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和公子商量後,一起定下來的。」


    哦!


    裴氏心情複雜。


    妖妖嬈嬈的丫鬟一個都沒被裁撤,莫非劉詔存了納妾的心思?


    可是既然要納妾,為何要等到現在?


    「你去看望詔兒,他可有說什麽?」


    顧玖柔聲說道:「他說裁剪用度一事極好,早該如此。」


    「是嗎?」


    裴氏總算聽到了令她高興的話。


    還是劉詔有見地,知道從大局出發,替王府著想。


    不像在座的人,個個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借著裁剪人員的機會,排除異己。


    裴氏心中氣惱,卻沒有發作。


    是她要求裁撤人手,此刻不能出爾反爾。


    她將名單收起來,說道:「稍後,本王妃會將名單交給家令大人,由家令大人出麵,安排這些人出府。若是誰還想修改名單,現在還來得及。」


    無人應聲。


    也就是說無人打算修改名單。


    裴氏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


    「請教王妃,不知春和堂會裁撤多少人?」沈側妃突然問道。


    裴氏大怒,「放肆!本王妃的事情,哪輪到你來過問。」


    沈側妃尷尬一笑,「妾隻是好奇。」


    「出去!」


    裴氏厲聲嗬斥,完全不給沈側妃臉麵。


    沈側妃臉色白了又紫,紫了又青,扭身就走。歐陽芙遲疑了一下,急忙追上去。


    ……


    顧玖回到東院。


    剛進院門,就見孫大娘迎了上來。


    她諂媚一笑,「奴婢拜見夫人。」


    「免禮!大娘有事嗎?」


    孫大娘笑笑,「奴婢聽說,各院裁撤人員的名單已經交上去了,就想過來問問。夫人不知道,東院上下個個人心惶惶,都擔心被裁撤掉。」


    王府上下,沒人願意被裁撤掉。


    王府就好比後世全球五百強企業,還是排名前五十的優質企業。


    福利好,待遇高,生個病也不用擔心,王府自會安排大夫診脈開方。就連吃藥也不用自己掏錢。


    一年四季,四套衣服。外加逢年過節各種打賞。


    婚喪嫁娶,王府也包了。


    結婚有添妝,死了有王府幫著出錢辦喪事。


    所需要做的就是賣身給王府,勤懇做事。


    要是能得主子重用,那體麵,好比是王府半個主子。走出去,比朝廷五六品官員還要體麵。


    主子身邊的大丫鬟比正經官宦小姐還要尊貴。


    這就是王府的下人。


    就這待遇,全天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要是被裁撤掉,等於這一切都沒有了。


    試問,哪個下人不怕?


    也因此,王府從上到下,打從心裏頭,都在抵製裁撤人手。情願少拿點月例,也不希望被才撤掉。


    然而,王爺發了話,胳膊拗不過大腿,莫可奈何。


    一成的裁撤名單,無人能否決。


    孫大娘會來事,第一時間就跑到顧玖身邊打聽消息,似乎有意做東院的包打聽。


    顧玖輕聲一笑,「名單已經交上去了。很快家令大人就會派人處理此事,大家不用慌亂。」


    「那,那,到底誰被裁撤掉?」孫大娘好奇地問道。


    顧玖笑眯眯的,「到時候大娘就知道了。」


    她不欲多說,讓孫大娘猜測去。


    孫大娘琢磨著顧玖話中的意思,她交上去的那份名單,應該被採用了吧。


    就算沒有被全部採用,至少那幾個妖妖嬈嬈的大丫鬟,是跑不掉的。


    聽說四夫人直接將公子議身邊的丫鬟給換了一茬。


    孫大娘想著,大夫人肯定也見不慣侍琴她們幾個大丫鬟。明明是丫鬟身子,還整日拿喬,正當自己是小姐嗎?


    哼!


    孫大娘心中篤定,來到文書苑。


    「哎呀,真難為你們,還捨得動針線活。可惜啊,臨時抱佛腳,晚了。」


    孫大娘衝著侍琴她們一頓譏諷。


    侍書是個暴脾氣,「大娘沒事做,回房喝你的酒去。真當公子不在,這文書苑就能你做主嗎?」


    「小賤蹄子,老娘弄死你。」


    孫大娘火氣上頭,衝上去就要打侍書。


    侍琴幾人急忙攔住,「青天白日,大娘還沒喝酒就犯渾,你要是有本事,你把我們都弄死得了。」


    侍書挨了幾下打,心頭委屈得不行,大叫起來,「讓她弄死我。老不死的,仗著奶過公子幾日,整日裏擺主子派頭。


    我呸!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人老心黑,真當公子會留你嗎?


