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場。


    周姑娘隨柱國公夫人告辭離去。


    顧瑞滿心惆悵。


    顧玫得知周姑娘拒絕了這門婚事,先罵了一句,「活該!」


    自然是罵顧瑞活該。


    當年退婚的時候多利索啊,如今在這裏惆悵,嗬嗬。


    周姑娘好樣的,就不能順了大哥的意。


    顧玖笑話她,「玫姐姐,你到底是站在那邊的?」


    顧玫抿唇一笑,「我站在道理這邊。大哥同周姑娘有婚約的事情,我是半點不知道,也沒聽人提起過。


    悄無聲息的就給退了婚,緊接著賈氏嫂嫂就進了門。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鬧出了多少是非。


    我一直以為大哥和賈氏嫂嫂是青梅竹馬,自小感情就好,結婚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中間還有一位周姑娘。


    若是我一早就知道大哥退了周家的婚事,才娶了賈氏嫂嫂,我當初就不會支持他和賈氏嫂嫂的婚事。」


    「侯府上下竟然都不知道大堂哥同周姑娘有婚約一事,此事瞞得真嚴實。」顧玖若有所思。


    顧玫點頭,「如今想來,這裏麵的確有許多蹊蹺之處。難不成是因為顧及到賈氏嫂嫂的感受,怕賈氏嫂嫂得知這件事會胡思亂想,所以大哥要求不準聲張此事嗎?父親和母親也真是的,事事順著大哥,連我都瞞著。」


    顧玫心頭不滿,她要去找母親問個清楚。


    這麽大的事情,這麽多年竟然一點口風都不露。


    大夫人小魏氏也是一肚子苦水,「你大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當年,你大哥以棄文從武同你父親還有老侯爺談判。你父親和老侯爺能有什麽辦法,我們侯府靠軍功起家,以軍功立世。


    你大哥是侯府的嫡長子,他要是鐵了心從文走仕途,偌大的侯府將來會走到哪一步實在是難以預料。


    在家族前程與婚約之間,隻能放棄婚約選擇前程。你大哥則選擇棄文從武,在戰場上繼續為家族拚殺。


    當初你大哥談判的時候,就要求此事不能聲張,不能傳出去讓賈家知道。


    你大哥主意大,就是我和你父親,被他逼著,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好在,你大哥在感情上雖然糊塗,差事上麵半點不含糊,這些年也立下了一些軍功。」


    顧玫問道:「大哥現在後悔了嗎?周姑娘很好吧。」


    大夫人小魏氏笑了起來,「你大哥後不後悔我不清楚,不過他總算想明白了,知道要往前看。他說要娶周姑娘。不過人家周姑娘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哪能輕易就答應。這門婚事還要慢慢磨。否則你大哥不知道吸取教訓。」


    顧玫笑了起來,「就該有個人治一治大哥,讓他別總是耍性子,凡事都得依著他。」


    大夫人小魏氏深以為然。


    顧瑞是個深情的人,卻也是一個任性固執的人。


    身為侯府嫡長孫,說一不二的脾氣是半點不少。決定的事情,就算撞了南牆也未必會回頭。


    大夫人小魏氏琢磨著,改明兒她就帶著禮物去周家在京城的宅院走一趟,拉近一下兩家的關係。爭取能夠早日將婚事定下來。


    哎!


