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珂表情驟變。


    陸靳城昨晚就回來了,而自己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按照常理,實在說不通。


    唇瓣翕合,她嗓音輕顫。


    “……他、真出事兒了?”


    薑珂本以為自己在經曆家庭驟變,父母入獄,自己哥哥燒傷,自己從雲端到地獄的落差以後,沒有什麽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不想,自己最不能接受的軟肋,是陸靳城出事才對。


    不等陳茉答話,薑珂搖頭說:“我不信!”


    “……”


    “我不管你今天過來是什麽目的,你說的任何一個字、任何一句話,我都不信!”


    她胡亂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


    她要打電話給陸靳城,立刻、馬上!


    如非聽到他親口說他有事兒,否則,其他人的任何話,她都不會信。


    陳茉注視薑珂顫抖手指去按電話的動作,在她找到陸靳城手機號,欲撥通時,走上前,按住她的手。


    “你不用給他打電話,他沒有出事兒,不過……”


    陳茉轉了話鋒,再抬頭看薑珂,她目光淩厲,一字一句,錐心刺骨。


    “他有沒有事兒,全看你!”


    “……”


    薑珂訝異盯著陳茉看。


    “你什麽意思?”


    陳茉勾唇笑了。


    “沒什麽意思,你先休息,等我想告訴你,自然會對你說。”


    “……”


    薑珂看陳茉的眼神,越發古怪。


    再反握住陳茉的手,眼神肅殺。


    “你把話說清楚。”


    薑珂語調清冷。


    像陳茉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她才不信她會沒事來醫院看自己。


    她這種人,說話辦事一向周密。


    既然已經起了頭,說了某些話,必然有後續。


    陳茉對視薑珂看,數秒後,笑了。


    “如果你確定你能接受,那我就把話說清楚。”


    薑珂說:“你不用拐彎抹角,想說什麽,直接說。”


    陳茉輕笑,然後,字句輕描淡寫,但入骨深刻。


    “我奉勸你,趁早和陸靳城分手,不然,害人害己,你和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


    薑珂目不轉睛與陳茉對視,思量她話裏的深意,末了,她問。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陳茉不答話,隻說。


    “如果你愛他,真的喜歡他,就不要再做拖累他的事情。”


    “……”


    薑珂想不通自己怎麽就拖累陸靳城了!


    “他為你,不止一次身陷囹圇和險境,為你,也不止一次打破底限和原則。現在,他為了你,和上麵的大人物對抗為敵,把他自己逼到再也沒有轉圜餘地的地步,薑珂,你害他的境況,越來越危險了,你知道嗎?”


    “……”


    “不說別的事情,他這次外派中槍,根本就不是什麽毒梟開槍不小心打中他,而是袁書記在裏麵安插了眼線,對他下的黑手。”


    薑珂大驚。


    陸靳城中槍,竟然不是毒梟下的黑手,而是內部出現了對他下黑手的同僚!


    而對他下黑手的同僚,竟然還是袁書記手下的人!


    這……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兒?”


    “我知道的事兒多了,不止這一件。”


    “……”


    “薑珂,我該說你單純,還是該說你無知呢?靳城為你做了那麽多的事情,你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陳茉真的很羨慕薑珂,羨慕到發瘋。


    陸靳城為她,可以放下矜貴的身份,委身去找紀委、找省裏關係,周旋她父親的事情。


    陸靳城為她,可以與袁書記在眾人麵前站在對立麵,寧可得罪袁書記,耽誤自己的仕途,也要護她周全,護她安好。


    陸靳城為她,即便出手傷人,手染鮮血,也在所不惜。


    甚至為了她,顛倒是非,黑白更替,也要換她毫發無損,言笑晏晏。


    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把事情做到這個份兒上,即便他沒有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擺在她麵前,至少,他把他最寶貴的東西,送個了她。


    而那種最寶貴的東西,叫心!


    陸靳城對自己的好,薑珂不是不知道。


    但是他默默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確實不知道。


    當陳茉把她從旁人那裏聽來,亦或者她所知道的全部都說給薑珂聽。


    薑珂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詫異,轉變為錯愕,最後,成了不可置信。


    她……真的不知道陸靳城背後為她做了那麽多大大小小的事情。


    “薑珂,這是我知道的,在我不知道以外,他還為你做過什麽,我不得而知!”


