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年跟著鬱槐一路衝向情?報點的別墅, 周圍三三兩兩聚集著等待的妖怪,遲遲不見開門,妖怪們嚷嚷道:“還做不做生意了?”、“就是, 這都幾?點了,不會還在睡懶覺吧?”……


    看見鬱槐, 鬧得最厲害的妖怪紛紛閉上了嘴。不等徐以年和鬱槐破門而入, 別墅的西?牆轟然倒塌,綺羅與狐妖激鬥不止, 前者略占上風,兩人皆形容狼狽, 即便如此?,交手的速度依然快得驚人。鬱槐當即召出靈體,朝綺羅的方向攻去。


    狐妖甫一見鬱槐就變了臉色,似乎想對綺羅說些什麽。綺羅眸光一冷,手中光芒忽的大盛, 竟是趁她分神?狠狠一掌拍在狐妖胸口。巨大的衝擊力令狐妖噴出一大口鮮血, 身軀隨之重重砸向鬱槐。


    再一看時,別墅內已經?沒了綺羅的影子。


    “看好她!”


    鬱槐說完立即追了出去。徐以年掠至狐妖身前, 她渾身顫抖、咳血不止,雙眼死死注視著綺羅原先所處的位置。


    徐以年指尖纏上電光, 直直抵住狐妖的脖子:“不要動。”


    話音落下,狐妖腳下升起了束縛陣, 將?她整個人鎖死在其中。狐妖一動不動, 蒼白憔悴的模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沒過多久,鬱槐折身回?來,臉色不太好看:“沒追上。”


    他也?未過度糾結於此?:“綺羅應該早有準備,連逃跑的路線都規劃好了。”


    室內混亂不堪, 滿是碎石和血跡,南梔等人還陷在深睡中。鬱槐對失魂落魄的狐妖道:“把你的能力解開。”


    狐妖毫無反應,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徐以年皺了皺眉,正?準備逼她解開能力,狐妖忽然慢慢轉過頭,朝他看來。


    她的眼神?格外怨毒,似乎在看他,又?像在看別的什麽東西?,半晌後,她倉促而自嘲地笑了一聲。


    徐以年這才注意到她的尾巴隻剩下了七條,毛發灰撲撲地,淩亂地垂落下來。伴隨短促的笑聲,她的身體晃了晃,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又?有一條尾巴從她身後脫落。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被狐妖拉入精神?世界的妖怪們相繼蘇醒,困住眾人多時的精神?係能力得以解除。


    謝祁寒用手肘撐起身,揉了揉趴久了酸疼的脖子,喃喃道:“……怎麽回?事??我不是還沒完成任務嗎?”


    旁邊的霓音舔了舔豔紅的唇,意猶未盡:“這遊戲還真會投其所好啊。老娘坐擁後宮三千,每天翻不同風格的帥哥的牌子,搞得我都不想出來了。”


    “巧了,”謝祁寒一笑,和她對上視線,“除了性別不一樣,我的遊戲內容跟你差不多。”


    妖怪們吵吵嚷嚷說個不停,頭一次見到這種?遊戲般的精神?世界,後怕之餘,也?有幾?分新?奇。注意到禁錮陣中神?色恍惚的狐妖,謝祁寒嗯了一聲,驚奇道:“她是……朝紫?她怎麽會在這裏?”


    “你認識她?”鬱槐聞言側目。


    “很早以前見過。她在埋骨場待過七八年,後來離開了。”謝祁寒看著朝紫身後六條淩亂的狐狸尾巴,“如果我沒記錯,她成了狐妖一族的家主,她該是九尾狐才對。”


    “開啟遊戲和強製解除遊戲分別用掉了她一條尾巴,另一條……”鬱槐想起匆匆離去的綺羅。狐妖一族的狐尾與自身實力掛鉤,尾數越多、實力越強。很可能是在打鬥中綺羅險些取走朝紫的性命,才又?逼她用掉了一尾。


    “九尾狐?就是她把我們送進了精神?世界?”雖說遊戲還算好玩,但若不是朝紫被迫解除能力,在場不少人都會被困死在裏麵。霓音臭著臉,“喂!敢把整個情?報點都拉進遊戲裏,本?事?不小嘛?”


    朝紫傷勢嚴重、臉色也?異常灰敗,霓音說什麽她都毫無反應,仿佛徹底失去了生機。鬱槐瞥了朝紫一眼,對南梔道:“看好她,別讓她死了。”


    南梔應了一聲,叫了個有治療能力的妖怪,一齊走到奄奄一息的朝紫身邊。從遊戲裏出來,眾人的精神?狀況都十分疲憊,臨時碰上這一出插曲,鬱槐決定在埋骨場多停留一天。


    盡管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徐以年背上的肌肉仍然十分酸痛,見大家都平安無事?,他放鬆下來,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等徐以年再醒來,他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睡在自己身側,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從相觸的肌膚上傳來,徐以年慢慢偏過頭,視線中映入了妖族俊美無儔的臉龐。


    不知道鬱槐是多久進來,又?悄無聲息睡在他旁邊的。


    窗外暮色四合,遠處依稀出現了一輪淡金色的月亮。房間?內光線黯淡,徐以年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不讓他呼吸。


    “……幹嘛?”鬱槐睜開眼睛,因為徐以年的小動作,嗓音帶著模糊的鼻音,“一睡醒就搗亂。”


    徐以年不僅不鬆手,反而捏得更緊。鬱槐手指向下,警告似地捏了把他的腰,見他還不放手,指尖撓過他腰上最敏感的地方,徐以年渾身一顫,邊笑邊往後躲,連忙求饒:“停停停,別撓我癢癢。”


    徐以年在躲避中不小心踢了鬱槐好幾?下,兩個人的距離也?遠了些,鬱槐把他拉回?來,手臂搭在他的腰間?,撫摸他受傷的後背。


    “還疼嗎?”


