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逢春陪著笑臉說道:“在下聽了也甚是不解,特意向那個老頭詢問過。老頭說地火自地底噴射出來,所遇之物盡數被火焰烤化成泥,是以稱為火泥。火泥自地火噴出之處向下流動,吞噬岩石、樹木、野獸等世間萬物,直到流出數裏甚至數十裏之後,才會遇冷化為石頭或堅硬的泥土,端得是恐怖之極。”


    慕容丹硯聽葉逢春說完之後,心中也是頗為驚恐,一時之間並未說話。隻聽葉逢春接著說道:“昨晚咱們被煙塵困住,伸手不見五指,雖在咫尺之遙也無法看清人影,在下一心想要找到厲大爺和穆姑娘,可是四周盡是沙塵,連雙眼都無法睜開,更別說去尋找二位了,無奈之下隻得作罷,隻能站在原地等著煙霧散去。後來聞到刺鼻味道,弄得在下涕淚交流,頭也越來越昏沉,不知不覺之間竟然睡著了。”


    葉逢春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此時仔細想想,那時多半不是睡著了,而是被古怪氣味熏得昏了過去。待到在下醒來之時,天空隻是濛濛亮,眼前盡是一片灰濛濛的塵土,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影。在下見此情形十分驚恐,心慌意亂之下,隻想找到厲大爺和穆姑娘商議如何逃離此地,隻是剛剛走出兩步,隻覺得腳下一軟,竟然踩到了什麽東西,嚇得在下倉皇後退,沒想到腳下一絆,竟然仰麵朝天摔了下去。在下以為這一跤跌倒,非得受傷不可,沒想到倒下之後,隻聽到一聲慘呼,竟然摔在一個人的身上。在下沒想到會有此變故,心中又驚又喜,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四周不斷有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原來煙霧飄來之後,大夥都被困在沙土之中,最後俱都昏了過去,身子被沙土遮掩,在下醒來之時才沒有看到人影。


    “許多人醒來之後,兀自驚恐難安,有的伏地大哭,有的到處逃竄,場麵混亂之極。在下擔心眾人驚慌失措,亂成一團,若是有敵人突然來襲,非得全軍覆沒不可,是以要手下的夥計將扶桑人驅趕到了一處,自己爬上馬車車頂,安撫他們不必驚慌,否則自亂陣腳,誰都討不到好去。”


    慕容丹硯聽葉逢春說完之後,點了點頭,暗想果然如厲大哥所說,葉逢春是在安撫扶桑人。隻是這個家夥沒有練過武藝,竟然比我和厲大哥更早醒來,真是奇了。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隻聽葉逢春接著說道:“眼下大夥已將頭上臉上和身上的塵土拂去,夥計們已經清點了人數,無一人傷亡。此處無遮無掩,遠在數裏之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人窺伺在側,風險極大,是以在下以為須得盡快離開此地,到前麵那片鬆樹林中埋鍋造飯,不曉得厲大爺和穆姑娘有何高見?”


    厲秋風點了點頭,口中說道:“葉先生說得極是,咱們這就出發罷。”


    葉逢春與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即親自帶了數名夥計走在最前麵,引領著眾人向前走去。走出兩三裏地之後,道路曲折蜿蜒,一直延伸入一大片鬆樹林中。早有兩名探路的夥計候在路邊,看到葉逢春帶著眾人走近,急忙迎上前來。葉逢春見兩人頭上兀自有許多沙土,知道兩人昨晚也受困於沙土,便即安撫了兩人幾句。兩名夥計將葉逢春等人引入樹林之後,雖然林中地麵也有一些沙土,不過比樹林外要少了許多。鬆鶴樓的夥計帶著數十名扶桑女子埋鍋造飯,煮了幾大鍋稀粥,又切了一些鹹菜,從馬車上抬下來許多饅頭,分給眾人食用。眾人早已腹中饑餓,雖然饅頭、稀粥和鹹菜頗為寒酸,此時也成了難得的美食,每人分得食物之後,便即張口大嚼,吃得香甜無比。


    待到眾人吃完早飯之後,葉逢春正要吩咐眾人收拾行囊,繼續出發,突然聽到雷聲陣陣,心中一凜,轉頭向空中望去,恰好一道閃電劃過,嚇得他險些坐倒在地上。鬆鶴樓的夥計和扶桑百姓也是臉色大變,想起昨天晚上地火噴射之時的可怕情形,隻道又有地火即將噴出,人人嚇得魂飛魄散。有些扶桑百姓跪倒在地,向著天空不住磕頭,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正在祈求上天垂憐,救自己得脫大難。


    片刻之後,一道霹靂劃過天空,隨即傳來一聲巨響,震得大地似乎顫抖了幾下,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鬆樹林中登時化為澤國。好在葉逢春想得周到,從碼頭出發之時備了許多油布,盡數裝載在馬車之中。大雨未下之時,葉逢春已經吩咐夥計們將油布搬了出來,在樹林中搭了許多油布棚子,供眾人站在棚子裏麵避雨。是以雖然大雨傾盆,眾人大半沒有弄濕衣衫。


    大雨初降之時,鬆鶴樓的夥計們抬出幾個大木桶,想要接一些雨水留用,可是大雨自空中傾盆而下,將落在樹上的沙土也帶了下來,雨水落入木桶之後,變得極為渾濁不說,還帶著一股極難聞的異味,壓根無法用來飲用和煮飯。葉逢春見此情形,隻得吩咐夥計們將水倒掉,另想法子尋找幹淨水源。


    這場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這才漸漸停了下來。大雨過後,覆蓋在樹上的沙土被盡數衝掉,雖然已是寒冬,不過大鬆樹一塵不染,一眼望去分外蒼勁。厲秋風慕容丹硯見這些大鬆樹竟然擁有如此雄姿,心中暗暗稱奇。


    將近午時,眾人方才走出鬆樹林,繼續向前出發。此時正是大雨過後,雨水洗滌了天地間的塵土,放眼向四處張望,原本將天地之間的萬物盡數遮掩的灰色沙土已然消失不見,山野和大地又恢複了原本的樣子,許多地方水霧彌漫,一眼望去,竟然頗似一幅工筆繪就的水墨畫,看上去清新飄逸,頗有韻味,讓人一望之下便會心生歡喜。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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