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墨戶部賑災糧,此事非同小可。大人身為戶部侍郎,責任在身,是不定時抽查各類單據,有時候還會去糧倉對帳。」


    顧喻說完,便沉默了下來。


    顧玖心中瞭然,「你的意思是,家父並非不知道下麵有人貪墨,卻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徹查此事?」


    顧喻說道:「我並不知道大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有些人交上來的帳目,明眼看著就不對勁。可是大人總是輕輕放過。」


    顧玖問道:「家父在外麵養了外室嗎?」


    「不曾聽說有養外室。」


    「家父有額外的巨大開銷嗎?」


    「這個得問馬師爺才清楚。」


    「你能看出來的問題,大理寺的人能不能查出來?」


    「大理寺的人隻要認真審查,定能找出蛛絲馬跡。」


    看來大理寺抓人,並沒有冤枉顧大人。


    可是顧大人脫罪了。


    他和貪墨案無關,他是清白的。最多隻是一個失察之罪。


    然後就被調離戶部,去了太常寺任職。


    大理寺為什麽要放過顧大人?


    自然是因為天子金口玉言,大理寺也隻能聽命行事。


    天子為什麽要替顧大人出頭,掩蓋真相。


    因為顧老爺子同天子做了交易。


    代價就是顧老爺子的性命。


    一切全都說通了。


    顧老爺子去了宮裏,緊接著顧大人就被放了出來。


    顧大人這邊剛安頓好,顧老爺子就趕著過年前自盡,還安排好了一切後事。


    顧玖咬牙切齒。


    顧老爺子用一條命換來顧大人的前程。


    然而所有人都被瞞在鼓裏。


    世人眼中,顧老爺子依舊是那個荒唐的老不修。


    顧玖替顧老爺子感到不值。


    「小玖妹妹,你怎麽啦?」


    顧玖的臉色蒼白似雪,顧喻很擔心。


    顧玖搖搖頭,「我沒事。家父現在在哪裏?」


    「在外院書房待客。」


    嗬嗬!


    「他倒是會抓機會。趁著辦喪事的機會,四處結交人脈。莫非他想調離太常寺?」


    顧喻沒有否認,「大人自然想調離太常寺。」


    「可他別忘了,老爺子過世,他得守孝。」


    「大人是在為兩年後考慮。」


    顧玖突然想罵一句無恥,卻又罵不出口。


    顧老爺子的犧牲,隻是她的猜測。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裏。


    她替老爺子感覺不值。


    真的很不值。


    可是,顧老爺子的心願就是保顧大人平安,一生順遂,所以心甘情願犧牲了自己。


    如果她跑去戳破真相,豈不是違背了顧老爺子的遺願。


    顧玖很糾結。


    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直到謝氏帶著顧珊來找她說話,她才回過神來。


    「太太近來可好?」


    顧玖客客氣氣的,她和謝氏之間,也就剩下這點麵子情。


    謝氏先是嘆了一聲,「府中接二連三地出事,我哪裏好得了。好在老爺子還惦記著珊兒的婚事,許她熱孝出嫁,不至於耽誤了青春。」


    顧珊有些不自在。


    熱孝出嫁,勢必隻能小辦,不能風光大嫁。


    不過比起守孝幾年後再出嫁,顧珊還是願意選擇熱孝出嫁。


    顧玖不怪別人。


    顧老爺子名聲不好,說他老不修都是客氣的。


    也沒人樂意去了解顧老爺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的死,沒有人傷心,能怪誰呢?


    誰都怪不了。


    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沒有人真心實意替老爺子傷心難過,顧玖唯有嘆息。


    她能做的真的太少太少。


    看顧老爺子的遺書,他並不為自己名聲不好,留個身後罵名而感到遺憾。反而還挺嘚瑟的。


    顧老爺子就是這麽奇葩。


    他很嘚瑟的在遺書裏痛罵兒孫,罵他們是王八蛋,混蛋,蠢貨……


    難怪大家並不傷心。


    人總是樂意聽好聽的話。


    顧玖低頭,自嘲一笑。


    罷了,罷了,顧老爺子的選擇,她尊重就是。


    這一刻,顧玖突然想通了,也知道該做什麽樣的選擇。


    謝氏在她耳邊嘮叨,「老爺子留了遺書,就在大房手裏。老爺子在遺書裏麵說了,等過了熱孝,大房和二房就分家。


    分家不分居,等出了孝,再分府住。分家我是樂意的,整日裏受著大房閑氣我早就受夠了。


    可要命的是,我們顧府到底有多少產業,我們二房完全不清楚。到時候分家,大房心黑貪墨三五個鋪子,那也是一大筆錢啊。誰知道你大伯母這些年,有沒有將公中產業偷偷變成了她的嫁妝。」


    謝氏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顧玖揚眉說道:「大伯母和大伯父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而且還有侯府幫襯,料想大房不會貪墨公中產業。還有,老爺子的遺書都說了,等過了熱孝再分家。離著熱孝還有好幾個月,太太著什麽急。等分家的時候再討論此事也不遲。」


