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南葬海之後,裂空艦的速度就更快了。


    其實四海邊緣,除了少部分特殊區域,大多數地方都是安全的,常年有商船往來,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學道宮麾下南家經營的遠揚船行。


    白衣當年去南葬海深處尋找永生之海時,還曾搭乘過遠揚船行的船隻。


    通過海上航線,學道宮也是和中州來往最密切的勢力之一。


    又過了十幾日,裂空艦憑借它出眾的速度順利地駛出了南葬海,現在已經算是進入了中州的海域。


    雖然說中州和其他十二州是一個整體,組合成了手臂形狀的大陸,但其實手臂的手腕處有一條長長的海峽,這條海峽將中州和其他十二州分隔了開來。


    同時這條海峽也連接著被大陸分隔開來的南葬海和西蕪海。


    因為地理位置特殊,這條海峽被稱作扼腕海峽。


    扼腕海峽大體上也是個非常安全的海域,這裏常年有各種商船經過,早就是一條非常成熟的航線。


    裂空艦從海底經過的時候,有時還能透過戰艦的視覺係統觀察到海麵上經過的商船。


    轉眼,裂空艦就駛過了一半扼腕海峽,這些天無極聖地的眾人在裂空艦裏過得非常舒心,這樣不像是趕路,反倒是像是在旅行。


    在海中遊行的這段時間,無極聖地的眾人見識到了各種各樣的海中盛景,也算是長了見識。


    隨著相處的時間增長,無極聖地眾人和萬妖帝朝使團也不像開始那般劍拔弩張,如今彼此關係處的還算不錯,潘長安這位之前趾高氣昂的聖者,如今甚至能心平氣和地和長月、墨連海坐在一起品茶、賞景,有說有笑。


    這日修煉之餘,長月在戰艦操控室大廳的休息區,一邊和潘長安閑聊,一邊欣賞中海中景色。


    然而就在這時,一位戰艦操控師突然驚叫道:“大人,不好,您快看!”


    長月和潘長安等人同時朝著四周的光幕上看去,隻見戰艦周圍湛藍的海水不知何時已經完全變成了漆黑之色,一隻又一隻的海獸屍體從戰艦周圍飄過。


    看到這一幕,潘長安臉色劇變,“不好,可能是西海女巫!”


    “西海女巫?”長月不解。


    “快,快上浮,不然就來不及了!”潘長安驚叫道,長月甚至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出恐懼。


    潘長安可是靈台境修為,說一聲當世強者也不為過,到底是什麽竟讓他產生了懼怕的情緒?


    “大人……”操控室們都看向長月。


    長月想了想說道:“按照潘聖者說的做。”


    不管是什麽,小心點總沒錯。


    “是!”


    操控師們應了一聲後便開始行動,頓時整個裂空艦開始快速上浮,不一會兒就飄浮到了海麵上方。


    通過戰艦視覺係統,長月他們看到周圍海水已經到處一片漆黑,無數海獸屍體浮出水麵,他們甚至還看到了船隻的殘骸。


    幸虧裂空艦外殼的材料裏有鮫綃,否則說不定裂空艦也會落得個和那些船隻殘骸一樣的下場。


    裂空艦將視覺拉向遠方,長月等人便看到遠處有一條黑線正在不斷向四周蔓延,黑線擴散出絲絲縷縷的黑氣滲入海中,將海水一點一點染黑。


    黑色海水所過之處,生靈寂滅,無有生靈生還。


    看到這一幕,戰艦上的眾人目瞪口呆。


    “定然是西海女巫,她竟然從西蕪海深處出來了!”潘長安驚恐地說道。


    長月不解地問道:“西海女巫是何人?”


    潘長安聞言臉色複雜地回答道:“西海女巫非人,乃是一種禁忌,一種詛咒!”


    經過潘長安的解釋長月才知道,自上古仙凡分立以來,這世間便誕生了一些特殊的存在,祂們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受天地輪回所束縛,不死不滅,但又無法飛升上界成為仙人。


    這種存在,被稱為禁忌。


    隱仙派的樹祖其實就是禁忌之一。


    正是因為有一尊這樣的禁忌存在,隱仙派才能偏安一隅,不受外物所擾。


    還有一點,如果長生永遠無法飛升上界,那麽受他束縛的周瑾純、蘭妃、周聖棕等人也會在無盡的歲月中慢慢化作禁忌。


    和那些各大勢力需要去天外才能避開天地輪回的老祖不同,擁有不死不滅特性的禁忌可以隨意滯留在這片天地,而不受輪回寂滅的影響,因為度過了漫長的歲月,祂們每一尊的實力都非常恐怖。


    誰也不知道祂們的具體修為,可能是天門境,可能是登仙境,也有可能是臨仙境!