    兒女都是債。


    顧瑞這個討債鬼。他遇到賈氏,也算是他命中的劫數。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顧玖回了一趟顧府。


    謝氏急匆匆地找到顧大人。


    「老爺,你要給六郎定親,此事我怎麽不清楚?我是六郎的母親,他的婚事難道不應該問問我嗎?」


    顧大人皺眉,「我這不是正要和你商量嗎。」


    顧琤要定親了。


    早在上巳節的時候,他已經和那個姑娘接觸過,兩邊都看對了眼。


    那位姑娘,就是當初曾提起過的禮部侍郎的閨女。


    當初因為皇孫選妻,京城各家各戶著急得不行,生怕自家閨女被選上。


    禮部侍郎胡大人曾托媒婆試探過顧家的口風。


    後來因為皇孫選妻短短兩三天內落下帷幕,這門婚事就不了了之。


    一直到今年上巳節,顧琤在渭水河畔見到了胡姑娘。


    兩人私下裏聊了小半個時辰,越聊越是投機。


    後來高台宴席,曲水流觴,顧琤又展露出自身才學。胡姑娘見了,難免心動。


    上巳節過後,顧琤找顧大人談了一個晚上。之後顧大人就開始托媒人接觸胡家。


    如今有了準信,顧大人才想起要和謝氏商量。


    趁著今日顧玖,顧琤都在家,顧大人就和謝氏挑明了此事。


    謝氏臉色難看,心裏頭有一萬匹草泥馬在狂奔而過。


    這門婚事,從頭到尾都忽略她。


    相看兒媳婦,本是她的職責,結果顧琤私下裏就給辦了。


    托媒人接觸,同樣是她的職責,然而顧大人偷偷摸摸也給辦了。


    如今兩家看對眼了,打算正式見個麵,將婚事定下來,終於想起了她。


    謝氏怒火升騰,「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顧琤,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母親的?相看姑娘,為何不告訴我?」


    顧琤苦笑,他真給忽略了。


    其實也不是忽略,而是有意地將謝氏排斥在外。


    他擔心謝氏出麵,會壞了這門婚事。


    現在說什麽都不對,顧琤隻能躬身賠罪,「兒子錯了,請母親責罰。」


    謝氏怒氣沖沖,「什麽胡姑娘,見都沒見過,我不答應。」


    顧大人臉一板,「禮部侍郎的閨女,哪裏不好?這門婚事我已經看好了,等兩家見了麵,就把婚事定下來。」


    謝氏惱怒,「那個什麽胡姑娘,真有這麽好?」


    顧琤點頭,「她真的很好,是兒子的良配。請母親看在兒子的份上,切莫挑剔。兒子感激不盡。」


    謝氏眼睛發酸,「你這孩子,為了一個還沒定親的姑娘這樣求人,你,你是要氣死我嗎?」


    「兒子不敢。兒子隻是不想錯過這門婚事,請母親成全。」


    顧琤在謝氏麵前,第一次低下頭顱。


    謝氏沒有憤怒,隻覺著傷心。那麽驕傲的兒子,低下頭來求她,她若是繼續固執己見,兒子豈不是會恨她一輩子。


    她擦了擦眼角,「兒女都是債。什麽時候同胡家見麵?」


    「時間定在三日後,我們上胡家做客。」


    謝氏點點頭,「三日後我會準時過去。」


    顧琤鬆了一口氣,「謝謝母親。」


    謝氏說道:「隻希望那個胡姑娘真有你說的那麽好。」


    謝氏雖然妥協,終歸心裏頭還是有火氣。


    事情談妥後,她就帶著人離開了花廳。


    顧大人叮囑顧琤,「等兩天你母親火氣消了,你再去請罪。」


    「兒子曉得。」


    顧玖上前道了一聲恭喜,「恭喜六哥。」


    顧琤挺高興的,「婚事成了,我請你喝喜酒。」


    「六哥的喜酒,我自然是要喝的。」


    趁著天色尚早,顧玖啟程回了王府。


    剛在二門下了馬車,就聽婆子稟報,說是湖陽郡主進宮去了。


    顧玖愣了一下,還想說韓家動作好快,這麽快就給湖陽郡主重新找了個男人。


    緊接著,她笑了起來。


    純粹是她多想了。


    韓家再快,也不可能上午剛想出主意,下午就準備好了一切。


    回到東院上房。


    顧玖全身放鬆,躺在軟塌上歇息。


    她將小翠叫到身邊,問道:「湖陽郡主進宮,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湖陽郡主不怕了嗎?


