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經過泥石流摧殘,馮大爺處處小心在意,望了一眼天上的月輪,更是擔心著它會否掉下來。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馮大爺在心裏如此想著。


    走了不長的一段路,雖然空著雙手,肩上亦未有扛東西,尚且感覺十分累。這當然與自己腿腳不方便有關,可是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後麵那頭窮追不舍的惡狼。馮大爺一時無奈,這狼鐵了心想吃自己的肉,一時也沒有辦法,甚至想幹脆把這手上的肉割下來給它算了。


    正作此想法時,惡狼悄悄撲上來了,卻又趁著黑暗躲在不知什麽地方,喉嚨發出陣陣低沉的吼叫聲。綠眼放出光來,在它的眼裏,馮大爺不過就是一塊肉罷了。


    馮大爺橫刀在手,根本不把惡狼放在眼裏,繼續往前走著,道路坎坷不平,甚且摔了不少次,但是這些都阻止不了馮大爺實現既定目標的努力。惡狼撲上來了,二話不說,在腿上咬了一下,馮大爺慘叫一聲,血流不止,此時橫劈一刀,惡狼往邊上一閃,一擊落空。


    荒山漫漫,略無人語聲。寂靜一片之中,但見累累墳墓裏,不時閃爍著螢火,使馮大爺更加感到無助。


    到了深山林場,馮大爺扛起一棵大樹,此時沿來時之路,又悄然獨自行走著。縱使是路上無人相伴,縱使是惡狼隨身,馮大爺也渾然不懼,此時橫刀在手,漫說是惡狼,厲鬼來了又如何?


    惡狼在馮大爺腿上叼了塊肉吃了之後,尚且沒有飽,而荒山上別無野味,此時不從馮大爺身上想辦法,難道去吃石頭嗎?而馮大爺此時想起了少婦,也似乎聽見了花姑的笑語,此生有了這些,這便沒了遺憾了,雖然腿已瘸,走路頗不方便,尚且還有這惡狼相隨。但是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扛了一會兒,馮大爺實在扛不動了,因為一天沒有吃飯,也不敢休息,此時夜深如許,一時雙腿一軟,便坐在地上起不來了。山野,別無人煙,白天所見之小鳥的啼音,此時悉數不見。


    惡狼撲上來了,綠色的眼睛瞅著馮大爺,似乎在問著他服不服氣,還敢不敢與自己較勁呢?麵對這惡狼的詢問似的眼光,馮大爺輕聲地咳嗽著,此時用手捶打著腰部,看著這惡狼不斷地笑著。


    而惡狼此時低吼著,上前兩步,以無比凶惡的眼神瞅著,看見馮大爺身邊有塊石頭,上麵殘存著不少血跡。借著淡淡的月光,惡狼撲上前去,趴下來,不住地舔著那塊石頭上的血跡。這當然是馮大爺傷口上流出來的血了。


    馮大爺望著天上的月輪,此時實在是走不動了,一時覺得虧欠著客商對自己的信任,自己沒能完成任務,看來這是自己此生唯一的遺憾了。至於其他的事情,那是不用擔心的,至於這頭惡狼的邪惡用心,更是不在話下。


    馮大爺雖然是走不動了,而這雙手尚且還有些力氣,見馮大爺手上握有長刀,惡狼一時不敢造次,隻是趴伏在一邊,發出陣陣低沉的吼叫之聲,似乎在問著馮大爺,何以還不死呢?馮大爺此時也露出了牙齒,對著這惡狼不斷地咬著,似乎也想把它吃了,惡狼是頗為聰明的,這便走開了些,不然的話,萬一被這人吃了,那可不好了。


    休息了一陣子,馮大爺渾身有了力氣,這便爬起來,拍了拍了身上的塵土,尚且要伸了個懶腰,這便繼續扛著這大樹。此時荒村的人們似乎都已沉進了夢鄉了,隻有這馮大爺,要錢不要命,獨自走在這險惡的山道上扛著大樹。惡狼此時遠遠相隨,自看到這馮大爺也要吃“人”之後,似乎有所收斂,不似方才之肆無忌憚了。


    不住地走著,山道上,此兩位可謂是不共戴天,山風淒厲嘯叫,天地一派肅殺。月輪此時一度鑽進了雲層,而荒山野嶺,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危機四伏,殺氣一度如黑雲壓城。


    月輪再次出來之時,馮大爺蹲在大路上拉屎了,知道狼是不吃屎的,可能是嫌髒吧。這馮大爺此時把自己拉出來的屎悉數糊在自己的身上,連毛發上也沾了不少,衣服上更是髒不可言。


    惡狼看見馮大爺如此,此時趴伏在一邊,不住地嘔吐著,可能也是馮大爺拉出來的屎熏著了它吧。惡狼此時悄悄退到後麵去了,因為這馮大爺拉出來的屎,那簡直可以說是臭氣熏天,甭說這惡狼受不了,縱使是路邊的石頭此時也是憤憤不平,可惜不會說話,不然的話,也要罵娘了。


    惡狼被馮大爺拉出來的臭屎熏哭了。此時獨自沿著山道走了,邊走邊不斷地回頭,尚且害怕這馮大爺跟過來,屆時把自己漂亮的毛發弄髒了,那可不得了了。幸好,馮大爺並沒有追過去,隻是在伸了個懶腰後,繼續扛著自己的大樹。


    惡狼朝著天邊走去,找肉吃去了,而馮大爺還是慢慢地走在這山道上,月輪不時灑下光來,照在他的身上,似乎也覺得背時,不該落在這馮大爺的身上。馮大爺不講衛生之至,好多天不洗澡的身上一旦沾上了這麽些比狗屎還臭的屎,那簡直可以說是奇臭無比,連馮大爺自己也熏嘔吐了。


    夜色宜人,而此時路邊的一塊上了年紀的石頭,忽然對著馮大爺罵了一聲娘。“我日你老母親!”馮大爺犯不著與石頭過意不去,再說這也是自己的不對,想這石頭天天清風明月的,何曾受過這般委屈,此時漫說是罵句娘而已,就是打人了,那也情有可原。


    馮大爺繼續走著,此時肩膀上可說是相當沉重了,加上腿腳不行,路上頗有些擋路的荊棘之類的物事,走不了幾步便想著休息。可是,為了錢,能不休息便不休息,不然的話,扛到過年恐怕也扛不到小河邊。


    馮大爺此時在大山上一個勁兒地唱起歌來了,當然是唱著鄉村誰家有人過世了才唱的歌。不過,此時夜半三更,又是四下無人的荒野,不要說唱這不吉利之至的歌了,縱使是隨便罵人家的娘,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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