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迦逽心中明了,林詩樂。)


    東方閑亦知是林詩樂想見自己,隻是,此刻逽兒在他的宮中,他若去大理寺,豈不是要錯失這次與她相聚的機會?兩人難得能白天在宮中相見,若失了這次,下回又不知要等到何時了,偷入梅府見她必然是晚上,時刻提防夜晚太靜有人察覺到她房間裏有交談聲而為她的名節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思慮片刻後,東方閑對地上跪著的小太監道:“你去告訴袁正剛,注意審案的方式,阻止疑犯自盡。朕忙,無法過去。”


    “是。”


    小太監彎著腰快步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一個太監飛快的跑過來,躲閃不及時,兩人撞到了一起,同時摔到了地上。


    “哎唷。”


    “哎呀。”


    朝外麵走的小太監惱火道:“你怎麽搞的,不看路啊。”


    撞人太監邊爬起來邊道:“我先不與你廢話。”說完,急急忙忙的走了進去。


    東方閑退了太監後走到梅迦逽的麵前,將欲開口說話,又聽門外傳來聲音。


    “皇上。”


    “又有何事?”


    東方閑側身看著門口走進來的小太監,麵色微有不悅,重洄不在這些小太監做起事來就是毛毛躁躁的,一個接一個,不懂察言觀色亦不知看情況做事。


    “皇上,奴才有要事稟告。”


    “說。”


    小太監從地上站了起來,將手裏拿著的一塊帕子呈到了東方閑麵前,說道:“這是大理寺袁大人差人送來的東西,說是大理寺監牢裏一名女子讓他送來給皇上的,那名女子說,皇上見到了這方帕子自然就明白了。”


    東方閑低頭看著素白錦帕,伸手從太監手中拈起帕子展開,純白的緞麵上寫了十個字:人生貴相知,何用金與錢。熟悉的字體讓他記憶深處的畫麵重現腦海。


    那還是他在辰州的時光,孤立無援無助,望不見人生的未來,身邊唯一可信任的人隻有林詩樂。一日,她為他受傷,手腕鮮血湧流,他撕下外衫下的錦緞給她包紮,後來她傷愈將錦緞拿給他,問要不要縫到那件衣裳上去,他覺得不必,便讓她把那塊錦緞扔了。哪知,她不但沒有扔掉,反而用巧手將那塊洗淨的錦緞改成一方素淨的帕子拿到他麵前,請他幫她在帕子上畫幾朵花兒。提筆後,他沒有畫花,而是寫了一句話。


    人生貴相知,何用金與錢!


    原以為,她會是他畢生最值得信任和最了解他的人,卻不想兩人竟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還記得,當初將錦帕給她時,他說:詩樂,你是這個世上除了母妃外對我最好最真的人,以後若我有幸煌達,隻要你拿著這錦帕來找我,不管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東方閑看著手中的錦帕,他曾給過林詩樂的承諾,現在她要他兌現了嗎?如果她要的是……那逽兒該如何是好?可他堂堂一介七尺男兒,當有所擔,既是他當初說出去的話,而今便不可抵賴,今日若避開此事,他定會瞧不起自己。


    思定之後,東方閑對著梅迦逽道:“逽兒,你可願在此等我些許時刻?”


    一隻手輕輕搭在門框上的梅迦逽朝前走了一步,出乎東方閑意外的做了一個動作,竟是雙臂溫柔的抱過他的腰身,不言不語,單單是摟著他。


    東方閑低頭看著胸口的嬌容,竟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這……這太……他的逽兒居然會向他撒嬌了?她……她這是不想他去見林詩樂的表現嗎?


    雖心頭暗喜萬分,但語氣裏東方閑還保持了冷靜克製,問道:“逽兒?”


    “若你定要去,我也去。”


    林詩樂能以死相逼他去大理寺監牢,勢必有什麽非常重要的話想對他說,他如今對她的在乎和依順是她最可利用的武器。她信,隻要她開口,他絕不會拒絕自己。


    東方閑皺眉,“大理寺監牢可不是福祥之地,還是不要去吧?”


