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得水接著說道:“這玉清子當年可是江湖中了不起的人物,一手太極劍使得出神入化。見識過他劍法的前輩都說他的劍術直追慕容秋水和柳宗岩,將來必會成為一代宗師。隻不過後來這人突然便銷聲匿跡了……”


    說到這裏,於得水突然住嘴,四處看了看,這才將嘴湊到厲秋風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他是在女人身上栽了大跟頭。武當派引以為恥,本來要將他開革出武當派。隻是顧念他武功了得,若是破門出教,對武當派心懷怨恨,將來必成大患。若是要廢了他的武功,此人武功在武當派中已無敵手,擒下他談何容易?最後隻得將他發配到武當山天柱峰去麵壁思過,終生不得再下天柱峰。”


    厲秋風道:“於老師果然見多識廣,連這些江湖秘事都知道,在下佩服之至。”


    於得水道:“不是於某見多識廣,隻不過這玉清子倒了大黴之後,他的徒弟在武當派中也不受待見。當日武當派掌門人發配他去天柱峰之時,願意隨同他一同到天柱峰麵壁的弟子不過十幾人,其他的弟子紛紛背離了玉清子,更有不少人反戈一擊,弄得玉清子狼狽不堪。不過這些背叛了玉清子的弟子在武當派中也沒什麽好果子吃,不得不忍受其他師伯師叔的弟子嘲笑不說,還時常被人說成腦後長反骨,將來必會背叛師門。有些弟子忍受不住,便即偷偷下山,叛離武當派。咱們劈掛門中有一位師兄,就是帶藝投師。他與於某甚是交好,有一次酒後吐真言,竟然便是這玉清子的徒弟,將武當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與我聽了。”


    厲秋風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對於得水道:“原來如此。不過這位師兄能對於老師吐露如此秘事,自然是將於老師視為知已,可見於老師在劈掛門中必然有極高的地位。今日能與於老師相識,實在是許某的幸運。”


    於得水心下得意,笑道:“許老師言重了,言重了。”他說到此處,又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許老師難道真想跟著孫老先生麽?”


    厲秋風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實不相瞞,許某到了此處,不過是被逼迫而已。一有機會,許某便要想法子逃走。”


    於得水眼睛一亮,道:“於某也有此意,到時候還請許老師關照。”


    厲秋風道:“哪裏哪裏。於老師見識不凡,許某自然惟於老師馬首是瞻。隻不過看宮乾等人的樣子,是死心塌地要跟孫澤走。咱們要找逃走的機會,隻怕殊為不易。”


    於得水卻是嘿嘿一笑道:“許老師方才不在,這屋子中的情形有了變化,隻怕許老師還不知道罷?”


    厲秋風一怔,道:“願聞其詳。”


    於得水道:“方才玉清子進門之時,沙家堡引路之人大聲說‘武當派掌門人玉清子真人到’,當時大家全都驚呆了。江湖中無人不知,武當派掌門人乃是玉星子,怎麽突然又冒出來一個玉清子?一些二三流的江湖幫派議論紛紛。泰山、華山、昆侖、青城、嵩山、峨嵋等名門大派自然知道這玉清子的來曆,隻不過沙家堡將這人稱為‘武當掌門人’,各大門派的首腦驚訝之餘,卻都不以為然。這玉清子落座之後,不論正道邪派,沒有一個人去和玉清子招呼。許老師可以想一想,玉清子、陸恒、孫澤、衣半真等人,不是各門派之中的不得意之人,便是江湖公敵。再看看對麵,泰山、華山、昆侖等門派,與這些人素有嫌隙。今日沙家堡之會,十有八九是一場鴻門宴,一言不合,隻怕便會大打出手,血流成河。到時候咱們就可趁亂逃出去。”


    厲秋風聽於得水說的頭頭是道,心下倒真佩服起他來了,暗想這於得水隻不過是劈掛門一個二流角色,卻也有如此見識,武林中藏龍臥虎,當真是不能小覷任何一個人。


    便在此時,隻聽得大門口有人高聲說道:“泰山派丁玉、何引、康言、王良、黃金五位老師到!”


