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郡王府,絲竹笙歌,靡靡之音。


    康郡王劉評手持酒杯,眼神迷離,眼前舞姬,歌姬,長得鮮嫩多汁。


    最妙的是,一身薄紗,若隱若現,勾人得很。


    那身段,那媚眼……


    隻需一個眼神,舞姬便順勢倒在他懷中,同飲一杯酒。


    口舌生香,康郡王摟著舞姬哈哈大笑,一臉誌得意滿。


    「王爺,不好啦!」


    內侍慌慌張張沖入大廳,歌舞驟停,打斷了康郡王的享樂時光。


    康郡王一把推開懷中舞姬,眼神帶著怒火,「何事如此慌亂?沒看到本王正忙嗎!」


    內侍喘著氣,指著門外,「王爺,大事不好。金吾衛,金吾衛上門來啦!」


    哐!


    案幾翻滾,杯盤碎裂。


    歌姬舞姬和樂師麵露驚恐之色,紛紛退去。


    康郡王臉色驟變,「金吾衛怎會上王府?快攔住金吾衛。快去啊,還愣著做什麽。」


    內侍被康郡王一吼,終於回過神來,匆匆忙忙衝出大廳。


    然而,不過片刻功夫,內侍一步步倒退,退回大廳。


    錢湘親自帶隊,來到康郡王府公幹。


    他掃了眼大廳擺設,不及退走的歌舞姬,譏諷一笑。


    他朗聲說道:「康郡王,隨下官走一趟吧。」


    「放肆!」


    康郡王劉評怒斥錢湘,「哪裏來的混帳玩意,竟然敢上王府放肆。本王乃是先帝爺親封的郡王,陛下的親弟弟。沒有陛下旨意,誰敢動本王一根汗毛,本王要他全家陪葬。」


    錢湘似笑非笑,「若是沒有陛下旨意,微臣也不敢帶人擅闖王府。」


    說罷,從懷裏拿出明黃色的聖旨,「康郡王聽令!」


    康郡王大驚失色,不敢置信。


    錢湘果真是奉旨行事?


    不,不可能!


    錢湘也不管康郡王什麽反應,直接念起聖旨內容。


    康郡王喪心病狂,如禽獸乎?下宗正寺,著金吾衛看管審問。


    皇室有皇室的體麵。


    康郡王堂堂王爺,先帝之子,不適合下詔獄,那就關宗正寺慢慢審。


    康郡王如喪考妣,跌坐在椅子上,好一會都回不過神來。


    錢湘欣賞著康郡王的灰白臉色,順便提醒,「王爺,請吧!下官還要回宮復命。」


    「不,不可能!他憑什麽關押本王,憑什麽?本王何錯之有?」


    「有沒有錯,到了宗正寺再做計較。還是說王爺現在非要爭辯一個對錯是非?」


    「奸逆!一定有小人在陛下跟前進讒言,離間本王和陛下的兄弟之情。本王要見陛下分說清楚。」


    康郡王指著錢湘大罵,不知從何而來的底氣。


    錢湘的手放在腰間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刀子。


    「下官勸王爺莫要妄動。下官奉旨辦差,隻管將王爺送到宗正寺。將來,陛下自會給王爺分辨的機會。」


    呸!


    康郡王哈哈一笑,「朝中奸邪當道,蠱惑陛下,離間兄弟之情。世道不公啊!本王一定要揭露爾等小人真麵目,讓爾等不得好死。」


    錢湘冷冷一笑,「王爺請吧!」


    康郡王走出一步,突然喊道:「等一等,本王要親眼見到聖旨內容,誰知你是不是假傳聖旨。」


    「荒唐可笑!」


    天子腳下,誰敢假傳聖旨,不要命了嗎?


    不過錢湘還是將聖旨交給康郡王過目。


    看清楚聖旨內容,康郡王悲呼。


    「他終究不信任本王!不知本王到底犯了何罪,竟被下宗正寺?」


    錢湘板著臉,「犯了何事,王爺心頭比誰都清楚。」


    「荒謬絕倫,本王一定是被人陷害。」


    是不是陷害,各自心中清楚。


    錢湘不再耽誤,吩咐手下押著康郡王出門。


    「放手,本王自己會走。」


    「請王爺走快一點。」


    康郡王一步一步,走出大廳。


    歐陽芙守在門口,臉色蒼白,雙手哆哆嗦嗦,「王爺!」


    一聲呼喊,又驚又懼!


    康郡王義正言辭地說道:「朝中有奸邪小人汙衊本王。本王進了宗正寺,諸事不便,你要想辦法替本王分辨一二,以證本王清白。家中一切事情,本王就全交給你,你切莫讓本王失望。」


    歐陽芙臉色慘白如雪,嘴唇張張合合,最後低頭應下,「是,妾身會看好王府,等候王爺回來。」


    康郡王讚許地點點頭,斜了眼錢湘,「走吧!好久沒吃宗正寺的飯菜,本王還有些想念。」


    裝!


    錢湘一板一眼,押著康郡王出了王府。


    康郡王被下宗正寺,消息轉眼傳遍了京城。


    從朝堂到民間,都在議論紛紛。


    報紙上也有不點名的隱晦話本,區區兩三千字,道盡事情始末


    誰這麽大膽,不怕死敢揣測皇室爭鬥?


