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狸閃身離去。


    剛剛掛到它身上的幾隻小精靈身下一空,齊刷刷摔在了硬邦邦的書桌上,疼的兮兮聲此起彼伏,引得其他小精靈們笑成一片。


    肥貓團團可沒有小精靈們那麽大的心髒。


    等待空氣中殘留的聲音徹底消散,它才摸著胸口,小喘幾口氣,緩過勁兒來。


    “鼠仙人又怎麽招惹這個老祖宗了?”


    團團胖乎乎的貓臉皺成一團,喵聲中全是不解:


    “我記得那隻老鼠做事一向很謹慎呐……還有,另一個‘排球’是誰?總感覺很耳熟的樣子……剛剛它旁邊飄著的‘玻璃球’是什麽東西,裏麵好像還有一株小樹?看上去很好玩的樣子誒……我也想要個玻璃球。”


    呼啦!


    宿舍裏唯一緊閉的帷帳被扯開。


    迪倫掀開棺材蓋子,露出一雙睡的惺忪的雙眼,目光茫然的在宿舍裏逡巡片刻,最後定格在胖貓的身上:“喂,團團,誰來了?我剛才好像聽到有陌生貓叫……是你家親戚嗎?”


    說著,他還抽了抽鼻子,語氣愈發苦惱:


    “嘶……好像有點陌生的味道,又好像沒有……”


    嘁,笑話!


    如果這麽簡單就被你察覺,大佬也不是大佬了。


    肥貓抬起下巴,不屑的瞥了一眼那隻吸血狼人,沒有搭理他,轉身重新盤臥在辛胖子的枕頭上。小精靈們看到‘臥鋪’又鋪好了,紛紛歡呼著,重新掛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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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貝塔鎮北區,蠱雕街。


    櫻花小酒館外的空地上。


    基尼小屋的成員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擔憂的看著酒館二樓緊閉的木門。科爾瑪與凱瑟琳在屋子裏呆了已經大半個小時了,一直沒有絲毫消息。


    “你們有沒有覺得大姐頭今天狀態不太對勁?”一個帶著袖套的女生小聲詢問身邊的同伴,語氣中有些擔憂:“感覺整個人比平時都冷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她換了新發型?”一個男生大大咧咧的回答道。


    “對哦,”另一個女生看了一眼二樓的木門,眼神中露出一絲羨慕:“銀白色的頭發太漂亮了,我也想要……”


    “現在是關心頭發顏色的時候嗎?凱瑟琳如果受傷,她的爸爸媽媽怎麽辦?她的兩個弟弟怎麽辦?這個月的實驗次數超標,俱樂部的援助基金據說已經見底了。”


    “真的嗎?那下一次俱樂部開會我還要不要來?”


    “肯定是真的,凱西的媽媽多麽精明,肯定從大姐頭老爹那裏得到什麽消息了……不然現在距離婚禮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怎麽可能就請假?哪有那麽多需要準備的事情?”


    “瑪茜和勞瑞也都請假去幫忙了,她倆跟凱西關係好,肯定也知道點什麽……”


    年輕戲法師們憂心忡忡的議論著,越說越擔心,許多人已經不由自主挪到了小院兒的邊緣,仿佛下一刻就會奪門而出。


    所有的選擇都與忠誠無關,在貝塔鎮北區,忠誠、慈悲或者憐憫等概念是一種奢侈品。生活在這個社區的戲法師們,接觸最多是掙紮與選擇。


    在困境中掙紮,在絕境中選擇。


    他們的任何舉動都透露著北區人特有的精明與算計,但在算計之外,他們又有著一般市井小民所不具有的凶悍品質。那是他們在沉默森林裏中汲取到的養分。


    就像凱瑟琳,她在科爾瑪麵前的大膽或者勇敢並不是基於相應品質,而是基於她對自身定位以及她在麵對困境時所能做出的最優選擇。


    小院兒中的紛亂終結於一聲‘吱呀’。


    櫻花酒館二樓的木門在‘吱呀’聲中被推開,科爾瑪牽著凱瑟琳的手走了出來,等候在院子裏的年輕戲法師們不約而同伸長脖子,目光落在了小屋主人身後的灰袍女戲法師身上。


    與之前相比,凱瑟琳的外表並無太大變化,隻是額頭多了一個與科爾瑪類似的蝌蚪狀黑色印記,而且一縷頭發變成了銀白色。


    除此之外,她與大部分當完實驗助手的戲法師們狀態幾乎一樣——步伐僵硬的跟在科爾瑪身後,臉色慘白,目光有些呆滯。


    一副看上去腦子被燒壞掉的模樣。


    這種反應並未出乎圍觀者們的預料——相比較而言,隻是神誌出現一定程度混沌還屬於比較好的結果,很多時候,失控的魔法實驗會奪走實驗者身上的某些零件,對於戲法師們來說,那樣的結果更加悲慘。


    就在樓下年輕戲法師們心有戚戚之際,科爾瑪拉著凱瑟琳在樓梯口的小陽台上停下腳步。


    她靜靜的俯視著樓下的戲法師們。


    仿佛要將他們此刻的惶恐、此刻的不安、此刻壓抑著的憤恨都印在腦子裏。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然後她從懷裏摸出一本簡陋的法書,轉身,塞到凱瑟琳的手中。


    “會用嗎?”她問了一句。


    凱瑟琳茫然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神采。


    “會。”


    雖然沒有施法能力,但並不代表完全失去夢想。每一個戲法師年輕時,都會夢想當他們拿著法書時會怎麽做。許多戲法師即便施展不出魔法,也會牢牢記住幾個簡單的咒式。


    還是那句老話,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聽到凱瑟琳的回答後,科爾瑪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抽出一支羽毛筆,一起塞進灰袍女戲法師手中:


    “試一下。”


    凱瑟琳雙手顫抖著,接過羽毛筆與那邊簡陋的法書。


    樓下圍觀著的年輕戲法師們像是一群被掐住喉嚨的鴨子,紛紛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著那個之前已經被他們判了死刑的灰袍女生拿起羽毛筆,翻開法書,熟練的在法書上抄寫咒式。


    這不是一個腦子被燒壞的人應該有的表現。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科爾瑪與凱瑟琳的舉動,腦筋靈活的家夥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這種‘意識’仿佛可以傳染。不多時,院子裏所有戲法師們的呼吸都粗重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二樓那處狹小的陽台。


    片刻之後,咒式抄寫完畢。


    凱瑟琳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本法書,雙手顫抖著,仿佛捧著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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