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不知不覺就到了臘月。


    天氣嚴寒,誰都不想出門。


    蕭琴兒的預產期就在臘月裏頭,肚子碩大。


    有人甚至猜測,她是不是懷的雙胎。


    蕭琴兒腿腳輕微浮腫,行動很是吃力。


    她心頭惱怒不已,「這都臘月了,表哥為何還沒回來?不是說王爺派了人去江南,為何不將表哥帶回來?」


    丫鬟安撫她,「夫人別著急。公子當初承諾,臘月肯定會回來,那就一定能回來。」


    蕭琴兒托著肚子從床上坐起來,「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我剛查出懷孕,他就去了江南。如今我要生了,他還不見人影。他心裏頭難不成是忘了我?」


    說著說著,蕭琴兒就傷心得哭了起來。


    丫鬟一邊寬慰她,一邊給她擦拭眼淚。


    恰在此時,門房來報,「夫人,夫人大喜啊。四公子回來啦!」


    「表哥當真回來了嗎?」


    蕭琴兒一臉驚喜,雖說眼淚還掛在臉頰上,但是整個人都散發著明為興奮的光芒。


    「回來了,回來了。剛進二門,先到春和堂請安。」


    蕭琴兒吩咐丫鬟:「扶我起來,我要去春和堂。」


    「夫人身子笨重,不如等公子回來。」


    「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我要問問他為何這麽晚才回來,他若是說不出理由,我要請母妃為我做主。」


    蕭琴兒執意要去春和堂,丫鬟攔不住。讓人趕緊準備軟轎,又為蕭琴兒穿上厚厚的棉衣,披上披風。


    蕭琴兒到了春和堂,走進院門,就聽到大廳裏傳來說笑聲。


    是表哥,她一聽就知道是表哥的聲音。


    蕭琴兒加快腳步,不等丫鬟通報,就打起簾子走了進去。


    「表哥!」


    「琴兒!快坐下。」


    劉議趕緊上前將蕭琴兒扶著坐在椅子上。


    看著蕭琴兒碩大的肚子,還有略微浮腫的臉頰,他有點不敢認。


    畢竟當初他離京的時候,蕭琴兒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短短幾月不見,就成了大肚婆。


    劉議感覺很不真實,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後,一切都變了。


    蕭琴兒光顧著高興,沒有注意到劉議的表情。


    她拉著劉議的手,委屈道:「表哥怎麽現在才回來?你不知道我懷了身孕嗎,為何不肯早點回來?」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江南那邊事情多,我也想早點回來,可是事情沒處理完,如何能回來。不過好在趕上了。孩子什麽時候出來。」


    蕭琴兒抿唇一笑,「孩子還有半個月就要出來了。」


    劉議興奮難耐,「沒想到我要做父親了。母妃,兒子要做父親了。」


    裴氏樂嗬嗬的,「瞧你這傻樣,要做父親的人還這麽傻乎乎的。」


    劉議的笑容越發透著傻氣。


    裴氏笑過之後,又說道:「一會記得去給你父王請安。你出京這麽長時間,得將差事交割清楚,不能讓人說你做事沒有章法。」


    劉議尷尬一笑,「父王最近心情如何?」


    裴氏眼一瞪,「心虛了?」


    劉議搖頭,「哪能呢。兒子就是想關心父王的情況。」


    「哼!你第一次承擔重任,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簡直荒唐。若非我叫琴兒將銀子交出來,你父王定不會輕饒你。」


    劉議朝蕭琴兒看去。


    蕭琴兒微微點頭,「銀子都交了。」


    劉議跺腳,辛苦找來的銀子,竟然全都交出去。就不知道留一點嗎?


    真是敗家娘們。


    裴氏說道:「你別怪琴兒,她也是為了你著想。府中這麽多人,這麽多開銷,沒銀子怎麽行。你第一次擔當重任就敢貪墨,你可知你父王氣得不行,揚言要狠狠收拾你。


    若非我將銀錢交上去,勸住了你父親,你早就被侍衛們抓回來打板子了。」


    「多謝母妃替兒子周旋,母妃辛苦了。」


    「你們一個個都是討債鬼,本王妃辛苦一點沒什麽,隻盼望著你們都能好好的。以後做事穩重點,別見錢眼開。」


    劉議叫苦,「並非兒子見錢眼開,兒子一到江南,下麵的管事就頻頻給兒子送銀子,兒子不收還不行。


    不收,那些管事,還有生意上的人根本不配合,銀子都收不上來。


    兒子沒辦法,隻能先收下他們孝敬的銀子,然後逼著他們將銀子一點點吐出來。


    兒子為了父王交代的差事,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所謂貪墨,也並非兒子自願。我哪知道,他們竟然敢剋扣銀錢,隻送了那麽點銀子回京城。」


    「那是因為你收了他們的銀子,他們自然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你啊你,辦事真是沒點成算,竟然叫下麵的人給算計得團團轉。」


