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少秋又複走出自己的屋子,再這麽呆在屋子,怕是不行了。因為他聽人說他的屋子裏以前有鬼,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比如晚上不得不睡覺,他一般是不太願意呆在屋子的。


    不過,在外麵看了看,荒村這時已然是相當寂靜了,唯有外麵小河東去之聲,在這時淙淙流響,有如在對他訴說著,勸說著,不要呆在那個屋子啦,有厲鬼啦……等等。不過這時的少秋,業已管不了這麽多了。而在這半夜,偏偏又一個人也看不到,如果能看到個把人,這也就不太怕了。可是這時他到什麽地方去看人呢,已然是幾乎什麽人也看不到了。


    一陣風吹來,一想起這屋子以前有個鬼,他就怕,擔心那鬼會不會再光臨此屋呢?但願不要來了吧,不然的話,真是太恐怖了,況且在這夜裏還看不到人!也不知為什麽,荒村的人們這時都到什麽地方去了呢,為何一到夜裏就不見人影了?這恐怕是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


    算了,沒有人就沒有人唄,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怕這個嗎?不過說不怕,卻到底還是有些怕,他這時不禁在自己臉上恨恨地扇了一個耳光,他媽的,真是太沒用了。


    看了一會兒外麵的風景,他便又鑽進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書桌前,打開書本,開始看書了。也隻有看書,他才不那麽害怕那個可怕的傳說。


    而正在這時,外麵,通過煤油燈光看去,可以看到狗爺又站在那兒了。他正在同一位白胡子的老大爺爭吵,這位白胡子的老大爺的胡子,大概有一尺來長,一陣風吹來,在風中不住地飄舞著。


    不過這也不關自己的事,少秋隻是在自己的屋子看書罷了,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不就是自己的寫照嗎?他隻管看自己的聖賢書。


    正在這時,外麵的爭吵大了起來,狗爺這時的兩隻手搭在老大爺的肩膀上了,看那樣子,似乎站在他麵前的不是位老人,而是他的兒子。


    “三人行,必有我師也……”少秋不管這麽多,呆在有鬼的屋子,不過這時有了人,也不那麽害怕了。他讀著書,而對於他之讀書,人們卻不以為是在讀書,倒像是在罵人似的。這不,外麵的狗爺這時也發大火了,他扇了老大爺一個耳光,這老大爺也不是吃素的,還了一拳,而這狗爺這時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腳。


    “擇其善者而為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少秋仍舊不管不顧,隻是讀著書。


    白胡子老大爺哭了,不過對於這哭泣,荒村的人們不以為然,不僅不予以同情,反而還要罵上一罵。


    “我操你老母親,在這哭,太不像話了,這樣哭泣吉利不吉利呢?”有人這麽罵了一聲。


    老大爺這時不敢哭泣了,而狗爺也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表示不再打他了,而這老大爺也便不哭了,拖著白胡子,沿著荒村的土路,漸漸地走遠了。而這狗爺卻也不願呆在這少秋的屋子門前,免費給這少秋作伴,這是他不願意幹的。


    一時,在這荒村,又什麽也聽不到了,隻有外麵的小河東去之聲飄來,有如聖賢的話語。


    讀了一陣書,天色可能不早了,因為月輪已然是西斜,再看書的話,就不好了。他這時拉開屋門,想出去,解個手,因為得睡覺了。


    下大雨了。荒村,此時一片漆黑,不見有人走路,也聞不到人語聲了。


    隻有一個人這時尚在路上走著,渾身上下的衣服,在雨傘之下,雖不曾淋濕,卻也並不暖和了。他走在這荒村土路上,腳步略有不穩,因為剛喝了點酒,本來想趁黑夜進自己的屋子,卻不料在半路就下起大雨了。


    他在泥濘的土路上高一腳低一腳地走著,拄著拐杖,不時對著天空罵著不堪的話,“媽的,老子在路上走了,你就下雨了,你這不是成心與我不對嗎?你這到底是什麽天老爺,你……你要是不會當的話,幹脆讓……讓我當算了……”他邊走著邊這麽說著,不過這話在荒村並沒有人聽見,不然的話,一定會以為他瘋了。


    醉眼朦朧中,他恍惚看見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這是個高大的東西,就擋在路中央,似乎成心想使他不開心,甚至不要其在這路上走了。他這時喝了一聲,“滾開!”而那東西這時也真的滾開了,之後,又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下子不見。


    他叫地不怕,人們都是這麽叫他的,似乎除了上天,他不會害怕任何東西。


    把那東西喝走之後,他拄著拐杖走進了自己的屋子,這是個相當窄小的屋子,不過這對他來說,已然是很快樂的了。他這屋子養了條龍,黑色的,身上長著斑紋,夏天可以為他驅趕蚊子,冬天呢,當然可以擋在屋門口,這樣的話,豺狼們看見了,會自動地離開的。


    這地不怕,沒事的時候,就牽著這龍,在這荒村四處走走看看,當然也可以說是溜龍吧。雖然很少有人這麽做,不過這地不怕就是不一樣,幹完農活,沒事做了,就帶上這龍,在荒村不住地閑走。


    當然,這龍不是好玩的,他身上不胖,很瘦很瘦的,人們傳說他身上的肉之所以不多,那是因為常常被這龍咬,而且一咬就是一大塊。不過,地不怕他媽的,因為喜歡這龍,也並不介意,咬就咬吧,反正老子也死不了。


    這天夜裏,少秋因為傳說屋子裏有鬼,怕得很,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便出了這個屋子,借著月光,想在荒村閑走一下。走到這地不怕的屋子門口時,這家夥正在罵自己的龍的娘,而且還脫光了自己的褲子在那兒十分野蠻地毒罵。


    少秋看不慣了,湊上前去,問了這地不怕一聲,你老人家為何在這半夜三更不睡覺,卻在罵自己的龍呢?地不怕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罵著,手臂上已然是一片血紅,大概剛剛被這龍咬了一塊肉,正在地不怕麵前悠然自在地吃著呢。也許這龍知道了自己主人的脾氣了吧,區區塊把兒肉,自己的主人不會介意吧,不然的話,它也不會那麽悠閑自在地吃著,尤如狗啃著骨頭。


    “它要吃你的肉,你還要養它幹嗎?”少秋問了一聲。


    不過這話剛問完,再看這地不怕手臂之時,已然是完好如初了,傷口愈合得竟然這麽神速,這真是世所罕見也。


    而這地不怕的龍這時也不見,不知到外麵幹嗎去了,大概是去找獵物去了,或者像人似的散步在樹林裏?不知道。


    少秋看了一眼這地不怕,隻是看了這一眼,便不敢看了,再看的話,晚上睡覺絕對要做噩夢,因此斷然不敢看了。


    而這地不怕這時也光著屁股衝出了這個屋子,而這屋子這時也連門都不關,如果來了賊人,這個屋子裏的東西就算是完了。而這少秋也不敢呆在這個地方了,萬一碰上這地不怕不高興,找了他的碴,那就太不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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