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律澈細細地品味了一下禪院尚也說的這兩個字, 嘴角忽然掛上一點笑。他的五官是世間?獨一份的漂亮精致,笑起來自?然是好看?的:“朋友?哈?”


    “我不認為我有朋友。”神律澈說。


    當神律澈走出來的一刹那,國木田獨步就明白, 為什麽?之前?禪院尚也會說那種話。神律澈既然是這樣出眾的人,愈發顯得桎梏他手腕腳腕的鐵鏈醜陋且貪婪。他足夠心高氣傲,不會想讓人看?到?自?己這副落魄模樣。


    至於朋友……傳說日本高天原有八百萬神明, 國木田獨步肯定記不清。但要?說兩麵宿儺這位傳言中的“詛咒之王”,國木田獨步記憶深刻。據說兩麵宿儺有兩麵四手四足,要?將眼前?的神律澈和兩麵宿儺牽扯到?一起,除了時間?吻合之外?, 沒有一點相似。這樣的人會是朋友嗎?更何況連神律澈自?己都否認。


    禪院尚也說的話是真?的嗎?


    國木田獨步忍不住開始懷疑。


    禪院尚也看?起來不慌不忙, 隻是抱著雙臂靠在石壁上,一副不能再悠閑的模樣。對於神律澈的反應,禪院尚也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但你?認識這個人吧?”他問道, “反正這些年來, 又沒什麽?人過來看?過你?, 你?的記憶力應該沒退化到?把他都忘記的地步吧?”


    神律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見過幾麵,”他承認, “至於具體的情報……需要?交易才?能獲得。”


    他補充:“先說, 我對你?的衣服一點興趣都沒有。”


    阪口安吾:“……”特意強調一下是怎麽?回事啊?!等等為什麽?這個問題都要?做勞什子的交易?這也太摳門了吧?所以?為什麽?禪院尚也要?一臉“這樣就好”“價格隨便你?開”的表情啊?


    “不過你?給不了我什麽?, ”神律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你?現在什麽?都不剩下了, 我可不想要?殘次品。”


    他咦了一聲, 眯了眯眼,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你?身上竟然有一個別的靈魂?這可有點意思,現在都是這個時代了, 竟然還會有靈魂在人間?徘徊不離去嗎?”


    “我對這個靈魂挺感興趣的,怎麽?樣?”


    就算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看?不見伏黑甚爾,但他們知道禪院尚也經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江戶川亂步曾提過一句,說那是對禪院尚也很重要?的人。


    ……神律澈提出這個要?求,禪院尚也不炸了就有鬼。


    果不其然,禪院尚也雖然麵上還是顯得輕鬆,眼睛卻驀地沉了下去。漆黑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神律澈,聲音卻愈發柔和:“不愧是奸商,這種要?求也能說的出口。”


    “是你?要?和我做交易。”神律澈壓根不在意禪院尚也隱隱的威脅,“我沒有把自?己的事大大咧咧地告訴別人這種習慣。”


    神律澈看?起來不在乎那位“兩麵宿儺”。


    相較而言,鐵定是禪院尚也要?和國木田獨步更熟悉一些。而且禪院尚也縱然嘴上花花,但其實並沒有做什麽?對武裝偵探社不利的事……好吧弗洛裏安除外?,可那是意外?。


    所以?國木田獨步決定先相信禪院尚也。


    他斟酌著開口:“你?不先聽聽他為什麽?要?讓你?離開這裏嗎?我……算是津島溫樹的朋友。”


    禪院尚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他之前?說過,國木田獨步能代表一點津島溫樹的意見,在神律澈這裏有一些話語權。


    “那這算是售後服務吧。”神律澈很勉強地答道。


    神律澈搖了搖頭:“我離不開這裏,無?論拿出什麽?籌碼,都是沒有意義的。”


    神律澈話音剛落,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的目光都瞬間?移到?了他手腕和腳腕的鐵鏈上。國木田獨步的異能力是“獨步吟客”,能在隨身的手賬上寫一個比手賬要?小的物品的名字,就能變出該物品來。這樣沉重的鐵鏈,怕是不好斬斷,不過千年之前?的鐵鏈……會被空氣氧化,應該格外?脆弱才?對。國木田獨步開始思索如何將這條鐵鏈處理掉。


    不管如何……將一位神囚禁在這裏千年之久,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雖然他是津島溫樹的對手,但也可以?將對手變成?夥伴。


    可國木田獨步剛想動手,就被禪院尚也攔住了。


    “這是封印,沒看?上去那麽?簡單。”


    “啊呀,我看?這些山上的樹都少多了,還以?為他們對你?的封印減弱了,你?能自?己衝出來。”禪院尚也有點驚訝,“沒想到?你?現在這麽?弱了?連這種封印都打不破?”


    “……難道你?當年被關起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神了嗎?”