    當然,這種禁忌數量並不多,且因為活的時間太久了,祂們基本不會現身於人前,也不喜歡參與世間紛紛擾擾,比如隱仙派樹祖最大的愛好就是睡覺,用一年又一年的沉睡來挨過漫長歲月。


    西海女巫就是一尊隱居在西蕪海深處的禁忌。


    上古年間,人族有一分支,被稱作巫族。


    巫族和普通人族不同,普通人生來弱小,需要靠一步一步修煉,才能漸漸變得強大,但巫族生來強大,他們甚至不用努力修煉,隻要安穩渡過成年,就能擁有登仙境,甚至是臨仙境修為,因此他們一族擁有仙人無數。


    當然,巫族的成年時間和普通人也不一樣,按個體不同,從百年到數百年不等。


    但比起一般人族,甚至是異獸,巫族的強大已經足夠逆天,短短百年就修煉到臨仙境,甚至是登仙境,無論哪個放到普通人裏都是天之驕子。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天賦太過逆天,以至於道祖劃分天地後,巫族仙人帶領巫族即將舉族飛升時,天地降下大劫,幾乎瞬間就全滅了巫族所有仙人,普通巫族也死傷無數。


    巫族是非常剛烈的種族,遭遇如此變故,他們認為是天地不慈,因為闔族發動了對天地的詛咒。


    可是詛咒天地哪有那麽容易?最終巫族全族遭到詛咒反噬,全族滅亡,僅僅隻留下一位年幼的小巫幸存。


    那位小巫就是如今的西海女巫。


    西海女巫雖然幸存,但卻承擔了全族的詛咒,失去了人族、巫族的身份,化身成了詛咒本身,成了一尊禁忌,不死不滅,但也永遠無法飛升。


    因為長居西海,隱世不出,西海女巫才會有此稱號,至於她本來的名諱,早就在漫長的歲月中被人們所遺忘。


    成為詛咒化身之後,西海女巫的名諱就成了不能隨意提及的存在,否則提及者就會被詛咒臨身,久而久之西海女巫的名諱自然就被人們所遺忘了。


    長月他們此時看到的黑氣,就是西海女巫身上的詛咒,哪怕她並非主動,她身上的詛咒也會不受控製地影響到周圍的環境。


    說起來,自上個天地輪回結束,西海女巫就再沒有踏出過西蕪海一步,距今已經足足有萬年之久。


    不知為何,今日她竟出了西蕪海,還來到了扼腕海峽。


    原來還有這種存在!聽完潘長安的講述,長月覺得自己真是長見識了,不愧是中州頂級勢力的聖者,知道的就是多。


    “走,我們出去看看。”長月對眾人說道,既然是這種級別的存在,遇上了恐怕躲是躲不掉的。


    潘長安猶豫了一下,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很清楚,避開西海女巫是不可能的。


    不多時,裂空艦的頂部出現了一個通道,有點類似巨鯨的鼻孔,長月等人從通道中飛出,落在了裂空艦的頭部位置。


    眾人眺望著遠方,不多時,傳說中的西海女巫終於現身,她靜靜地飄浮在海麵之上,仿佛隨著洋流隨意流浪的浮木。


    當然,和浮木不同的是,西海女巫的體型實在太大了,雖然不如長達上千米的浮空艦,但也足足有上百米之高,說是巨人毫不為過。


    此時的西海女巫麵孔朝天,緊閉雙眼,漆黑的長發像海藻一樣肆意飄蕩在海水中,混合著她渾身散發的詛咒,一時讓人分不清環繞在她周身的到底是她的頭發,還是詛咒之力。


    不知道是不是西海女巫主動控製的結果,她的詛咒隻會在海水中蔓延,因此長月他們的裂空艦在浮空之後,就再沒受到過詛咒的影響。


    隻是此時附近海域已經了無生機,海上到處飄浮著海獸,甚至是普通魚蝦蟹貝的屍體。


    幾乎沒一會兒,西海女巫就飄浮到了裂空艦附近。


    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緩緩睜開了雙眼,然後慢吞吞地從海水中坐起來。


    嘩啦啦~~~


    漆黑的海水順著她的長發、皮膚流下,讓西海女巫有種出水芙蓉的感覺,她無疑是美麗的,除了體型過於巨大,其實和人類長相沒有不同。


    “咦~~~”