    劉議臉頰泛紅,羞愧。


    他說道:「兒子後來才知道他們的名堂,後來就再也不收他們的銀子,叫他們如數交帳。」


    「你後麵送回來的銀子,雖然沒有達到預期,好歹差額不大。你父王並沒有說什麽。行了,你先去你父王那裏交差,把差事交割後,好好陪著琴兒。」


    「兒子聽母妃的。」


    「表哥!」蕭琴兒有些緊張。


    劉議安撫蕭琴兒,「你先回房,我一會就回來。叫廚房準備點酒菜,晚上你陪我喝兩盅。」


    蕭琴兒點頭應下,夫妻二人分開,一個回房,一個去外院見寧王。


    這個晚上,夫妻二人有說不完的話。


    見到劉議拿出一萬兩的銀票,蕭琴兒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表哥真好。父王派了人過去監督你,沒想到你還能摟下錢來。」


    劉議得意一笑,「我是誰?那幾個帳房想要查我,做夢。你看,今兒父王都沒怎麽罵我。可見那幫帳房全都是飯桶。」


    蕭琴兒笑起來,「表哥真厲害,連父王的帳房都能瞞過。」


    「這算什麽。明年我再去江南,還能弄更多的錢。」


    蕭琴兒收起銀子,「你一去江南就是大半年。你可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


    「哪來的對不起,你就是愛多想。我可是一直想著你,得了銀子,也是交給你,可沒交給別人。」


    「當真?」


    「要不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


    蕭琴兒咯咯咯地笑,「我相信表哥。隻可惜,之前你寄回來的銀錢,都被母妃收走了。這些日子,我一個人在家,苦死了。手上銀錢不湊手,想添點衣服首飾都要左思右想,不敢亂花錢。」


