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東方閑神情一淩,低聲喝道:“什麽人!”--虞文也提緊心神,兩人同時追到窗戶口,推開窗,向外麵一查究竟。)


    除了無聲的寂靜,窗外什麽都沒有。


    關上窗後,東方閑和虞文都小心了許多,不管剛才是不是他們聽錯了,都給他們心裏留下了陰影,隔牆有耳這句話想來是不假的,剛才他們的對話若是給人聽了去,必然帶來很大的麻煩。


    虞文相繼承認了三件刺殺案,東方閑看著她,已然感覺到一種沉重的無力感,他知道她一心想幫他奪下皇位,卻不想她的心竟到了這般冷酷的地步,難道真如曆史所說,每一條通向龍椅的道路都是用無數人的鮮血染成的嗎?如果非要用血澆灌,他可否有選擇的去傷害人,而非任何阻攔他的人都取其性命。


    “各個案件,大理寺自會嚴查。若有朝一日查出了結果,朕一定會秉公處理。”


    說著,東方閑看著虞文,“到時,希望母後不要怪兒臣。”


    “嗬嗬……”


    虞文笑了,“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帝,若你真能查到點什麽,哀家絕不會央求你半分。”


    “有母後這句話兒臣就放心了。”


    說完,東方閑轉身打算離開。


    “閑兒……”虞文叫住東方閑,聲音裏帶著一絲期待,“你就不想知道北齊遇刺一事的真相?”


    東方閑轉回身,看著虞文,如果她願意說,他聽。


    “閑兒,母後不否認當初你去北齊與代善公主成親半路遭遇劫殺是龍翼所為。為了成功的阻住你們,龍翼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我們提早埋伏在那兒,等著你們的到來。而且,為了能讓整個場麵看上去逼真,能成功的騙過東方燁和北齊皇帝,我們對你都下了狠手。”


    虞文眼中帶著疼惜之情,“母後當時看著你重傷的樣子,怎會真的不心痛。可如果你不奄奄一息,怎麽會得到東方燁的信任呢?你當時身上的每一處傷,都是母後親自送給你的。母後就是擔心手下的那些人下手沒有輕重,怕他們一不小心要了你的命。閑兒,你是要當東淩皇帝的人,怎麽能去北齊當駙馬?除了讓代善死掉,你別無回朝的辦法。而且,隻有你重傷回來,貞康帝才會對你放鬆警惕。同時,你也才有可能利用到梅迦逽對你的心,讓她更加死心塌地愛著你。”


    聽到利用梅迦逽,東方閑臉色忽然就有些變化,“朕不需要逽兒的同情。”


    “她不是同情。她是心疼。你沒看到她當時對你的緊張嗎?親自去北齊接你。堂堂輔國大將軍,親自去北齊接你回來,這難道不是讓人非常振奮的事情嗎?她因為那次意外將對你的心意公之於眾,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愛你,這就是你最大的勝利。有她愛著你,東方燁才會緊張,才會一次次的想殺害你,也就因為他的逼迫,梅迦逽才會一步步的離開他,雖然不會到背叛東淩的地步,卻會讓她不再那麽死忠的效命於東方燁。閑兒,你知道從東方燁身邊去掉梅迦逽的支持是多麽重要的事情嗎?如果沒有北齊那次,他們何時能產生矛盾都不知道,這次絕佳的機會是東方燁自己送給我們的,他以為送你去北齊就高枕無憂了,卻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被我們利用了一把,讓你成功還俗不說,還把梅迦逽拉到了你的身邊。”


    虞文眼底帶著勝利的笑意,“這就是時運。當我看到梅迦逽趕赴北齊時,我就知道,我們肯定能成功。東方燁的龍椅,遲早會歸還給你。”


    看著自己的母親,聽著這遲到太久的故事,東方閑的心忽然就涼了許多。原來,他和她到底是母子,連當初想出的法子都是一樣的。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能真的成為北齊的駙馬,如果成了,他日後即便利用北齊的能力奪到了東淩的皇位,也必然會遭到東淩百姓的不滿,甚至會舉國之力來推翻他。到了當時那境,他隻能犧牲自己,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回到東淩的希望,埋伏在樹林深處的東方潛就是他為回朝而安排好的計劃。隻是沒有等到東方潛出手,龍翼先下手了。而他,因為‘體弱’,在當刻遭遇意外時,不能用自己的真功夫來保命,隻能依靠著侍衛。他的母後永遠想不到他當時的恐懼和不安,他隻能選擇賭一把,賭他能活下去。所幸,他賭贏了。