    這回裁撤人員,我們跑不了,你也休想留下來。我這就去見夫人,在夫人麵前狠狠告你一狀。」


    說著,侍書就要出門。


    侍琴她們又趕緊將她拉住,「你何必同她置氣。她老糊塗了,整日裏就知道挑撥是非,恨不得我們都死了才好。」


    孫大娘怒罵,「一個個賤蹄子,公子將你們慣成生養了。丫鬟就是丫鬟,一會家令大人過來,統統將你們趕走。」


    哇……


    侍書趴在床上大哭出聲,「我是待不下去了,我現在就收拾包袱出府去。」


    「說什麽胡話。名單還沒有公布,你怎知我們會在名單上。」侍棋勸慰侍書。


    孫大娘哈哈一笑,又得意又張狂。


    她得意洋洋地對幾個丫鬟說道:「我可是聽說,四夫人將四公子身邊的丫鬟全都裁撤掉。你們在公子身邊伺候,早就礙了大夫人的眼,大夫人豈能留下你們。」


    侍琴幾個人齊齊變了臉色。


    她對孫大娘說道:「大娘別急著幸災樂禍。你說的話不算數,要大夫人說了才算數。大夫人沒法話,我等還是會在文書苑繼續當差。」


    「就知道嘴硬,你們都等著瞧吧。」


    孫大娘罵罵咧咧地走了。


    春娟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幾位姐姐,我娘就是那個脾氣,你們別和她一般見識。」


    侍書指著春娟,嗬嗬兩聲,「貓哭耗子假慈悲,少假惺惺的。真當我們不知道你的打算嗎?你老早就盼著夫人將我們都打發出去。到時候公子身邊,以你為首,你就可以天天伺候公子。說不定哪天公子興致來了,抬舉你,納你為妾室。到時候你可就風光了。」


    春娟跺腳,「我好心好意替諸位姐姐說話,結果你們卻不領情。」


    「少來!孫大娘整日裏找我們麻煩,三天兩頭就要來鬧一場,你敢說你什麽都不清楚?說不定就是你在背後說我們閑話,孫大娘替你來出氣。」


    侍書嘴巴厲害,三言兩語,將讓春娟急紅了眼。


    她紅著眼眶,「我真心實意待幾位姐姐,卻沒想到,你們全都誤會了我。我不與你們說了,遲早你們會知道我的真心。」


    春娟走了。


    侍書還不甘心,跑到門口,衝著春娟的背影大罵了一句:「假惺惺!」


    「行了,侍書你別鬧了。都這個時候,消停點吧。」侍棋一臉煩躁不安的樣子。


    侍畫小聲問道:「你們說,夫人真的會將我們裁撤掉嗎?」


    大家都默不作聲,麵上悽苦。


    侍書哭了出來,「我不願意出府。我若是被裁撤掉,我哥嫂肯定會將我嫁給老頭子做妾。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情願一死了之。」


    「別開口閉口就死啊死的,還沒到那地步。名單沒公布之前,你們都別亂想。」


    還是侍琴穩重。


    侍書卻說道:「侍琴姐姐家裏有父母疼愛,自然不用擔心。就算出了府,靠著這些年攢下來的銀兩,也能嫁給好人家。」


    侍琴嘆了一聲,「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好。就算嫁給好人家,還不是每天要操持生計,哪有在王府自在。」


    眾人俱都沉默。


    這世上哪有比王府更好的地方。


    就連皇宮都比不了。


    皇宮太大了,規矩太多了。哪裏比得上王府自在又富貴。


    隻是一想到大夫人已經將名單交上了上去,幾個丫鬟個個都是愁眉苦臉。


    她們一定會被裁掉吧。


    就如四夫人那般,將公子議身邊的丫鬟都給換了一茬。


    「四夫人真夠狠的,偏偏四公子還同意了。」


    侍畫突然說道。


    侍琴嘆了一聲,拿起針線活做起來,「離府之前,好歹將公子的鞋襪做出來。」


    她這麽一說,其他幾個丫鬟也都拿起針線活,埋頭做起來。


    類似的情況在王府各個地方上演,全府上下都不得消停。


    直到半下午,家令大人派出的人來到了東院。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靜靜等著消息。


    侍書扯著針線,針線打結,越扯越是團成一團。


    侍琴勸她不要那麽緊張,看開點。


    侍書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侍畫起身,「我去收拾行李。」


    要走了,也挺捨不得的。


    她獨自一人,默默地收拾起行囊,背著大家默默流淚。


    侍琴嘆了一聲,「我出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侍棋站起來。


    兩人一起出了門,前往上房。


    上房。


    顧玖看著來人,「怎好勞李管事親自走一趟。」


    「家令大人吩咐,由小的將人帶走。還請夫人照著名單,將人叫來。」


    顧玖點點頭,吩咐錢富,「你是院子裏的老人,知道該怎麽做吧。」


    錢富躬身說道:「夫人放心,老奴這就將人帶過來。」


    錢富領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還有小廝,前去叫人。


    若有不從者,直接強行拉走。


    沒一會,東院就響起了怒吼聲,「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誰給你們的膽子。我可是公子的奶嬤嬤,誰敢動手?我要見夫人,讓我見夫人。我不服!夫人,奴婢不服。」