    劉議握著她的手,「如今我們有錢了,這些錢你盡管花,不用替我省錢。」


    蕭琴兒點頭,「表哥真好。」


    夫妻二人濃情蜜意,著實過了兩天甜蜜日子。


    兩天後,劉議就開始往外麵跑


    美名其曰,他離京許久,要和朋友們好好聚聚,叫蕭琴兒不用擔心他。要是回來得太晚,他就在書房歇息,免得吵著她。


    一開始,蕭琴兒還會留燈,等著劉議回來。


    後來實在是熬不住,太辛苦了,她就早早的睡下。吩咐門房警醒點,別等到公子將房門拍得啪啪響,才知道起來開門。


    一大早,蕭琴兒就問丫鬟,「公子昨晚喝到什麽時辰回來的?」


    丫鬟欲言又止。


    蕭琴兒蹙眉,「問你話,為何不答?」


    「奴婢聽門房稟報,說是公子快到天亮的時候才回來,身上還帶著香氣,估計是去喝花酒了。」


    蕭琴兒臉色一冷,「當真?」


    「奴婢不敢欺瞞夫人。」


    蕭琴兒把玩著手中的簪子,冷冷一笑,「就知道他管不住自己。公子現在在做什麽?」


    丫鬟說道:「正在書房歇息。」


    「去將王順叫來。」


    王順是劉議身邊的內侍,負責貼身伺候劉議。


    劉議才眯了一個兩個時辰不到,就被人叫醒。


    「夫人有請,王公公快去吧。」


    王順搓了一把臉,心想夫人定是想問公子昨晚的行蹤。


    他心中早有成算,洗漱過後,不慌不忙地來到上房。


    「見過夫人。」


    蕭琴兒板著臉,「公子昨日同哪些人喝酒,在何處喝酒?」


    王順報了一長串的人名,喝酒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青樓。


    蕭琴兒問道:「公子在青樓可有相好的人?」


    「絕沒有!」


    「當真?」


    「公子不喜青樓女子,嫌棄她們被萬人騎。隻肯叫她們伺候喝酒,旁的事情一概沒有。」


    蕭琴兒半信半疑,劉議有一點點輕微的潔癖。不過他是不是真的嫌棄青樓女子太髒,而不肯親近,蕭琴兒卻不敢肯定。


    兩夫妻平日裏閑聊,從不聊這些話題。


    蕭琴兒揮揮手,叫王順退下。


    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


    她得親自安排人,盯著劉議的行蹤。


    劉議醒來後,得知王順糊弄過去,鬆了一口氣。


    他拍拍自己的臉頰,「以後不能在那邊過夜,免得被母老虎發現。」


    他稱呼蕭琴兒為母老虎,顯然是不滿蕭琴兒管他管得太嚴厲。


    蕭琴兒偷偷派了人,跟蹤劉議。


    跟了幾天,果然發現了不對勁。


    隻是看著蕭琴兒的大肚子,下人不敢稟報。


    蕭琴兒大怒,拍著桌子,「說,到底看到了什麽?」


    「夫人當心身體。」丫鬟勸道。


    蕭琴兒揮手推開丫鬟,指著跪在地上的小黃門,「不肯說實話是嗎?本夫人現在就將你交給常恩處置,叫你知道好歹。」


    「夫人饒命,不是小的不肯說,而是擔心夫人的身體,萬一有個意外……」


    「本夫人的身體無需你來操心。本夫人隻需要聽實話。」


    小黃門猶豫了一下,朝蕭琴兒身邊的心腹丫鬟看去,示意她留意蕭琴兒的身體情況。


    然後,小黃門才開口說道:「小的跟了公子三日,連著三日,公子都去了城西一座小院。


    小的問周圍人打聽,才得知在公子回京的那天,院子裏住進了一個女人,長得妖妖嬈嬈,著實勾人。


    那女人平日裏也不出門,也不同街坊鄰居們來往,有什麽需要都是讓丫鬟婆子出門採買。


    而且公子每次去小院,都會換一輛沒有王府徽記的馬車,顯然是不想讓人認出來。公子每次去,都會待一天,直到天黑用過晚飯後才會回府。」


    蕭琴兒死死地抓著椅子扶手,心跳過速,「你說的是真的?公子真的在外麵養了女人?」


    「小的盯了三天,除了公子和採買的丫鬟婆子,沒有看到其他人進出。有一次小的靠在院門口聽,還聽到公子和一個女人的笑聲。」


    蕭琴兒急促呼吸。


    丫鬟擔心壞了,「夫人,你沒事吧?奴婢扶著你去床上躺下。」


    「不用。準備車馬,本夫人要親自去那個小院看一眼,看看是哪裏來的狐媚子,竟然敢勾引表哥。」


    「夫人,你現在的身體萬萬不能出府啊。萬一有個好歹,如何是好?公子那裏,將來料理也不遲。如今最要緊的還是夫人肚子裏的孩子啊!」


    「孩子,我的孩子!」


    蕭琴兒臉色發白,有細密的汗珠冒出來。


    她托著腹部,朝地麵倒去。


    「我的孩子,快請太醫,叫穩婆。我怕是要生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


    ……


    蕭琴兒發動了,因為發動得太突然,蕭琴兒一直在叫痛,王府上下雞飛狗跳。


    裴氏親自趕來坐鎮,發慌的丫鬟們總算鎮定下來,有序的做事。


    顧玖同歐陽芙也趕了過來。


    三夫人蔡氏身體不好,怕過了病氣,就沒過來。隻派了身邊的嬤嬤過來看望。


    「現在什麽情況?」


    「說是胎位不正,得先正了胎位才好生。」


    裴氏一臉惱怒,「不是說還有好幾天才到預產期嗎?怎麽突然就發動了?」


    丫鬟們不敢吱聲,蕭琴兒的心腹丫鬟也沒敢亂說。


    這個時候將事情嚷嚷出來,沒好處。


    裴氏又問道:「四公子呢?怎麽不見人?」


    「四公子這些日子天天一大早就出門,要到天黑才會回來。」


    「有說去做什麽嗎?」


    「說是會友。」


    「會什麽友?哪有天天會友的道理。來人,去將四公子找回來,告訴他,他媳婦要生了,叫他麻煩趕回來。」


    下人領命而去。


    胡太醫終於到了,沒時間寒暄,先進產房替蕭琴兒檢查身體。


    蕭琴兒怒極攻心,動了胎氣,情況不太好。


    反正已經臨近預產期,那就將孩子生出來。


    胡太醫親自動手,為她正胎位。


    見她痛的厲害,又開了藥性溫和的催產藥。孩子早點生出來,大人也能少受點罪。


    從上午到下午,又從下午到天黑,蕭琴兒的孩子還是沒生出來,劉議也不見蹤影。


    裴氏震怒,「四公子人呢?叫你們去找,找了一天怎麽還沒找到?」


    「啟稟王妃,小的帶人找遍了京城各大酒樓,連青樓都去了,都沒找到四公子。小的又去問了常和四公子一起玩耍的那些人,都說最近沒見過四公子,不知道四公子在忙些什麽。四公子回京後,他們隻喝過一回酒。」


    裴氏臉色難看,聽了下人的稟報,她已經隱約猜到是什麽情況。


    顧玖同歐陽芙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也猜到了內情。


    歐陽芙小聲說道:「四公子估計是在外麵養了別的女人。四弟妹今日突然發作起來,恐怕也不簡單。」


    顧玖點點頭,「希望四弟妹能夠熬過這一關。」


    歐陽芙篤定的說道:「她肯定能熬過去。她還沒找外麵的女人算帳,豈會善罷甘休。瞧著吧,等她坐完月子,就該鬧騰了。」


    裴氏咬牙切齒,她沒想到劉議這麽荒唐。不僅在外麵養了女人,而且還是在蕭琴兒懷孕生子的當口。


    幸虧親家累了,去廂房歇息,沒聽到下人說的話。


    要不然親家那邊肯定會鬧起來,王府也會跟著丟臉。


    裴氏當機立斷,「再派人出去找,務必將四公子找回來。」


    下人領命,帶著侍衛小廝準備出門。


    結果剛到門口,就碰見了喝得半醉的四公子劉議。


    「四公子,你可算回來了。快快快,四夫人要生了,你快去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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