    隻是,當初因為賭贏了的喜悅心情在今天看來,竟是那麽的沉重和厭惡。


    他想,即便是真心愛他的人,如果用欺騙的手法來為他謀劃江山和前程,他亦是不稀罕的。當初他重傷危在旦夕,若不是逽兒拚死護著他,他如何能從北齊回到東淩來?那絲絲入心的照顧和在乎,是他而今最美的回憶。每及深夜,當他想起那些過往,他會覺得真實的活過一段最美麗的時光,被人放在心尖,捧在掌心,細細的嗬護著。


    “母後!”


    東方閑端正了身子看著虞文,表情十分嚴肅,說道:“北齊種種,今日朕已然知曉,不望再深究,此事,我們倆就此斷記,再不提及。”


    停了停,東方閑繼續道:“日後若有事端直指龍翼,隻要證據確鑿,兒臣必定嚴懲不貸!”


    說完,東方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德景宮。


    看著東方閑決然離去的背影,虞文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之前他不來德景宮,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非常肯定他們的母子之情還在,且濃厚,隻是他不表現出來。而如今,他把事情挑明,諸多真相揭露在他的麵前,他的心,恐怕離她這個母後越來越遠了。皆說知子莫若母,她知他受不得旁人欺騙,她原本以為她是他的母親,騙他是為他好,他該是萬分理解的。如今看來,他非但不能理解,反而還有些怨恨她。難道他就沒有想過,如果一開始讓他知道‘龍翼’,他還能在九龍寺活那麽長嗎?東方燁對他的監視一天都沒有鬆懈,若龍翼的行動被他知曉,不過他們多麽小心,總會被貞康帝抓到蛛絲馬跡。為了他的安全,她不得不完全隱藏起自己的存在,這份良苦用心,他何曾明白。


    虞文一個人在房間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林詩樂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在她麵前輕聲的喚著她。


    “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


    虞文慢慢的回神,看著林詩樂,整個人有氣無力,倦意深深。


    “嗯,詩樂啊。”


    “太後娘娘,你累了,我扶你到床上躺著吧。”


    虞文疲憊的點點頭,“嗯。”


    林詩樂伺候虞文躺下之後,準備放下床幔,被虞文叫住了。


    “詩樂,你跟哀家多久了?”


    “回太後娘娘的話,詩樂得太後娘娘栽培有二十餘年了。”


    虞文想了想,說道:“閑兒六歲離開哀家,現在他都二十有七了,算來,你跟哀家也有二十一年了。”


    “是。”


    “很長了。”


    林詩樂不解的看著虞文,太後娘娘怎麽這麽傷感起來了?難道是剛才閑和她說了什麽嗎?可在外麵沒有聽到他們爭執呀。


    虞文伸手拉過林詩樂的手,抓著她做在床邊,認真的打量著她,語重心長的說道:“詩樂啊,哀家老了,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了,也安排不好了,明明自己感覺是對的事情,在有人的眼中就是錯的,而且是大錯特錯,絲毫不理解哀家的心思。”


    林詩樂猜測道:“太後娘娘,是皇上說了您什麽嗎?”


    “哎……”虞文長歎一記,“罷了,他覺得哀家錯了,哀家就不管了吧。詩樂,從此之後,龍翼就由你來統領。哀家把整個組織都交給你。”


    林詩樂驚詫的看著虞文,不是吧,龍翼這麽大一個組織就給她了?


    虞文將大拇指上的扳指取了下來,親自戴到林詩樂的手指上。


    “詩樂,從此,龍翼就是你的了。”


    “太後娘娘,這……”


    林詩樂不敢置信的看著拇指上龍翼首領扳指,“詩樂人微曆淺,難當此大任。”


    “你的能力哀家看得出,不要推辭了,哀家年歲上了,是該讓年輕人接位的時間了,好好統領龍翼,別讓愛家失望。”


    “是,太後娘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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