    當然是有靠山有背景的《大周生活秀》,以及《山河書院報》。


    「果真是康郡王?」


    「康郡王瘋了嗎?難道他真的以為靠一群內侍,中下層官員就能廢帝?」


    「聽說端郡王喝酒喝傷了,下不了床。」


    「我看啊,端郡王快要嚇死了吧。裴太後主張廢帝,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他。他怕是已經嚇得肝膽俱裂。」


    「康郡王被關押宗正寺,端郡王的嫌疑看來是洗清了。要不要賭一賭,端郡王幾日能下床?我賭三日。」


    「我賭兩日。」


    「我賭五日!」


    「我賭十日!」


    「為何十日?」


    「康郡王被關押宗正寺,緊接著端郡王就能下床,傻子都看得出他是在裝病。不如多躺幾日,做戲好歹做全套。」


    「兄台此話有理。」


    「不知陛下會如何處置康郡王?」


    「陛下向來心狠手辣,這一回康郡王怕是凶多吉少。」


    ……


    沈太妃得知金吾衛上門,兒子被關宗正寺,急怒攻心之下,昏了過去。


    太醫上門診治,說是需要靜養。


    歐陽芙暗自嘆氣,多事之秋,如何靜養。


    待到第二日,沈太妃醒來,就催促歐陽芙趕緊聯絡宗親故舊關係,替康郡王求情。


    歐陽芙為難,「金吾衛奉旨抓人,卻沒說王爺具體犯了什麽事。聯想到前段時間逼宮一事,莫非王爺他……如果王爺當真被牽連進此事,宗親故舊隻會避之唯恐不及,又怎會出麵替王爺求情。」


    「休要胡說八道!」


    沈太妃厲聲嗬斥歐陽芙,「那是你男人啊!他要是倒黴,你能好得了嗎?」


    「母妃誤會了兒媳的意思。兒媳以為,多事之秋,一動不如一靜。以靜製動,先看看宮裏的動靜再做打算。」


    「你這個毒婦!」沈太妃指著歐陽芙大罵,「你是不是怕牽連歐陽家?你為了娘家富貴,不顧王爺安危,你的心腸怎會如此歹毒。」


    歐陽芙一臉委屈,無辜。她沒有替自己辯解,反而說道:「兒媳打算今日前往宗正寺,看望王爺。無論要做什麽,都該先問問王爺的意思。」


    沈太妃說道:「你不僅要去宗正寺看望王爺,你還要去秦王府求見皇後娘娘。你和皇後娘娘關係好,隻要能說動皇後娘娘,王爺才能平安歸來。」


    歐陽芙低著頭,「皇後娘娘未必肯見我。」


    「你就不知道學學蕭琴兒那個女人?皇後不見你,你就跪在門口不起來。」


    沈太妃態度堅決,不容置疑。


    她是在命令歐陽芙怎麽做。


    歐陽芙皺起眉頭,「情況不一樣,豈能用一樣的辦法。兒媳跪在王府門口不起來,恐有逼迫皇後娘娘的嫌疑。兒媳擔心會弄巧成拙。」


    沈太妃大怒,「休要找藉口。本宮隻問你,去不去?」


    歐陽芙委屈得眼淚直流,無奈點頭,「兒媳去!」


    沈太妃怒斥:「那你還愣著做什麽,趕緊動身啊。」


    歐陽芙起身告辭,出了門,將眼淚一擦,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此刻,哪有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分明是個有主見的當家主母。


    「備車,本王妃要去探望王爺。」


    帶上換洗的衣裳被褥,筆墨紙硯,零嘴吃食,還有大筆的銀票,前往宗正寺。


    宗正寺的官員倒是沒為難她,驗明身份後,就放她進去。


    康郡王像是一個困獸,煩躁不安。


    歐陽芙一到,急切問道:「外麵現在什麽情況?陛下有沒有說什麽?宮裏可有旨意?」


    歐陽芙搖頭,「母妃怒極攻心,病倒了!宮裏並無旨意下來,也沒有新的消息。」


    「怎會如此?你沒安排人打探消息嗎?」


    「王爺的人,我全都撒了出去,目前還沒有收穫。」


    無能!


    康郡王一拳頭砸在桌上,麵色猙獰。


    歐陽芙將行李放好,斟酌了片刻,悄聲問道:「陛下為何突然下旨將王爺關押在宗正寺?出了什麽事嗎?我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康郡王雙目赤紅,眼睛裏全是血絲,恐怕昨晚一晚上都沒睡著。


    他目光似是要吃人,「你在懷疑什麽?」


    「已經到這個時候,我理應知道真相,方能採取恰當的措施。」


    「你懷疑逼宮廢帝一事,同本王有關?」


    「同王爺有關係嗎?」歐陽芙直視康郡王的目光,沒有四海懼怕。


    「荒謬!」康郡王矢口否認。


    「王爺是真的沒做過,還是不敢承認?」


    康郡王大怒。


    啪!


    他一巴掌甩在歐陽芙臉上。


    歐陽芙被打得站立不穩,踉蹌後退。


    她捂著臉,麵色平靜道:「我明白了!」


    「滾!你給本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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