    進了大理寺監牢的,十個人裏八個豎著進去橫著出來,若非重案要案,又豈會送到大理寺,尤其大理寺查過的那些涉及皇嗣的大案,動輒滿府抄家斬殺,那座監牢可是任何人都不想進去的地方,晦氣的很。


    梅迦逽想也不想的說道:“你想和那名女子獨處。”


    “我……”


    東方閑說了一個字便止住聲,看著梅迦逽,嘴角漸漸揚起,愈彎愈甚,她這表情和口氣,他真是受用非常的很。若她不放心,他帶她一道同去便是了。


    “天地可鑒,我想獨處的人可不是她。若有人今晚願意與我獨處,我便帶她一起去大理寺。”


    梅迦逽心頭輕顫,今晚?


    一時想不出好對策的梅迦逽學了剛才東方閑的無賴手法,道:“若你不帶我去,我便不鬆手。”


    她料定他不會強拉開她的手,他應該知道,若他此刻丟下她去見林詩樂,他休想再將她宣進宮見他。何況,如今倆人間的情況早不似當年,現是他逐她的心,必然舍不得推開她的溫柔情。


    “嗬嗬……”


    東方閑輕笑,怎不知原來她的占有欲竟是這般的強烈啊。


    “來人啊。”


    “奴才在。”


    “備車,去大理寺。”


    “是。”


    在馬車裏,東方閑穩穩的握著梅迦逽的手,越發覺得今日將她叫進宮是一個明智之舉,兩人之間的僵局出現了緩和之象,若按這般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將她迎娶進宮,日日可與她焚香操琴或商朝議事,不再分開。


    “逽兒,你可知,我們去大理寺見得是何人?”


    “女人。”


    “嗬嗬,哪個女人?”


    梅迦逽心中掂量,爹不在朝中為官,梅府裏也無人關注皇宮中的事務;她閉門多日不出,不理世事;剛才小太監隻說一個女人以死相逼要見他,未點名指姓的,若她說出林詩樂的名字,他定會問她如何猜得出是林詩樂。


    想了想,梅迦逽道:“你能藏一個十幾年的青梅竹馬,誰知道你是不是還惹了什麽張詩樂王詩樂。”


    知道東方閑將自己在辰陽宮摟抱他的行為當成了女子間的吃醋和撒嬌,梅迦逽幹脆順著他的認識繼續任性,如此以來,阻了他的追問不說,還能讓他高興不少。


    “嗬……”


    東方閑失笑,“惹了一個林詩樂就能讓你酸成這樣,我還敢惹更多的‘詩樂’?”


    “那不好說。你是王爺時就招惹女子,而今貴為天子,誰知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故事。”


    “嗬嗬……”


    東方閑伸手攬過梅迦逽,目光睿定,惹了一個林詩樂以讓他看清了很多事,斷不會再輕易招惹其他女子了。這一生,隻是她了,亦止於她了。


    -


    大理寺監牢。


    考慮到大牢裏陰氣過重,東方閑將隨車攜帶的披風取出,為梅迦逽係上,攬扶著她走進大牢,兩人的步伐出奇的協調,端端的皆為卓然超凡之姿,讓一名關押在牢房牆角的龍翼女子看得怔住了眼睛。隻聞天下第一美人梅迦逽絕色傾城,今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而她身邊的男子亦是氣宇軒昂,天下難覓其左者。


    牢頭引著東方閑走到關著林詩樂的鐵牢門前,袁正剛立即從牢中走出來行禮。


    “微臣袁正剛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東方閑看著地上的袁正剛,道:“起來吧。”


    “謝皇上。”


    “你叫朕到大理寺來,可知罪?”


    袁正剛彎腰施禮,“臣,知罪。但,臣無悔。”


    “為何?”


    “皇上,西宮之案、前太子被廢慘案和柳家案三案並查的疑犯以死相挾,定要見皇上,臣以為,此事必有蹊蹺。”


    東方閑挑眉,“噢?”


    “一介後宮宮女怎會有非見皇上不可的行為?即便是覺得皇上清正嚴明能為她洗刷冤屈也不可能用此法,何況,此女從進牢便未說半句冤枉,臣為官多年,不論是真假被冤之人,審核之初無不為自己叫屈,這名叫林詩樂的女子卻隻是在等,等的什麽,臣不知。”袁正剛看著東方閑,“請皇上恕罪,臣愚鈍,望請皇上解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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