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歐陽芙說道:「兒媳聽說,今年海貿不順,先是颱風,之後又有海盜肆虐,每條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失。田莊和鋪子,今年的收成和去年基本持平,甚至略有多出。但是因為在海貿上麵損失慘重,故此今年的收益相比去年才會少了兩成。」


    裴氏重新翻閱帳本,翻到海貿的收益,同她記憶中往年的收益相比,的確是明顯減少。


    「此事為何沒有及時稟報本王妃?」


    歐陽芙側頭,朝蕭琴兒看去。


    蕭琴兒張張嘴,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兒媳擔心打擾母妃,就沒讓帳房稟報。」


    「荒唐!」


    裴氏丟下帳本,目光不善地盯著蕭琴兒。


    「這麽大的事情,竟然敢隱瞞,你想做什麽?一句擔心打擾到本王妃,此事就能解釋嗎?整個王府,到底是誰在當家,你心裏頭沒數?翅膀還沒長硬,就敢越俎代庖,替本王妃當家,誰給你的膽子。」


    裴氏脾氣一上來,才不管蕭琴兒是不是劉議的妻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蕭琴兒漲紅了臉,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太丟人了。


    沈側妃和羅側妃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笑意。


    要顧玖說,那不是笑意,那分明就是幸災樂禍。


    沈側妃出聲說道:「王妃息怒,議夫人她是好心辦壞事,隻想著孝順王妃娘娘,卻忘了做事情也要分個輕重緩急。還請王妃原諒她這回。年輕人嘛,做事不周到都是難免的。多歷練幾次,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裴氏瞪了眼蕭琴兒,很是不滿,「聽到沒有,沈側妃都在替你說好話,你也不知道道一聲謝謝。」


    蕭琴兒又羞又惱,起身,麵對沈側妃福了福身,「謝謝沈側妃替我美言。」


    沈側妃捂嘴淺笑,「議夫人快坐下。你也別怨王妃娘娘,她也是為了你好。這麽大的事情,王妃當家,卻最後才知道,實在是不應該。下次別再犯同樣的錯誤。」


    蕭琴兒委屈極了,眼淚都快下來了。


    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我下次不敢了。請母妃原諒我這回。」


    王妃裴氏冷哼一聲,「這次念在你是初犯,本王妃就不予追究。下次再敢隱瞞,你也不用協理管家,先管好你那院子裏的事情吧。」


    蕭琴兒臉色一白,嘴唇哆嗦著應道:「兒媳遵命。」


    蕭琴兒自嫁入王府,第一次受這麽大的委屈,眼淚當差就落了下來。


    歐陽芙低頭一笑,偷偷和沈側妃交換了一個眼神。


    蕭琴兒以為搶了她的差事,就能順風順水,在王府說一不二,純粹就是做夢。


    顧玖微微垂首,留意著兩位妯娌的反應。


    當她看到歐陽芙眼中的笑意時,她也笑了起來。


    果不其然,王府就沒有一個簡單的人物。人人心裏頭都有一把算盤,盤算著自己的利益。


    蕭琴兒是從一開始,就打算隱瞞此事?


    還是有人麵授機宜,給了她靈感,讓她做出這個荒唐又大膽的決定?


    顧玖無從得知。


    卻也知道,過年逐項事宜,這回是輪不到蕭琴兒出風頭。


    果不其然,裴氏這會還在氣頭,就吩咐歐陽芙,「老二媳婦,過年各項事宜,你多辛苦一點,照著去年舊例,好好做準備。」


    歐陽芙躬身領命,一臉心滿意足。


    頓了頓,裴氏又朝顧玖看去。


    她就兩個親兒子,劉詔和劉議。兩個兒媳,一個蕭琴兒,一個顧玖。


    蕭琴兒這回犯了錯,裴氏打算冷落她一段時間。


    想了想,於是就點了顧玖的名字,「老大媳婦,你和老二媳婦一起準備過年逐項事宜。」


    「兒媳遵命。」


    顧玖意外,真沒想到裴氏竟然會點她的名。


    她還以為,裴氏厭惡她,就一定會永遠將她撇棄在外,永遠不會讓她管家。


    她還打算,清閑半年一載,等到明年尋個合適的機會再擼袖子開幹,將屬於自己的榮耀搶回來。


    沒想到才進門幾天,裴氏就點了她的名。雖然是協理,也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隻是,她之前的機會,就得全部推翻。


    什麽清閑一年半載,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


    裴氏又對蕭琴兒說道:「老四媳婦,將你手中的差事做好,旁的事情暫時不用過問。」


    蕭琴兒委屈地點頭,「兒媳聽母妃的。」


    她本想在過年期間出個風頭,讓所有人見識一下她管家的本事。卻沒想到,一朝不慎,全盤皆輸。


    準備過年的差事是她從歐陽芙手裏搶來的,沒想到,最後這個差事又回到了歐陽芙手中。


    更可氣的是,王妃竟然點了顧玖的名字,讓顧玖協理準備過年事宜。


    等一會這事傳揚出去,她可就丟臉丟大了。


    一想到被下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蕭琴兒感覺自己已經沒臉做人,難受得恨不得再也不出來見人。