    小翠說道:「奴婢聽說,宮裏淑妃娘娘派人來請,湖陽郡主就興沖沖地去了宮裏。」


    「哦?難道宮裏已經雨過天晴?」


    「奴婢不曉得。」


    當天晚上,湖陽郡主沒有回來。


    晚飯的時候,裴氏還多吃了半碗。


    她笑道:「湖陽不在府裏,我胃口都好了些。」


    「娘娘就是太操心了。」丫鬟櫻桃說道。


    裴氏嘆了一聲,「這幾個月,我是被湖陽折騰得頭暈腦脹,恨不得將湖陽打包送入郡主府。可喜可賀,淑妃娘娘可算是想起湖陽郡主。」


    「湖陽能被淑妃娘娘召見,也多虧了娘娘您的辛苦籌謀。若非娘娘苦口婆心說服淑妃娘娘,湖陽郡主還賴在府裏不肯離開。」


    裴氏笑了起來,「你這丫鬟就是嘴巧。」


    兩天前,裴氏進宮麵見淑妃娘娘。期間說起湖陽郡主的事情,各種分析利弊,好歹說動了淑妃娘娘。


    不過換郡主府不是一件小事,淑妃娘娘還是要親口問問湖陽郡主才成。


    這不,今日就派人將湖陽叫到了宮裏問話。


    裴氏心裏頭舒坦,「隻要淑妃娘娘肯下一道旨意,另外給湖陽郡主找一棟宅院。屆時,我出錢替湖陽搬家,趕緊將她送走。」


    湖陽郡主在裴氏心頭,猶如瘟神一般的存在。


    為了讓湖陽搬出王府,裴氏也是拚了。


    櫻桃笑道:「到時候奴婢替娘娘盯著,定不會讓湖陽郡主拿走王府一針一線。」


    「就你促狹。」


    想到湖陽郡主在王府吃住,還要順手牽羊,裴氏就覺著心口痛。


    她不是心疼那點錢,她就是覺著憋屈。


    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卻管不了湖陽,眼睜睜看著湖陽禍害王府,真是豈有此理。


    「湖陽郡主今晚上定是歇在淑妃娘娘的宮裏,說不定,淑妃娘娘明兒就會下旨。」


    「但願如此。」


    「王爺,王爺……」


    丫鬟叫聲很急切。


    緊接著,寧王就衝進了飯廳,對裴氏怒目而視。


    裴氏挑眉,揮揮手,丫鬟們全都退了下去。


    裴氏問道:「寧王吃過晚飯了嗎?」


    寧王在裴氏麵前坐下,麵色不善。


    「王爺這樣看著我做什麽?是出了什麽事嗎?」


    「湖陽進宮,是怎麽回事?」寧王厲聲問道。


    裴氏蹙眉,「自然是母妃宣她進宮。」


    「母妃為何會突然宣她進宮?」


    「王爺是在懷疑我嗎?」裴氏一臉不悅。


    寧王哼了一聲,「不是你,母妃怎會突然宣湖陽進宮。」


    裴氏拿出手絹,輕輕擦拭嘴角,「王爺錯了。你以為是我在母妃跟前進了讒言。緊接著母妃就宣湖陽進宮。


    然而事實上,是湖陽主動找上門,叫我抽空進宮麵見母妃。懇請母妃下一道旨意,另選宅邸做為郡主府。


    原先的郡主府,湖陽怕陳駙馬陰魂不散,不敢住進去,打算賣掉。


    湖陽各種威逼利誘,我被她纏得沒法子,隻好進宮麵見母妃。後麵的事情,王爺都知道了,無需我多言。」


    寧王眉頭擰緊,「果真如你所說,是湖陽逼著你進宮。」


    「這是當然。王爺可以找湖陽對質。」


    「找不了,湖陽被父皇扣押在宮裏。」


    啊?