    輕柔的疑惑聲響起,西海女巫朝著長月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她看過來了,不要和她對視,會被詛咒纏上的!”潘長安驚呼。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閉上了雙眼,就連長月的雙眸上也出現了一條由鮫綃製作而成的白紗。


    有著白紗的遮擋,長月能夠在不和西海女巫對視的情況下,看清楚她的行動,西海女巫竟然徑直朝裂空艦飄來。


    西海女巫雖然已經從海水中起身,但胸部以下依然沉浸在海中,她身上穿著輕紗一般的黑色衣物,朦朦朧朧,竟然有點像鮫綃?但卻比白衣紡織的鮫綃還要美麗。


    “這是何物?”西海女巫好奇地打量著裂空艦,甚至想伸手摸摸裂空艦。


    西海女巫伸出手的瞬間,長月呼吸都停止了,和她相比,長月等人竟像螞蟻一般渺小。


    西海女巫是詛咒的化身,被她摸一下,裂空艦還能要?


    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麽,西海女巫的手突然一頓,隨即又緩緩收了回去,長月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雖然剛剛那一句是在提問,但西海女巫似乎也沒期待有誰回答她,緊接著便又望向了長月等人。


    按理說,像她這樣的存在,普通人對她不過螻蟻,換作平時,她甚至不會正眼瞧上一瞧。


    比如之前長月他們看到的那船隻殘骸,就是受西海女巫詛咒殃及,滿船數百人無一生還,可女巫依舊靜靜漂浮在海上,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可是此時她卻被長月所吸引。


    “是鮫綃啊!”女巫輕歎一聲,她輕拂身上的衣物,“沒想到竟還能看到鮫綃。”


    西海女巫和鮫人族頗有淵源,她身上的衣物就是鮫人先祖飛升前用仙泉為她織造而成,也隻有仙人紡織的鮫綃才能在無數年詛咒的侵蝕下安然無恙。


    麵對西海女巫,長月並不敢動彈,她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和對方搭話,因為稍有不慎,她就有可能被對方身上的詛咒纏身。


    通過白紗,長月隱隱約約看到了西海女巫的雙眸,那是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仿佛倒映著星辰大海。長月心想:隻有經過無盡歲月的洗禮,才能擁有這樣一雙眼眸吧!


    “天魔的氣息。”長月又聽西海女巫說道,“還有天魔的氣息,真是奇怪的小人兒。”


    西海女巫當年之所以能從滅族之禍中幸存,是因為她並非純血的巫族,她的母親是天魔,父親才是巫族。


    也正是擁有一半天魔血脈,西海女巫才能在全族詛咒臨身後安然無恙並化身禁忌。


    天魔一族是陰暗的化身,甚至有的天魔就是伴隨著詛咒而出生的,因此天魔血脈對詛咒的抗性極高。


    天魔一族又和鮫人族關係極近,所以鮫人族的先祖才會出手替西海女巫用仙泉紡織出了一件衣裙。


    不過這些秘密如今已無人知曉了。


    “鮫綃,天魔,我們也算是有緣。”


    西海女巫盯著長月看了一會兒,隨即伸出纖纖玉手,從肩膀上捋出一縷黑發,用圓潤晶瑩的指甲對準發根輕輕一劃,那縷頭發就落入了她的手心。


    “小人兒,送給你。”


    在長月驚訝的目光中,那縷又長又粗的黑發越變越小,最終變得隻有細細一條飄到了長月麵前。


    然而長月並不敢觸碰它,這是帶有西海女巫詛咒的頭發,碰一下說不定就會被詛咒之力附身。


    將目光從頭發上挪開,長月重新看向西海女巫,卻發現西海女巫不知何時已經重新躺進大海之中,繼續朝著遠方緩緩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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