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書院入學考試的前一天,《七郎十戰採花賊》第十三回準時發售。


    一大早,文青書局門口就排起了長隊,將街麵堵得水泄不通。


    新民縣縣衙不得不出出動衙役,維持街道秩序


    好歹要給過往路人留出一個過路的通道。


    來往的大姑娘小媳婦,對著那些書生指指點點,接著又咯咯咯地笑起來。


    書生們麵對大姑娘小媳婦的目視,不悅而同全都挺起了胸膛,像個偉岸的大丈夫。


    至於那些混在隊伍中,幫著主家購買書籍的小廝管事,全都嘿嘿嘿的笑。


    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文青書局大門一開,排隊的人湧進書局搶購。


    「一個一個來,不準插隊,不準往前擠。」


    「三套精裝版。」


    「一套簡裝版。」


    「十套平裝版。」


    書局夥計的聲音,瞬間被熱情的顧客給淹沒。


    應付這樣的場麵,書局早有經驗。


    畢竟《七郎十戰採花賊》已經出過十二回。


    像今天這樣火爆的場麵,回回都要來一次。


    夥計們經驗老道的將顧客分流。


    有人負責賣書,有人負責收錢,有人負責維持秩序。


    未免發生收錯錢拿錯書的情況,都是先付錢後拿書。拿著收款票據,到指定的書櫃前麵拿書。


    「簡裝版快賣完了,趕緊去倉庫調貨。」


    「平裝版也快沒貨了,叫倉庫趕緊送貨過來。」


    「還有精裝版。」


    ……


    嚴辭今日不在狀態,一大早起來,茶飯不思,就在屋裏走來走去。


    又是扯頭髮,又是捶胸頓足,又是唉聲嘆氣。


    正在隔壁屋裏刷題的王學成,不得不停下筆,來到嚴辭的屋裏。


    「嚴兄這是怎麽了?擔心明日的考試?」


    嚴辭一把抓住王學成的衣袖,「王兄,能否幫我一個忙。幫我到文青書局買一套《七郎十戰採花賊》第十三回簡裝版。買回來後,你趕緊鎖進你的抽屜裏麵,千萬別拿出來。等明日我考考完試,你再給我。」


    王學成完全理解不了嚴辭的狂熱。


    他愣愣地說道:「嚴兄為何非要今日買回來?買回來又不看,不如明日考完試再買。」


    「不行,不行。明日去買,早就賣完了。王兄,你幫我買回來好不好?書買回來,我才能安心刷題,準備明日的入學考試。」


    王學成遲疑了一下,才點頭答應,「好吧,我去幫你買。」


    「謝謝王兄。」嚴辭瞬間興奮起來,一改之前的頹廢萎靡焦躁。


    王學成拿了錢,急匆匆趕到文青書局。


    看見書局門口排起的長龍,他有些慌亂。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他前麵少說得有一兩百人吧。