    禪院尚也話音剛落,洞穴中的空氣立即開始冷凝。神律澈的麵色冷若冰霜,若不是他的四肢都被鐵鏈束縛了,怕是當場就能和禪院尚也打起來。


    “生?氣了啊,不過這也沒辦法?,這是事實嘛。”


    禪院尚也指了指牆上的壁畫,笑眯眯地說:“誰叫那群人將這些事都刻在了石壁上,囚禁一位神來滿足他們的貪婪這件事,他們認為很值得驕傲吧?所以?才?記錄下來,炫耀他們的功績,讓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聽到?這裏,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都沉默了。


    一方麵,他們的步伐很快,牆上的壁畫又是經年已久的,隻來得及匆匆地掃過一眼,並沒有仔細探究。他們不由得心驚禪院尚也可怕的記憶力和觀察力。


    另一方麵,盡管事情的真?相並不難猜,禪院尚也甚至早就已經給予他們過暗示,但在真?正聽聞的時候……沒人能不忐忑。


    那可是神啊。


    “但你?想出來嗎?”禪院尚也語氣平靜,“你?想出來的,你?不會甘願一直呆在這裏,不然你?不會自?己走出來,而是會直接拒絕我。這說明你?心動了,不是嗎?奸商,千年的被囚禁生?活難道也把你?的脾氣給磨滅了嗎?與其在這裏對我們說謊,不如出去自?己找當年的那些人算賬。他們將你?作為祭品,把你?拉下神壇,將你?永遠囚禁在這裏,用你?的神力供養著他們的子孫後代,還時不時地讓人來找你?做所謂的交易,想從你?身上獲得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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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覺得這樣自?己是成?功的,但不知道,你?能通過這所謂的‘交易’來慢慢地恢複實力,畢竟曾經這就是你?的權能,雖然沒有了神位,但還是能發揮一部?分?作用。”禪院尚也繼續說,不顧神律澈越來越糟糕的臉色,“現在有機會放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麽?不抓住呢?”


    他嘲諷道:“難道說你?還守著你?那可笑的神的尊嚴,想靠自?己?你?早就不是了。”


    等等,禪院尚也這樣說,真?的不怕神律澈生?氣嗎?


    國木田獨步立刻將目光投向神律澈。


    可沒想到?,神律澈卻笑了:“那不是你?沒有拿出足夠的東西來和我交換嗎?你?這樣讓我出來,可是會打亂我一開始的計劃的誒,我隻講利益。”


    五十嵐楓看?向“神律澈”的人物卡,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好在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今天來的不是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也沒帶五條悟。國木田獨步不怕,阪口安吾有點麻煩,但隻要?讓阪口安吾壓根來不及發動異能力就好——


    否則就瞞不住,現在的這一切,甚至連山下路過的村民都是禪院尚也製造出來的幻術。


    禪院尚也的幻術,在這方麵真?的格外?好用。畢竟“神律澈”在此之前?,根本就是下線狀態,自?然也不會被囚禁在這裏。代替他被村民請來的咒術師封印在這裏的,是他的神位。


    過了一千年,沒有神力和信仰供應的神位,也早就消散了。而當年的人也因?為私自?褻瀆神的行為遭到?了天罰,村莊在戰亂中被毀,沒人活下來,咒術師也重病而死。


    “來吧,奸商,”禪院尚也對神律澈發出邀請,“你?和另外?兩個根本沒辦法?合作的,他們可都是有原則的人,根本不會理解你?。隻有我和你?才?會是最好的同盟,做這個交易麽??”


    禪院尚也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神也越來越瘋:“我當你?的同盟,你?離開這裏,這很公平。”


    禪院尚也在光明正大地鑽所謂“交易”的漏子。千年之後,那些封印早就消散了,現在已經根本沒有什麽?東西能再繼續困住神律澈了。


    國木田獨步目瞪口呆。


    他沒想過,禪院尚也會率先……


    背叛他們。


    他話說的已經很明白,國木田獨步根本沒必要?問他為什麽?沒有津島溫樹。很顯然,禪院尚也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帶上津島溫樹,他之所以?願意帶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來找神律澈,就是為了告訴他們——


    禪院尚也反水了。


    “你?也想贏得這場遊戲,從而重新獲得神位,所以?你?才?會從津島溫樹那裏收取了他的記憶,你?還想從弗洛裏安那裏獲得他心髒的聖杯碎片,隻不過你?不敢答應他的要?求,畢竟他的願望實在是有點為難人。如果沒有完成?‘交易’,你?自?己會被反噬。”禪院尚也說,“你?讓弗洛裏安換了個要?求,告訴他了津島溫樹和我分?別在哪裏,從他那裏拿走了一部?分?聖杯的魔力。”


    他嗤笑一聲:“就這樣,你?還說你?不想贏遊戲?而我隻要?讓我哥哥活過來,這個要?求,如果你?成?神了,應該不難做到?吧?”


    神律澈會有什麽?反應?


    ——他身上忽地冒出一點淡淡的金光,將束縛住他的鎖鏈給震斷了。


    “合作愉快。”神律澈說,“我們會贏。”


    至於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怎麽?想,那就不在五十嵐楓的顧忌範圍之內了。


    左右禪院尚也既然能反水第一次,就能反水第二次。而兩麵宿儺和神律澈之間?……要?是細說起來可有點複雜了,隻能說,千年之前?他們的確是摯友。


    五十嵐楓看?了眼神律澈身上的特殊debuff,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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