    厲秋風心下一凜,暗想於得水剛才還說玉清子等人是各門派之中的不得意之人,當時自己還想到了泰山派掌門人關平與泰山五老之間的紛爭。想不到說曹操曹操就到,泰山五老竟然也連袂上山,隻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泰山五老在江湖之中威名遠播,論起聲勢而言,尚在泰山派掌門人關平之上。聽得五老到了,不少人便伸長了脖子向門口望去,要瞧瞧威震黃河以北的泰山五老到底是何模樣。隻是泰山五老在江湖之中交遊甚廣,自進了大門之後,便有不少人迎上前去寒暄,是以走得極慢。


    厲秋風卻一直在留意關平的神情。隻見他初時麵露悲憤之色,但這神色也隻是瞬間之事,隨即便平複如常。隻是他握著茶杯的右手,卻微微有些顫抖。站在關平身後的那些泰山派弟子卻沒有關平的修為,人人臉上滿是怒氣,手中握住了劍柄。


    直過了半柱香功夫,一名灰衣人才將泰山五老及其門下二十多名弟子引了過來。劉湧、楚丹陽、許成和、林義郎等各派首腦人物紛紛起身與泰山五老寒暄敘話,過了老半天,各派首腦才回歸本座。


    那灰衣人陪著笑臉對泰山五老道:“五位前輩還請恕罪。今日沙家堡武林大會,參與大會的江湖英雄足有七八千人。咱們沙家堡雖說宅院不少,要容下這麽多英雄豪傑卻也絕無可能。是以隻為各幫派幫主和掌門人留了座位。五位前輩雖然是江湖中人人仰望的前輩,今日屈尊沙家堡,也隻能請各位暫時站在貴派掌門身後……”


    泰山五老之首的丁玉嘿嘿一笑,道:“這是貴堡的規矩,咱們自無二話。隻不過泰山派掌門人未到,怎麽已經有人坐了掌門人的位子?”


    丁玉此言一出,周圍的江湖人士都是大驚失色,四周立時靜了下來。隻是遠處的江湖群豪尚不知道出了何事,仍然談論說笑,遠遠傳來一片喧鬧之聲。


    泰山五老與掌門人關平翻臉成仇之事極為隱秘,在場諸人之中,除了厲秋風之外,隻怕再無人知曉。劉湧及其他各派掌門人方才與關平相見之時,已自發覺關平身受重傷,心下雖暗自驚疑,卻也不好多問。待五老到了之後,與各派首腦人物寒暄,關平卻一直穩穩坐著,竟然對五老視若無物。他雖是泰山派掌門人,但五老是他的師伯師叔,按道理來說他也應該起身相迎。而劉湧等幾位掌門人心中更是想道:“今日沙家堡之會,各幫派都是結伴同來。泰山派掌門既然已經到了,泰山五老在泰山派中地位雖尊,但是按照江湖規矩,要麽隨同關平同至沙家堡,要麽便應留在泰山,無須赴會。關平到了之後,五老隨後又至,便如有人擺了一桌酒宴請客,某一家卻先後來了兩撥人,既對主人不敬,又會給外人留下笑柄。五老此舉,殊不可解。何況五老竟然當著關平的麵說‘泰山派掌門人未到’,那是對關平極大的不敬。五老在泰山派中地位雖尊,但是對掌門人如此無禮,卻也絕無可能。泰山派內定然是生了極大的變故,瞧關平的模樣,他身上的傷隻怕與泰山五老大有關聯。”


    那灰衣人臉上露出迷茫之色,看了看關平,這才對五老陪著笑臉道:“五位前輩,這位關平先生難道不是貴派的掌門人麽?”


    丁玉道:“本派已於上個月推出了新掌門,這位關先生早已破門出教,與泰山派再無瓜葛!”


    丁玉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都是一凜。江湖幫派的幫主或掌門人更迭,那是幫派之中的絕頂大事,不隻要由幫派公議,更要知會江湖同道。像泰山派這樣的名門大派,掌門人交接之際,定然要舉行新任掌門人接任大典,各大門派都要派出使者參會,甚至很多門派的掌門人也要親至,以示鄭重。泰山五老聲稱泰山派掌門人已然更迭,江湖各幫派卻是全然不知,此事有違江湖規矩,是以華山、昆侖、嵩山、峨嵋等門派的首腦麵麵相覷,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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