    而且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從四麵八方湧來。


    他甚至看見有人用驢車拉書,拉了一車的書,少說兩三百本。


    「那是縣城來的書商。《七郎十戰採花賊》這麽火爆,不光京城這邊賣得好,其他地方也是供不應求。附近縣城的書商,擔心文青書局不給他們發書,都是自己派人過來拉書。」


    王學成恍然大悟。


    「這書真有這麽好看?」王學成有種自己真的是個土包子的感覺。他以前竟然沒聽說過這本書。


    「兄台沒看過這本書?那為何排隊購書?」


    王學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幫人買書。明兒就要考試了。」


    「哦!」周圍的人個個恍然大悟。


    「哎,明兒就要考試了,我卻惦記著三娘子。作孽啊!」


    「回去後將書鎖起來,明兒考完試再看。」


    「書局應該晚兩天發售,這樣就不耽誤考試。」


    「又不是人人都要考試。方便了你們,我們怎麽辦。」


    前麵有人回頭,懟了一句。


    看穿衣,就知道對方是山河書院的學生。


    一邊是應考生,一邊是已經考取上岸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吵了起來。


    吵得也不厲害,就是發泄一下焦躁不安的情緒。


    畢竟明日考不上的話,又要等到下個月月底。等於還要多租一個月的房子,多花一個月的錢。


    大家出門讀書,開銷又大,大部分手頭上都不富裕。


    對錢還是極為看重的。


    囊中羞澀,多一個月的開銷,都是一筆負擔。


    王學成沒有如此強烈的喜歡過什麽東西,所以他無法理解周圍人的情感。


    就連讀書,也是父親王木匠替他安排好了,他按部就班的去讀。


    讀著讀著,就讀成了習慣。


    突然叫他不讀書,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


    跟隨王小喜來到新民縣,參加山河書院的入學考試,算是他這輩子替自己做的第一個重大決定。


    他很順利的買到了簡裝版《七郎十戰採花賊》第十三回。


    說是簡裝版,包裝也很美觀。


    他小心的翻看書籍,印刷質量很好,字跡清晰,紙張摸起來很舒服。難怪賣得那麽貴。


    他翻了翻內容,完全投入不了。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從頭看,所以無法被這個故事吸引。


    回去後,他就看見嚴辭站在二樓,扒著欄杆,急切地問道:「買到了嗎?」


    王學成舉起書,「買到了。」


    「太好啦!快快快,快讓我看看。」


    「嚴兄不是說把書鎖起來,明兒考完試再看嗎?」王學成不肯把書給他。


    嚴辭搓著手,想看又不敢看。


    看,怕影響考試。


    不看,同樣怕影響考試。


    見王學成真的要將書籍鎖在抽屜裏,嚴辭又是跺腳又是咬牙,「罷了,罷了,今兒保證不看。明兒一早考完試,王兄記得第一時間把書給我。接下來的日子,我就指望著三娘子打發。」