    陳茉最早之前陸靳城為薑珂付出一事兒,是在她和薑珂同時被綁架,陸靳城為了護她,同意了綁匪的全部和解條件,完全打亂了一開始的作戰計劃,而受了省廳處分一事兒。


    不過好在後來有陸俞安出麵,不住在省廳裏調解,最後,他隻是吃了一個記過處分,保住了他市局局長的位置,而沒有被撤下來。


    這件事兒,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是省廳裏的政要,無一不曉。


    薑珂震驚於陸靳城對自己的付出、對自己的好。


    陳茉的告知,讓她自行慚愧,隻感覺自己對陸靳城的喜歡與贈予,不及他千分之一!


    正失神,陷入思緒遊離狀態,隻聽陳茉又說。


    “薑珂,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我今天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就把話說的再清楚一些!”


    “……”


    “你家出事兒,每件事兒都發生的那麽蹊蹺、不簡單,你自己應該也清楚是什麽原因,既然這樣,我麻煩你,也請你,不要再給靳城帶去無妄之災了,好嗎?”


    陳茉不否認她現在還喜歡陸靳城,即便陸靳城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分,但她依舊固執的喜歡他,如著了魔,中了瘋一樣癡迷的喜歡他!


    所以,她不希望陸靳城出事兒,即便是一個處分,她也不希望有。


    “已經有大人物盯上你家了,你再和陸靳城走近,下一次,就會有人把心思算計到他的身上,你懂嗎?”


    “……”


    “你知不知道,他這次外派回來,立了大功,按理,他可以往省廳晉升,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黃副廳退休,頂替他位置的人,就是靳城。薑珂,你真的打算因為你和他在一起的一己之私,耽誤了他的大好前途嗎?”


    被陳茉質問,薑珂心口,似蓄滿了水,堵塞又壓抑般的難受。


    袁書記針對自己家,因為陸靳城曾幫過自己父親擺脫檢院的調查,而在外派執行任務的途中,中槍,這於薑珂而言,就已經無法接受。


    倘若,陸靳城真的因為自己而耽誤了他自己的仕途,她會更加慚愧,萬死難辭其咎!


    第一次,一個人對她的好,讓覺得慚愧,覺得是負擔,甚至是牽動自己全部神經的引線。


    再抬頭看陳茉,薑珂忍著發脹的眼眶,字字珠璣。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也都明白,不過,不管我帶給他的是災難也好,是浩劫也罷,隻要他不放棄我,所有的困難,所有的險阻,我都會和他一起麵對、一起承受!”


    陸靳城對她那麽好,她才不要輕賤了他對自己的傾注與付出。


    就當她自私自利,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好了。


    她已經失去了她的父母親,現在,她的哥哥也出事兒了,如果她再放棄陸靳城,那麽,她真的一無所有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拋卻陸靳城,主動和她提分手。


    就算是現在有人拿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逼迫她分手,她也不會輕言說生離。


    再她眼裏,如果真的要和陸靳城說再見,除非她死。


    不用鮮血祭奠他們的感情,她就永遠不會向現實低頭。


    “你……”


    薑珂的話,成功激怒陳茉。


    她覺得,薑珂對陸靳城,足夠喜歡。


    所以,不會希望她出事兒,甚至不會希望他因為她,受到任何異樣眼光的批判和對待,哪知道,薑珂竟然如此冥頑不靈。


    甚至還說出來會和陸靳城一起承擔,並麵對的話!


    “他已經中過槍了,薑珂,你真打算看到他因為你死,才知道你不應該和他在一起嗎?”


    “如果他死,我也不會獨活!我不管別人怎麽針對他,怎麽搞他,他就算淪落成地痞流/氓、土匪罪犯,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就像是故意在挑釁陳茉一樣,薑珂再抬眼看陳茉,目光篤定而認真。


    “我不會和他輕易說分手,不然,豈不是便宜了其他覬覦他的女人嗎?”


    “……”


    薑珂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她明顯在指桑罵槐,陳茉不可能聽不出來。


    陳茉臉色和表情變得精彩,薑珂的話,就像是一根魚刺卡在她嗓子眼,讓她難受又犯膈應。


    她本以為袁梓奕那樣人物才是狠角色,不想,她薑珂也不賴,說起話來,夾槍帶棍,讓人想反擊,都找不到措詞!


    薑珂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陳茉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下繼續受辱。


    不然,就是自找沒趣!


    ——薑小姐嫁到分割線——


    等陳茉帶著情緒離開以後,薑珂用手撐額,興致乏乏。


    陳茉的話,她不可能沒有觸動。


    甚至,當知道陸靳城在雲南中槍,是拜袁書記所賜,也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中槍,她自責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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