    「怎麽不著急。事關我們二房的利益,二姑奶奶就真不關心?三郎還沒成親,還得指望著公中產業置辦聘禮,辦酒席,分家要是分得不公正,豈不是影響到三郎的姻緣。二姑奶奶捨得三郎吃苦嗎?」


    謝氏倒也聰明,知道拿顧珽出來說話。


    顧玖可以不關心顧家,但是不能不關心顧珽的前程。


    不過顧玖不肯替謝氏張目,「太太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分家的事情,自有爺們們操持。太太要是真擔心大房貪墨,你就去找老爺,把你的一腔熱血和擔心都告訴老爺,讓老爺找大伯父撕扯去。」


    謝氏一聽,頓時就慫了。


    「你父親這些日子忙得很,哪有空料理這些事情。」


    謝氏還委屈上了。


    顧玖哼了一聲,「難不成我就很閑嗎?太太別忘了,我是外嫁女,顧府分家,我可以做個見證,提個意見,卻不能直接插手分家。還是說太太希望我插手分家一事?」


    謝氏一臉糾結。


    她盼著顧玖插手此事,又不希望顧玖插手此事,心頭十分矛盾。


    顧玖瞭然一笑,「太太心頭既然有了主意,自己去做就行了,不用拉上我。倒是四妹妹的婚事,得抓緊了。


    先和柱國公府那邊商量一下,看看將婚期具體定在哪天。定好日子後通知我一聲,我給四妹妹添妝。」


    「謝謝二姐姐。」顧珊又高興起來。


    謝氏說道:「這事老爺自會派人料理。」


    顧玖提醒道:「抓緊時間把四妹妹的事情辦了,熱孝一百天,可不等人。」


    顧珊頓時一緊張。


    謝氏連連點頭,這事她肯定上心。


    「還有一事,要求到二姑奶奶跟前。」


    「還有什麽事?」


    謝氏有些無措,「玥兒被謝實刺殺受傷的事情,二姑奶奶聽說了吧。」


    「這麽大的事,我自然聽說了。三妹妹命大,救了回來。」


    謝氏開始抹眼淚,「前段時間,我去楚王府看了她。可憐見的,帶著孩子丫鬟,住那麽小個院子,還沒她閨房一半大,轉個身都困難。她受了那麽重的傷,王爺都沒去看她一眼,好狠的心腸。」


    「母親,你就別哭了。有事說事,別耽誤二姐姐的時間。」顧珊聽不下去,提醒謝氏說正經事。


    顧玥受傷,顧珊是喜聞樂見。


    那個惡毒的女人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謝氏擦了擦眼淚,「我也不敢要求太多,二姑奶奶能不能從王府派個人到楚王府看望玥兒,好歹給她撐個腰。讓楚王府的人都知道她有娘家人的。那些下人慣會捧高踩低,二姑奶奶派了人過去,下人定不敢委屈她。」


    顧玖心情複雜,「太太對三妹妹,真是一片慈母心腸。」


    「我就兩個閨女,不疼她疼誰。」謝氏理所當然地說道。


    顧玖提醒道:「關於三妹妹被謝侍衛刺傷一事,外麵流傳出許多謠言。不知太太聽說了沒?」


    「什麽謠言?」


    謝氏一臉懵逼,顯然是不知道。


    想想也是,最近顧府事情多得很,謝氏哪有心思關注外麵。


    顧玖說道:「謝侍衛刺傷三妹妹,因他們是表兄妹,外麵傳出許多難聽的話。說二人有私情,謝侍衛因愛生恨。還說三妹妹給楚王戴了綠帽子。最近楚王出門,都是陰沉著一張臉。」


    「啊?」謝氏先是震驚,接著嚎啕大哭,「哪個賊心爛腸子的人編瞎話中傷玥兒。沒影子的事情都被他們說有板有眼,這是要逼死人嗎?謝實這個禍害,他刺傷了玥兒還不算,還連累了玥兒的名聲,這可如何是好。楚王一定是因為這事,才不肯進玥兒的房門。二姑奶奶,你可要出手幫她一幫啊!」


    顧珊小聲嘀咕,「說不定三姐姐真的和謝表哥不清不楚。以前他們兩個就……」


    啪!


    謝氏這一巴掌重重打在顧珊的臉上。


    顧珊都被打懵了。


    謝氏指著她怒斥,「你有良心嗎?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玥兒可是你的親姐姐,出了事你不替她辯解反而跟著外人一起造謠她,你的心莫非是黑的。她名聲臭了,你作為她的妹妹就能清白無暇嗎?」


    顧珊委屈得哭起來,「我隻是隨口說兩句,母親就對我喊打喊殺。在母親心目中,我活著還不如顧玥的一根手指頭。」


    「你當然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頭。你這個討債鬼,我今兒打死你。」


    顧玖趕緊命人拉開謝氏,又把顧珊哄走了。


    顧玖沖謝氏說道:「太太果然偏心。你的寶貝玥兒,我是不敢沾手,太太自己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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