵教授辦公室內間的窗台上又換了一盆新的君子蘭,老先生一邊拿小噴壺給花葉子噴水,一邊說道:“要說你父親喜歡什麽,我還真不知道,當初我們一起在青海的時候,給他一個青稞麵團他就能高興好幾天,後來平反釋放、落實政策,有段時間咱們國家特別流行君子蘭,價格炒的老高,我記得八五年初,有個人花了十四萬買了一盆君子蘭,85年的十四萬啊,夠買四十兩黃金的,算下來花比金子都貴,你父親就是個君子蘭愛好者。”


    劉昆侖點點頭:“想必您也是喜歡君子蘭的。”


    邵文淵說:“我也喜歡,但不炒這東西,一盆花應該有它自身的價值,但花所寄托的感情是無價的,我精心培育的君子蘭,他來信說喜歡,我二話不說就送給他,後來我們絕交,我又把花要回來了,說起來你和這花也是有緣,不過是孽緣,我兩盆花被你看過之後都枯死了,嗬嗬,開個玩笑,不過還好,他們隻是分株繁育出來的,母株還在我家裏,那可是二十多年的寶貝了,我可不能讓你再見了。”


    劉昆侖問:“那這一盆呢?”


    “這一盆是學生送我的,和那些沒關係。”邵文淵說。


    劉昆侖尋思是不是弄一盆君子蘭送給王化雲,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禮物太過常規,引不起注意。


    那麽什麽樣的禮物別出心裁還能博取歡心,更重要的是控製住成本呢,他陷入思索。


    ……


    九月,江東航展的聲勢日漸浩大,廣告牌已經出現在市中心摩天大樓上,公共汽車上,以及各大報刊雜誌的廣告頁麵上,這不僅是一場航空界的盛會,簡直是一場嘉年華狂歡節。


    全球知名的飛行特技表演隊進行特技飛行就不說了,更有空軍的大力協助,靜態展出航模和戰機,明星加盟,奢侈皮助陣,豪車摩托名表秀,靚麗車膜更是一個不能少,現場還有bbq室外燒烤大會,想想都令人向往。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場官方背書的盛會,在宣傳手冊和邀請函上是這麽印的,指導單位是江東省政府,主辦單位是近江市政府和江東航空公司,承辦單位是昆侖地產和江航飛訓基地,協辦單位包括民航局、空管局、軍區空軍參謀部、省旅遊局、民航飛行學院等。


    而具體承辦單位則是昆侖地產,一家新鮮出爐成立沒一年的地產公司居然能搞這麽大陣仗的盛會,這簡直是最好的廣告,花一千萬做廣告都達不到這個效果。


    但是實際上,昆侖地產隻是一家注冊資金不到千萬,包括董事長在內員工不過三人的皮包公司,真正幹事的人全是王海聰的手下,他們聯係各方,搭建場地,協調關係,聘請模特,那些奢侈品大牌更是隻認王海聰。


    私下裏李明對劉昆侖說:“人家截胡了,但是咱也沒話可說,海聰這事兒辦的地道,活他幹,咱們名利雙收,隻是在大老板麵前咱們輸了一陣。”


    劉昆侖也覺得輸的心服口服。


    暑假期間,王家的兄弟姐妹們又單獨聚了一次,劉昆侖、林海櫻、王海聰,三個人三個姓,但骨子裏的親情是割不斷的,聊到生日禮物,林海櫻建議劉昆侖劍出偏鋒,畫一幅畫送給父親。


    “不需要寫實,就畫你腦海裏閃現的一幕,一定會大放異彩的。”林海櫻說,她已經從中央美院畢業,現在麵臨兩個選擇,一是留校讀研,二是出國留學,但她卻舍不得媽媽,哪兒都不想去。


    劉昆侖深以為然,琢磨著該畫一幅怎樣的作品。


    ……


    終於到了航展開幕的日子,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省市政府和江東航空都給與了大力支持,滿大街都是航展的宣傳畫,明星貴賓們接踵而至,來自全國的航空愛好者和追星族把近江的酒店都住滿了,航展一票難求。


    航展主場地是劉昆侖學習飛行的訓練基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這裏建起了一片臨時場館和觀景台,彩旗飄舞,音樂陣陣,到處都是活動,有名車展銷,有摩托比賽,車模和飛機模爭奇鬥豔,渴了有冰鎮飲料,餓了有戶外燒烤,很多人開著私家車前來,在基地外麵的草地上支一頂帳篷全家躺著看特技飛行,倒也愜意。


    王海聰請來不少明星助陣,更有航空計時器專業廠家百年靈的讚助,整個航展高大上氣氛濃鬱,但最令人震驚的神秘嘉賓不是什麽明星,而是王化雲。


    王化雲身份顯赫,他是八十年代投資大陸的香港富商代表人物,曾經當選過全國政協副主席,雖然後來卸任了,但依然算是副國級,江東省黨政軍一把手都來覲見,老爺子身體很棒,平易近人,但是該有的規格一點都不馬虎。


    他是乘坐私人專機前來,一架低調的波音737,外表裝飾的和普通江航客機差不多,但內部別有洞天,至於為什麽采用江航塗裝,這是因為王化雲實際上是江航最大的私人股東。


    飛機落地後,黨政領導前往機場接機,在機場貴賓室會晤後,王化雲乘坐直升機前往航展現場,這時候才小範圍宣布大老板抵達的消息。


    雖然提前得到消息,但劉昆侖還是有些忐忑,這是他第一次與生父麵對麵,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最陌生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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