    王學成將抽屜一鎖,鑰匙貼身收著,「明兒考完,一定給你。嚴兄趕緊回房看書,不要耽誤了考試,讓自己後悔。」


    「王兄說的對。」


    嚴辭戀戀不捨,眼巴巴地望著抽屜上麵的鎖。


    王學成幹脆起身,打算關門。


    「嚴兄這樣子,明兒如何考試?難道嚴兄打算參加第六次入學考試嗎?」


    一盆冷水,兜頭澆在嚴辭頭上。


    嚴辭也意識到,這個狀態,明兒考試肯定要完蛋。


    隻能收拾心情,將三娘子拋出腦海,拿出習題集,努力刷題。


    ……


    次日。


    山河書院一月一次的入學考試。


    天微微亮,眾位考生已經收拾妥當,提著考籃,前往山河書院。


    山河書院位於玉秀山一處山頭,離著新民縣將近十裏路。


    有點距離。


    王學成同嚴辭走出房東家的大門,剛到大街上,就聽見車馬吆喝聲。


    「山河書院,山河書院,一人兩文錢,坐滿就走,坐滿就走啊。」


    「就差三個人,再上三個人就出發啊。」


    王學成看著嚴辭,等著嚴辭做決定。


    他是山裏人,走路過去,也行。


    花兩文錢坐車過去,節省時間和體力,也行。


    王學成如今也有一份工錢,兩文錢,他花得起。


    嚴辭很幹脆,「我們坐那輛馬車。上次我們那個考場,考第一名的傢夥,坐的就是他家的馬車。」


    說完,他就往馬車上沖。


    「兩位一起嗎?四文錢,人坐滿我們就走。」


    「你問什麽時候坐滿?快了,快了。這麽多人,要不了一會就坐滿。兩位趕緊上去占個座位。」


    王學成跟著嚴辭上了馬車。


    馬車沿著車壁,做了三排窄窄的長條木凳,固定在車板上。


    又用茅草和竹條做了個簡易車棚,將馬車罩住,勉強能夠遮風擋雨。


    王學成第一次坐這樣的馬車,窄窄的木板凳,屁股都坐不穩。


    「也不知誰想出來的,用馬車拉人還收錢。」


    嚴辭已經見怪不怪,隨口說道:「車馬行的人,以前用車拉貨,現在用車拉人,都是一個道理。拉貨的馬車隨便一改,就能拉人,比拉貨還賺錢。


    山河書院門口,每天都是一排排的馬車等著拉人下山。兩文錢一個人,賺死了。現在好多車馬行都不拉貨了,隻拉人。要找人送貨,都是找快遞。快遞送貨比車馬行靠譜。」


    王學成嘖嘖稱談,嘀咕了一句,「這地方賺錢真是太容易了。」


    很快,馬車就擠滿了人。


    都已經裝不下,車行老闆還往裏麵塞人。


    氣煞人也。


    在眾多書生的抗議下,車行老闆才揮揮手,讓車夫趕著馬車前往山河書院。


    一路搖晃。


    好在一路都是水泥路,路麵平整。


    馬車雖搖晃卻不顛簸。


    上了山,馬車走得艱辛。


    有書生怒吼,「這破車行不行啊?早就說了不能裝這麽多人,這是上坡路。一個個都鑽到錢眼裏去了。」


    車夫沉默不語,盡職盡責的趕車。


    老馬拉破車,總算上了山,到了書院大門口。


    一群人從馬車裏麵鑽出來,齊齊呼了一口氣。


    坐一趟馬車,猶如重生啊!


    王學成同嚴辭嘀咕道:「這兩文錢花得太冤了,走路都沒這麽累。」


    嚴辭哈哈一笑,「我告訴你,平日裏走路上來沒關係。考試這一天,一定要坐車上來,這是傳統。據說隻有坐車上來的人,才能順利考取山河書院。真的,不騙你。」


    王學成一愣一愣的,「真有這說法?」


    「考試這天,坐馬車上來,討個彩頭,懂嗎?兩文錢又不多,你現在是掙工錢的人,不差這點錢。」


    王學成訕訕然。


    二人學習程度不一樣,一個報舉人科,一個報的是秀才科,進大門的時候就分開了。


    排著隊,依次進入書院大門。


    看著氣派威嚴的書院大門,王學成內心,突然生出一種自豪感。


    他也能來這裏讀書。


    他也會成為這裏的一員。


    在這樣氣派的書院裏麵讀書,感覺自個都變得氣派。


    書院員工守在門口,一個個檢查,「考籃放在桌上,衣衫敞開,如果發現夾帶,會被取消三次考試資格,考取後也會被取消第一年獎學金資格。請大家都自覺點。


    進入考場,隻許帶筆墨,不許帶任何紙張,空白的帶字的紙張統統不許帶。凡是帶了紙張進去,全部視為作弊,成績作廢。你手臂上寫的是什麽?擦掉,身體上不許有任何字跡……」


    經過堪比鄉試會試的嚴格檢查,王學成終於順利進入書院。


    他跟著隊伍,繼續往前走。


    偌大的廣場上,一個個小小的格子間,看起來極為壯觀,又格外恐怖。


    「哇,終於看到傳說中的號舍。」


    「聽說是照著貢院建造的,完全一模一樣。以後鄉試會試,都是在這種號舍裏麵考。一考就是好幾天。」


    「看起來好陰森。」


    「天啦,怎麽這麽臭。」


    「難道這就是貢院裏麵,俗稱的臭號。誰要是分到臭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我表叔有一年科舉,就被分到緊挨廁所的號舍,結果第三天就被人抬了出來。養了整整半年才養好。」


    「菩薩保佑,三清祖師保佑,一定順利通過。」


    號舍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列。


    王學成抽到了一個下下籤,正是俗稱的臭號。


    他腦袋裏瞬間冒出三個字: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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