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蠟犯了個錯誤,錯誤的信了自己那個青春年少的女領導,以為她真會在周末這種大好假期出來加班,真就打工人思維,格局小了,領導會加個錘子班啊。


    商場裏,冉秋然和燕兒姐挽著手高興的一家家店逛著,後麵周八蠟大包小包,給兩個女人提包,什麽叫公權私用啊。


    但周八蠟跟冉秋然理論,說你用見讚助商把我騙出來,是不是不太合適,冉秋然底氣十足的說,誰騙你?燕兒姐是海聲樂器行的老板,租金每天五萬的舞台音響,她免費借我們用,她不是讚助商?


    嘶,周八蠟竟無言以對。


    中午,找了個網紅店吃飯。


    兩個女人在那邊吃邊聊的火熱,冉秋然給燕兒姐看手機上,她前幾天拍的視頻,她宿舍裏那窩貓貓。


    “哎呀!真耐人兒啊!”


    燕兒姐看著視頻裏一堆毛茸茸小萌物,擠著肉嘟嘟的臉蛋,吐著小粉舌頭,虎頭虎腦的擠在鏡頭前,那叫一個可愛。


    “給你弄一隻?”


    “哎呀,想要,但我們家那口子不行,它對這玩意兒過敏,而且我們婆婆也不能讓,今年得備孕,婆家那邊在意著呢。”


    “呀,這就準備要孩子啦?”


    “哎,快著呢,我這還感覺畢業了才沒多久呢,一晃的功夫,都該看小輩兒了。”


    “嘖嘖,想想燕兒姐你以後再出來玩帶著個小的,我該榮升冉阿姨了。”


    “你快別說我,你也快趁早,省得你媽總念叨,誒誒誒,聽見沒,那個……小周,加把勁兒呀。”


    聽不懂,聽不懂,周八蠟埋頭幹飯,聽不懂兩個女人聊什麽。


    下午,兩個女人又是去找地方嗨皮,看完電影去ktv,完了接著逛街,周八蠟全程陪局兒,跟著兩個買買買的女人後邊拎包。


    中途,燕兒姐去衛生間,剩他倆人,周八蠟好不容易坐商場的椅子上歇會,冉秋然黑絲踩著小高跟背手站他麵前,笑眯眯道:


    “累不累,我幫你拎點兒?”


    周八蠟看她幸災樂禍,一臉出了早上那事兒的氣的模樣,還挺記仇。


    “不敢讓領導拎包。”


    “嘁,這時候裝老實了。”


    冉秋然兩手從大腿後捋住裙子,在周八蠟旁邊坐下,看他兩手拎包占著,給他遞了剛買的果茶吸管口過去。


    “我自己能喝。”


    “嘖?”


    周八蠟無語,伸嘴過去從冉秋然拿著的果茶裏嘬了兩口,兩人喂食一幕,正好被剛從衛生間出來的燕兒姐看個滿眼。


    哎喲喲,燕兒姐一臉姨母笑。


    冉秋然唰就臉紅了,周八蠟倒是沒什麽反應,他是多油鹽不進厚臉皮的人啊,聽不懂,聽不懂,反正聽不懂。


    正在這麽個氛圍很好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接下來,發生了點意外。


    “然然?然然是你吧?”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冉秋然聽到這個聲音,如同回想起了什麽刻苦銘心的恐怖夢魘,渾身一顫,臉色驟變。


    周八蠟就在旁邊,當然注意到了冉秋然的異常,疑惑怎麽了。


    循聲看去,來人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叔,麵貌憔悴渙散,渾身穿的有點邋遢,雖然上了年紀,但五官眉眼間,能看出隱約與冉秋然有幾分相似。


    “你來幹什麽,我不是說過,你不是也答應了,別再見麵,別再來找我了。”


    冉秋然說話間似乎極力在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話出口仍然是顫抖著的。


    “然然,別這麽說……”


    “你閉嘴!”


    “然然!你幫幫爸!你現在這麽有錢!最後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滾啊!”


    冉秋然終於是壓不住吼了出來,引得商場裏不少路人往這邊看,心說發生什麽了。


    周八蠟是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的,旁邊燕兒姐倒是似乎清楚些內情,上來打圓場。


    “秋然你別激動,叔你也先少說兩句,咱們先冷靜冷靜,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叔您看這麽多人看著的,您別讓秋然那麽難看好吧,咱有話慢慢說。”


    燕兒姐在旁邊勸著,一邊推開咄咄逼人的老叔,一邊安撫冉秋然的情緒。


    “周八蠟不好意思,我這有點事要處理,你今天先回學校吧。”


    冉秋然冷靜下來,先跟周八蠟說道,然後跟那老叔說,咱們去旁邊咖啡廳聊,燕兒姐也拿包跟了上去,走前回頭跟周八蠟說:


    “小周你先回去吧,今天不好意思了。”