    沈側妃笑道:「王妃娘娘這番處置,極為妥當,妾身自愧不如。」


    王妃裴氏笑了笑,神情淡漠,對沈側妃說道:「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過如今我們都老了,該讓年輕人練練手。」


    「王妃說的是,的確該讓年輕多練練手。」


    沈側妃一張笑臉,處處奉承王妃裴氏,將王妃裴氏哄得極為高興。


    事情料理完畢後,大家就起身告辭,各自忙碌。


    「二弟妹。」


    顧玖叫住歐陽芙。


    歐陽芙回首,笑臉相迎,「大嫂叫我何事。」


    顧玖笑道:「王妃娘娘命我協理過年逐項事宜,我是來問二弟妹取經的。」


    歐陽芙掩唇巧笑,「大嫂真會開玩笑,我也是在慢慢摸索,不懂的就問王妃娘娘,或是兩位側妃娘娘。」


    二公子劉評是沈側妃所生,因此歐陽芙同沈側妃才是正經的婆媳。


    當然,對於這一層關係,顧玖暫不用理論。


    她挽著歐陽芙的手,「我們一起前往議事堂,可好?」


    「我聽大嫂的。」


    「我有不懂的地方,還請二弟妹教我。」


    「不敢當,我們一起摸索學習。」


    「沒想到王府竟然還做海貿。」顧玖問起最關心地問題。


    「海貿盈利可觀,京城不少人家都在海上參了股。對了,像是平南侯顧家,也在海貿上麵參了股。」


    侯府也有做海貿?


    顧玖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好奇地問道:「我們王府進行海貿,那海船是自己的,還是船家的?」


    歐陽芙瞄了眼顧玖,「大嫂對海貿如此感興趣,難不成想用嫁妝銀子參一股?」


    顧玖哈哈一笑,「我倒是想,奈何嫁妝銀子有限,可不敢投到海上去。我就是好奇。」


    「大嫂說的沒錯,海上風險大,我們就不參與了。」


    顧玖又問道:「弟妹還沒告訴我海船的事情,我總聽人說海船極大,一艘海船就得靡費數萬兩建造。之後每年還要另外花錢保養。」


    歐陽芙點頭,「那是自然。一艘像樣的海船,沒有三四萬兩,可買不到。


    像是那種最大的海船,少說得要十幾萬兩吧。


    京城的大戶人家,有自己買海船做生意的,也有幾家人湊在一起買一條海船。還有就是同船行合作,租用船行的船跑海。


    不過這些年朝廷也開始關注海貿,有關係的就搭著朝廷的船出海。隻是朝廷水師戰力不行,遇上海盜還不如船行的護衛。」


    顧玖聞言,若有所思。


    歐陽芙拉著顧玖,「大嫂,我們不說這些。再有幾天就是小年,今兒得準備許多事情。」


    顧玖點頭。


    她心裏頭熱血澎湃,對海上極為嚮往。


    她不僅是眼饞海貿的高額利潤,更是想為自己找一條退路。


    鬼才知道又朝一日,寧王府會不會敗落。


    即便寧王府不會敗落,誰又能知道劉詔會不會敗落?


    自古以來,嫡長子繼位皇帝寶座,那是少之又少。


    青史留名的更沒幾個。


    真正有大作為的皇帝,都是從屍山血海中廝殺出來的。


    劉詔身為嫡長子,以皇室嫡長子悲劇論來估算,顧玖很不樂觀。


    所以她得提早給自己尋一條退路,一條生路。


    出海,就是最佳選擇。


    隻是海船造價太高,讓顧玖鬱悶得不行。


    錢的問題,將來可以慢慢解決。


    最關鍵的問題是,她沒有合適的人選。


    果然,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最寶貴的依舊是人才。


    她需要許多忠心可靠的人替她辦事。


    顧玖將這個想法暫時壓下,先隨歐陽芙到議事堂,第一次正式接觸王府內務。


    王府內務又多又雜,事情比顧府多了幾倍不止。


    光是王府的下人,就比顧府多了幾百人。


    算上田莊,鋪子,王府屬官,侍衛,那便多出近千人。


    外麵的事情,自有王府屬官們處理。


    內務,其實也有王府家令帶領一個團隊處置。


    不過王妃裴氏不是那麽放心,很多事情,還是會親自過問。


    議事堂內,王府家令史大人正帶著七八個帳房先生在算帳。


    顧玖同歐陽芙到來,帳房們手下都沒停。


    王府家令獨自起身,向她們二人行禮。


    顧就說道:「免禮。這是在忙什麽?」


    王府家令說道:「各處帳目,需要一一盤算。王爺和王妃名下的收益,也要盡快算清楚。另有王爺爵祿,需要另做一本總帳。」


    顧玖瞭然。


    王府家令又拿出幾本厚厚的冊子,「這是王府下人名冊,請大夫人過目。」


    顧玖頷首,接下冊子。


    緊接著,王府家令又拿出幾本帳冊,「這是過年期間,打賞下人的預算安排。另外幾本,是過年期間,逐項開銷預算。請大夫人過目。」


    顧玖一來,王府家令就跟陶家底一樣,將所有的事情都朝顧玖交代。


    歐陽芙眼角抽動數次,心情十分複雜。


    想當初,她初次協理管家的時候,王府家令可不是這樣。直接丟給她一本帳冊,讓她過目即可。


    哪有什麽下人名冊,什麽過年逐項預算。


    這些統統都沒有。


    兩相比較,顧玖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甚至就連蕭琴兒都比不上。


    王府家令對蕭琴兒,那可是公事公辦。


    難道就因為顧玖是嫡長媳,是大夫人,所以王府家令才會如此行事嗎?