    侍琴和侍棋兩人麵麵相覷。


    「這是孫大娘的聲音?」


    「難道她也被裁掉?」


    兩人心中驚疑不定,急忙趕到上房。


    顧玖從屋裏走出來。


    春天來了,吹來的風都是暖暖的。


    她站在屋簷下,朗聲問道:「大娘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有事說事,無事退下。」


    孫大娘大聲問道:「夫人,你是不是弄錯了?你該裁掉的人是侍琴她們,而不是奴婢啊。奴婢可是忠心耿耿,是府中的老人啊。」


    顧玖輕聲一笑,「大娘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吵鬧。」


    緊接著,她臉色一垮,板著臉質問道:「大娘是在質疑本夫人的決定嗎?」


    孫大娘大呼道:「究竟是誰在夫人耳邊進了讒言?明明該裁掉的是侍琴那幾個狐媚子。夫人,你可不能受人蒙蔽啊。」


    「放肆!」


    顧玖嗬斥道:「本夫人要裁掉誰,還需要同大娘商議嗎?本夫人雖然年輕,卻也不是毫無主見,能被人隨便拿捏的主。


    大娘說話最好客氣點,本夫人還會允許你將所有行李帶走。


    若是再口無遮攔,那麽大娘也不用帶行李了,本夫人直接讓人將你丟出去。」


    孫大娘愣住,緊接著又大呼起來,「奴婢不服。」


    顧玖嗤笑一聲,「本夫人做事,不需要你服氣。你隻需要聽命行事就成。


    而且,決定裁掉你的人並非本夫人,而是公子。公子親口說,其他人不要緊,孫大娘你,必須裁掉。」


    孫大娘如遭雷擊,完全不敢置信。


    她搖著頭,「奴婢不相信。公子怎麽會裁掉奴婢,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顧玖笑了笑,「大娘過去做過什麽事,你自己心裏頭應該最清楚。」


    孫大娘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似乎還是不能接受現實。


    春娟拿著行李,撲到孫大娘身上,「娘,娘……」


    「怎麽回事?你怎麽也被?」孫大娘回過神來,看著春娟手裏的行李,一臉懵逼。


    她朝顧玖看去,「夫人裁掉奴婢就行了,為何還要裁掉春娟?她沒有錯啊!」


    顧玖輕聲說道:「大娘,春娟有沒有犯錯,你不是最清楚嗎?」


    孫大娘頓時愣住。


    顧玖走下台階,來到她的身邊,又說道:「大娘平日裏吃的,用的,不都是春娟帶回去的嗎?」


    「你,你……」


    孫大娘冷汗津津,她沒想到春娟私下裏順東西回家的事情早就被知道了。


    顧玖說道:「大娘畢竟奶過公子,所以我給大娘體麵。大娘若是識趣,就帶著行李安安靜靜的離開。若是不識趣,那隻能將春娟交給官府法辦。不知道大娘選擇哪一種方式?」


    孫大娘臉色灰白,再也沒有那股子心氣。


    她說道:「不勞夫人費心,奴婢這就帶著春娟離開王府。」


    顧玖滿意地點頭,「如此甚好。」


    孫大娘從地上爬起來,拉著春娟,「走,替為娘收拾行李。」


    「娘,我們真的要被裁掉嗎?」


    孫大娘瞪了她一樣,「聽我的,不要多嘴多舌。」


    她強硬地拉著春娟離開。


    春娟腳下不穩,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解決了孫大娘,就等於是解決了東院最大的刺頭。


    顧玖吩咐錢富,照著計劃做事。


    錢富領命而去。


    侍琴和侍棋二人站在院門口麵麵相覷。


    侍棋膽子大,走進院門,「夫人,奴婢鬥膽問一句。」


    顧玖點點頭,「想問什麽,說吧。」


    侍棋斟酌了一下,然後大著膽子問道:「夫人不裁掉奴婢等人嗎?」


    顧玖似笑非笑,「雖說你們對本夫人不是那麽尊重,不過看在你們盡心伺候公子的份上,這一回就放過你們。希望你們能吸取教訓。將來若是對本夫人再有不敬,不用王妃發話裁掉人手,本夫人自會收拾你們。」


    侍琴和侍棋如釋重負,緊接著又是惴惴不安。


    侍棋躬身說道:「奴婢不敢對夫人有任何不敬。」


    顧玖嗯了一聲,「下去做事吧。針線活好,就多做點針線。」


    「奴婢遵命。」


    侍琴和侍棋二人,猶如逃出生天,急匆匆地離開了上房。


    顧玖回到小書房,聽著外麵漸漸安靜下來,就準備看會書。


    鄧存禮從外麵進來,「啟稟夫人,王爺這會正在碧璽閣大發雷霆。碧璽閣的下人,好些都被打了板子。」


    「怎麽回事?難不成是碧璽閣的下人鬧騰得太過厲害,觸怒了王爺?」


    顧玖也不看書了,好奇地問道。


    鄧存禮搖頭,「碧璽閣的下人不敢鬧騰。王爺之所以大動肝火,是因為少府銅丞溫廣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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