    “不怎麽疼了。”徐以年的心口貼著鬱槐的胸膛,感覺到他說話時氣息的起伏,忍不住挨著他蹭了蹭。這個類似撒嬌的動作逗笑了鬱槐:“怎麽?一覺醒來你還變黏人了?”


    出乎意料,懷中人難得沒反駁,而是小聲說:“精神?世界流速不一樣,都快半個月了。”


    鬱槐被他一記直球打進心坎,嘴上卻還在逗他:“半個月不見就這麽黏人,要不給你改個名,叫徐以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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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以年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的遊戲世界是什麽樣的?”


    朝紫的能力解除前,其他人都被困在精神?世界裏,除了他,最快醒過來的就是鬱槐。


    “進入遊戲後,我沒了記憶,也?不知道自己身處遊戲之中。”鬱槐回?憶道,“她的精神?世界構造得很真實,我還是鬼族的少主,鬼族沒有滅亡,所有人都活著。至於你……”


    鬱槐注視他的眼睛:“你還是除妖師,但我們不認識。”


    一想到鬱槐能夠短暫地遠離所有不幸,即使是在遊戲中……徐以年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不知不覺放輕了聲音:“然後呢?”


    “你執行任務,潛入了自由港。”鬱槐看著徐以年越發溫柔的眼神?,稍作停頓,有些不忍心告訴他接下來的內容,“可能我對楓橋校慶的記憶比較深刻?你為了混進來,穿的女仆裝。”


    徐以年:“?”


    狐妖的精神?世界會反應一個人內心的欲望,意識到鬱槐腦子裏究竟裝的什麽騷東西?,徐以年對他的憐愛蕩然無存,一拳錘在了他的肩膀上:“校慶上老子放倒全年級的英姿你記不住,就記得這個?”


    “畢竟這個最好看。”鬱槐厚顏無恥道,“多久再穿給我看看。”


    徐以年聽他得寸進尺,雙手捏著他的臉頰兩側,惡聲惡氣道:“你還挺會想啊,大少爺,在遊戲裏我都要當女仆伺候你。”


    徐以年又?問:“那你是怎麽出來的?”


    鬱槐握住他的手腕,將?他輕輕拉了下來。徐以年沒再鬧他,順著他的力道收了手。


    “自殺。”鬱槐道。


    徐以年一下攥緊了他的手腕。


    “沒有記憶,遊戲裏的一切又?完美無缺,很容易讓人永遠沉浸其中。我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察覺到不對。”鬱槐看著他,仿佛在說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雖然脫離的方式不太舒服,遊戲裏的你還是挺有趣的,不知道為什麽,你一開始總覺得我想對你不利,可能是受到現實影響吧……你之前為什麽一直覺得我想殺了你?就因為你解除了婚契嗎?”


    徐以年本?來還有些心疼他以自殺的方式脫離遊戲,聽到這裏,表情?陡然僵住:“婚契不是你解的嗎?”


    鬱槐也?愣了愣。


    “五年前,你用婚契最後聯係了我,切斷聯係後婚契就解除了。”他和徐以年對上視線,意識到其中可能有問題,鬱槐加快了語速,“我一直以為是你解除的。”


    徐以年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他用婚契聯係了鬱槐,告訴他一定要拿到咒珠、活著離開埋骨場,在他狠心切斷聯係後,巨大的悲痛鋪天蓋地湧來,徐以年痛苦不堪,沒有第一時間?解除婚契。


    也?是在這時,胸口驟然一輕。他還記得自己慌忙扯下睡衣的領口,發現原本?覆蓋在胸前的婚契消失得無影無蹤。


    “切斷聯係不久,婚契就解除了。我以為是你先一步解掉的,所以我一直覺得……你討厭我。”


    在重逢最初,他以為鬱槐討厭他、對他失望透頂,唯一可能的交集隻有和他算賬。


    鬱槐的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婚契隻有兩種?解法,一是其中一方死亡,婚契自動解除,二是其中一方主動解除婚契。他和徐以年都默認對方解除了婚契,和好之後兩人都對此?避而不談。


    “現在我們都活著,也?沒有人主動解除過婚契。”鬱槐頓了頓,“我們的婚契或許在訂立時就有問題。”


    四目相對,徐以年在鬱槐眼中看見了自己錯愕的臉。


    當初訂婚時,他們的婚契是唐斐親自下的,如果有誰可能做手腳……


    徐以年背後驟然冒出冷汗,片刻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會不會……是因為嵐算出我們必須分開,怕我狠不下心才擅自解除?畢竟當時師父他耳提麵命讓我解除婚契。”


    但解除婚契的時間?點未免太巧了些。


    鬱槐在心裏冷笑一聲。


    他看著徐以年惶然混亂的模樣,將?他摟進懷裏,放輕了聲音:“這也?是一種?可能性。你別想太多,這件事?我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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