    裴氏驚住,「怎麽回事?湖陽為何會被父皇扣押?湖陽養麵首的事情,宮裏麵不是沒動靜嗎,父皇怎會突然將湖陽扣押。」


    寧王板著臉,怒道:「宮裏沒動靜,不意味著宮裏沒態度。父皇政務繁忙,抽不出時間料理湖陽的事情。


    結果你們倒好,這種事情別人躲都來不及,你和湖陽竟然主動撞上去。簡直是愚不可及。


    湖陽一進宮,就驚動了父皇。父皇當即下令,將湖陽扣押。


    往日,湖陽不在跟前,父皇也懶得管她。今兒,她主動撞上去,父皇豈能輕易放過她。」


    裴氏臉色一慌,「此事要緊嗎?會不會牽連我們王府?」


    寧王板著臉,「明日一早,你同本王一起進宮請罪。」


    裴氏臉色一白,「我也要去?」


    「廢話!」寧王極為不滿。


    裴氏定了定神,「父皇要如何處置湖陽?」


    「本王也猜不透父皇的心思,總之明日進宮後,見機行事。」


    寧王叮囑了一番後,甩袖離去。


    裴氏惴惴不安。


    她怒罵一聲,「湖陽掃把星,沾上她果然沒好事。本王妃要被她害死。」


    櫻桃說道:「娘娘別著急,就算要追究責任,也隻會追究湖陽郡主。娘娘並沒有做錯什麽,想來陛下應該不會怪罪。」


    「但願如此。」


    裴氏一晚上都沒睡好,天還沒亮,就穿戴整齊,跟隨寧王進宮。


    ……


    一大早起來,沈側妃心情很好。


    用早餐的時候,她和歐陽芙嘮叨,「這做側妃,也有做側妃的好處。像是今兒,我能安穩地坐在這裏吃早飯,王妃卻不行。」


    歐陽芙在一旁伺候著,「王爺同王妃這回進宮,應該有驚無險吧。」


    「誰知道了。湖陽郡主平日裏囂張慣了,保不準這回就有人偷偷落井下石。前些日子,宮裏一點動靜都沒有。偏偏昨兒湖陽一進宮就被陛下扣押。可見這人啊,做什麽事情都要把握好一個度,不能太窩囊也不能太張狂。」


    「婆母教訓的是。湖陽郡主囂張了這麽多年,是該受點教訓。」


    沈側妃笑眯眯的,「我還盼著湖陽郡主能在王府多住些時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


    歐陽芙卻不這麽想,她巴不得湖陽郡主早點搬出王府。王府多她一個人,不知道多了多少事情。


    沈側妃突然問道:「聽說陳律搬回陳府,有派人去看過嗎?」


    歐陽芙點頭,「常公公前兩天就派人過去看過,還送了米麵糧油家具被褥。」


    「陳家是真慘,因湖陽公主一人,全家老少都死了。難怪湖陽郡主不敢回郡主府,她是怕陳駙馬的陰魂找上她。」


    「湖陽郡主替陳駙馬做了法事,應該沒事了吧。」


    沈側妃聞言,立馬就是一聲嗤笑。


    「你當她怎麽做法事?和尚在大殿上念經超度,她和麵首在後院顛鸞倒鳳。你說說看,陳駙馬的陰魂能安息嗎?陳駙馬要是在天有靈,非得從棺材板裏爬出來不可。


    湖陽實在是太不講究了,好歹過了百天,讓陳駙馬安心離開去地府報導。結果她倒好,盡幹些爛事。陳律這小子有點誌氣,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歐陽芙說道:「要不兒媳以婆母的名義,派兩個人過去看看?畢竟是親戚,總不能不聞不問。」


    沈側妃促狹一笑,「這事你去問顧玖,還有蕭琴兒。去看望人,總得出銀子。你叫她們也出一份份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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