    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走遠,去了旁邊的咖啡廳裏冷靜冷靜,坐下來說事情。


    周八蠟坐那撓撓頭,就給自己晾這了。


    他看看遠處咖啡廳裏,冉秋然正和老叔隔桌爭吵,但是太遠了,還隔著商戶玻璃,他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嘖,周八蠟握拳的手張開,手心裏出現一團毛茸茸的金毛小耗子,去聽聽。


    嗞啦,金毛偷糧賊像條小閃電似的,瞬間就消失在周八蠟手心裏,沒影了。


    再出現時,已經是從咖啡廳桌上的綠植盆栽裏,沒人注意的地方,探出一個小小的老鼠腦袋,聳動著一對大耳朵。


    五感通覺,周八蠟閉眼,靜心聆聽。


    “然然,注意你說話語氣,我是你爸。”


    “你好意思說是我爸?我沒你這樣的爸,當年媽就是被你給氣病的,落的病根到現在還總難受!”


    “是,我是對不起你們娘兒倆,但是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麽。”


    “哈?!我第一次聽說為了家去賭博,還借錢去賭博,你為了這個家的表現就是招來一幫不三不四的人堵在家門口要錢?!”


    “那不是意外麽,我本來能贏錢的,就差一點,我跟你說就差一點,我想贏大錢,贏了大錢給你媽和你買好吃買好穿的。”


    “你放屁!你真為我們想你早老老實實去上班賺錢了,你贏錢也是為了再投進去賭更大的,你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爛賭鬼,你在這裏裝什麽裝!”


    “然然!我是你爸!怎麽跟你爸說話!”


    “誒叔叔,您別吼那麽大聲別拍桌子啊,這公共場所,你要麽心平氣和說話,要麽人家店裏一會趕人報警的鬧的難看多不好。”


    “那怪我嗎,你看她眼裏有我這爸麽。”


    “叔叔,秋然前些年可沒少給您錢,您每次都保證,不賭了,再也不賭了,可您每次都食言,這不像個男人該幹的事。”


    “成成,你們都是一夥的好吧,我也不跟你們多說這些沒用的誰對誰錯,然然,你再節爸一次錢,就一次我保證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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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我八歲以後,就一直沒往家裏再拿過錢,都是我媽自己辛苦拉扯這個家,我這些年裏裏外外給你錢的也不止五十萬了,我不會再給了,我的錢是以後給我和我媽養老的,你就是在外邊餓死,讓討債的打死都不關我事,你別想再從我這拿到一分錢。”


    “然然!你怎麽說話呢!孝敬父母天經地義,你不給你爸養老誰給養,你賺那麽多錢是要給誰去?給別人去?給剛才那小白臉?你這不孝女怎麽沒腦子的,親爹不信,信外邊的野男人!你把錢借給爸,等爸贏大錢回來,什麽都買給你。”


    “滾啊!你滾啊!我沒你這個爸!”


    冉秋然拍桌子崩潰了,她待不下去了,拿起包要離開,她爸跟著追上來。


    “然然我告訴你!我就算有天大的不是,連血帶親,我都是你爸,你都是我閨女,我跟你說你除非死去,投胎找下輩子,不然你就逃不掉!”


    血親,對於幸運的家庭來說,是一種值得感激的恩賜,對於不幸的家庭來說,也是一種想甩都甩不掉的詛咒。


    兩人一前一後,追出咖啡廳到商場裏,冉秋然她爸麵目猙獰的把冉秋然拽住,嘴裏沒別的就是要錢,後邊燕兒姐焦急的跟上來拉人,讓他別這樣,再這樣要報警了。


    冉秋然她爸壓根不聽的,鐵了心今天就是要跟這親閨女手裏要來錢,拽人拽不住,還要伸手去薅冉秋然頭發。


    但手在半空中,卻被一隻手鉗住。


    誰多管別人家閑事?冉秋然她爸轉頭,就見到周八蠟正站在他身後,一隻手輕輕鉗著,卻異常的有力。


    冉秋然聽到動靜回頭看見,驚訝中又有點難堪讓他看到自己家這一幕,道:


    “你怎麽沒回去。”


    周八蠟沒回她,而是看看冉秋然她爸,鬆開了鉗著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然後淡淡說了一句:


    “差不多得了,容易遭報應。”


    話音剛落,手機上的灶王爺掛墜輕輕搖晃,商場的頂上有幾排大吊燈,其中兩人頭頂中間的一個,剛好鬆動崩開。


    轟隆!巨大的吊燈,貼著冉秋然她爸和周八蠟兩人麵皮掉下來,正好重重的砸在了兩人中間的地上。


    哪怕再歪一毫米,他和周八蠟都得被砸的稀爛,這簡直是從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冉秋然她爸麵若金紙,癱軟在地,嚇得腿抽筋整個人都動不了地方。


    旁邊的冉秋然和燕兒姐也嚇傻了,臉色煞白,可差點就出人命了。


    周八蠟卻是站在原地,沒事人一樣,扇了扇塵土,仿佛剛才差掉被砸死的不是他,跟冉秋然說道:


    “走吧,咱現在是回學校?還是跟商場要點精神損失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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