    是了!


    王府家令說到底,算是王爺的人。


    平時雖然也聽王妃調令,但是真正忠心的人還是王爺。


    王府家令對顧玖的態度,從側麵反映出王爺的態度。


    歐陽芙不由得多看了顧玖幾眼。


    顧玖來到裏間,選了空白的一張書桌坐下。


    從今以後,她就要在這裏協理管家,了解王府上上下下。


    她先是翻閱名冊,翻得極快。


    青梅,青竹兩個丫鬟,也不用吩咐,直接拿起算盤,開始算帳。


    方嬤嬤則是伺候在邊上,替顧玖介紹名冊上的人物。


    歐陽芙從外間走進來,身後還跟著蕭琴兒。


    顧玖掃了眼,蕭琴兒眼睛紅紅的,卻依舊堅持到議事堂管事。


    「四弟妹來了。」


    蕭琴兒嗯了一聲,在左側位置上坐下。


    歐陽芙則坐在右側書桌前。


    每人各管一攤事。


    王府過年期間,先是要進宮參加宮宴,之後王府也要準備宴席,宴請親朋好友。


    對於宴席的準備,歐陽芙有過一次經驗。


    不過今年得有新花樣,不能讓賓客以為,沒次來王府都是那幾樣,看都看膩了。


    比如,去年的宴席,擺盤的餐具是成套的的富貴牡丹。


    今年就不能再用富貴牡丹,得換做花團錦簇。


    又比如待客的花廳,去年的屏風是仕女圖。今年就得換成花鳥圖。


    所有的細節都要考慮到,該換的全部換下來。


    這些事情極為瑣碎,偏偏又不能出半點差錯。


    之前,一直是蕭琴兒忙這些事情,歐陽芙協理。


    蕭琴兒第一次應付這樣的差事,效率很低。


    歐陽芙卻不曾提醒她,隻是在一旁看著。


    果不其然,蕭琴兒主動攬事,結果就出了事。


    如今這份差事又回到歐陽芙手中。


    歐陽芙偷偷瞄了眼顧玖。


    顧玖還在翻看下人名冊,似乎不打算插手她的差事。


    她又朝蕭琴兒看去。


    蕭琴兒原本就管著針線房的採買,油水最多的一個差事,這會正翻看著針線房的帳本。


    說到底,王妃娘娘還是最疼公子議蕭琴兒兩口子。否則也不會將油水最多的差事,交給蕭琴兒。


    至於歐陽芙,讓她協理管家,那就是協理。哪裏需要她,她就忙活哪裏。


    歐陽芙暗自冷笑一聲,繼續埋頭做事。


    顧玖一心二用,一邊翻看名冊,聽著方嬤嬤的介紹。一邊留意著兩位妯娌的反應。


    蕭琴兒今日被王妃娘娘落了麵子,這會老實得很,一句話都不吭。


    有婆子前來請示,她也是輕言細語,看著溫柔得很。


    至於歐陽芙,顧玖笑了笑,心思不少。


    當然,王府的人,沒有一個心思單純的。


    每個人都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否則如何能在王府立足。


    說皇宮是吃人的地方,王府也差不離。


    青梅算完了過年打賞下人的預算,她悄聲同顧玖說道:「啟稟夫人,這本帳目沒問題。就是具體打賞的數目,還請夫人親自過目。」


    顧玖挑眉,接過帳本翻閱。


    打賞數目看著令人咋舌。


    最多的有數百兩,最少的則隻有幾百錢。


    她飛快地翻完帳本,又對照名冊,於是顧玖明白了王府家令的用意。


    打賞多的人,才是她需要關注的人。


    王府家令這份人情,她收下了。


    顧玖也沒遮掩,直接提筆,對著名冊抄寫了一份重點關注人員名單。


    忙忙碌碌,時間總是過得極快。


    感覺才忙了一會,就到了午時。


    顧玖走到外間,將名冊,帳冊全都還給王府家令。


    「多謝家令大人。」


    王府家令有些驚疑不定,「夫人都看完了嗎?」


    顧玖點頭,「已經看完了,對於過年期間的預算,我沒有任何異議。」


    她初來乍到,情況都還沒徹底了解,自然不能有異議。


    王府家令吃驚,「竟然這麽快?」


    顧玖笑道:「我算帳一向很快。家令大人還有什麽需要我分擔的,盡管說一聲。」


    ------題外話------


    有點感冒,思路卡殼。


    將思路重新理了一遍,仔細想了想在王府要怎麽發展,重新做了一份大綱,所以今天的二更就遲到了。


    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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