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錢愛林的死活,已經無關孔縣局勢了,也沒幾人在意他是死是活。而李永昌被移交到司法機關,判上十年還是二十年,也無關緊要了,對於政治人物來說,開除黨籍就是政治生命完全終結之時,永遠不會再有翻身的可能。


    但錢愛林之死最終影響的是李永昌判十年還是二十年,就是另一個層麵的幕後較量了,事關蔣雪鬆和呼延傲博的交手。誠然,以關允現在的級別和層次,蔣雪鬆和呼延傲博之間的較量還很遙遠,而且也事不關己,但如果從長遠考慮的話,如果他真要前往黃梁市委擔任蔣雪鬆的秘書,那麽他必須未雨綢繆,從現在起就要著手研究黃梁市委的局勢以及呼延傲博的為人。


    對於蔣雪鬆,關允稍有了解,也有過正麵接觸。對於呼延傲博,他除了在電視上見過之外,從未有過任何正麵的近距離接觸,對他來說,呼延傲博隻是一個遙遠的政治符號。


    不過……關允畢竟是關允,在曆經了一年多的官場浮沉之後,在經曆了孔縣波瀾起伏的李永昌事件,到今天,他從容地周旋於李逸風和冷楓之間,又得老容頭指點,已然比同齡人目光超然太多了,他敏銳地從錢愛林之死和大壩裂縫兩件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之中發現了一個隱藏在背後的支點……


    支點不是別人,正是呼延傲博!


    關允微有一絲懊惱,其實早在李永昌倒台前的僵持局麵時起,他就應該察覺到呼延傲博對孔縣無處不在的影響力。現在回想起來,他還是忽略了許多細節,比如李永昌在孔縣二十年不倒的背後,肯定不會是蔣雪鬆偏袒的結果,蔣雪鬆才來黃梁市幾年?再比如李永昌在得知被調整到人大常委會之後,本來可以安度晚年,為什麽還要突然發難,悍然發動衝擊縣委大院事件?難道僅僅是為了替王車軍出氣?


    當然不是,作為二十年不倒的政治人物,李永昌不會幼稚到賭上身家性命來出氣。


    再有在衝擊縣委大院事件以失敗收場時,為什麽突然由市紀委書記白沙親自出麵來孔縣帶走李永昌?傳言說是李永昌和蔣雪鬆關係密切,而白沙卻和呼延傲博在是同一戰線,個中意味,就終於讓關允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察覺到了呼延傲博滴水不漏的行事手法的蛛絲馬跡!


    或者換句話說,隱藏在整件事情的背後潛藏最深的一個人,在白沙親自出麵前來孔縣的時候才第一次被關允捕捉他浮光掠影的手法的蹤跡,當時關允也隻是在腦中閃了一閃,雖然想到了呼延傲博不會放過李永昌倒台的機會來和蔣雪鬆當成較量的支點,但並未深想,畢竟,他離呼延傲博太遠,離市委太遠,離黃梁市三大宗姓太遠!


    但今天,當他親眼目睹大壩內部一條自下而上貫穿的巨大裂縫時,他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從施工的角度考慮,裂縫確實可以歸咎為質量問題,但從裂縫貫穿的長度和深度來看,關允不是工程技術人員也可以立刻得出結論,裂縫是人為原因。


    如果不是錢愛林的意外死亡事件同時發生,關允還不敢肯定一係列的事件背後都有呼延傲博的影子,但錢愛林的意外死亡點醒了他,遠在黃梁市的錢愛林暴斃,和流沙河大壩出現裂縫,兩者之間看似完全沒有任何關聯,其實卻有一個看不見的點在背後隱藏至深。


    關允腦中就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讓他不可抑製地想要現在就一步邁入黃梁市,要和呼延傲博正麵交手,要親身體會一下呼延傲博滴水不漏的手法究竟多麽高明!


    第一次,關允戰意高漲,心中燃燒起熊熊火焰,想要以一名小小的副科身份去挑戰堂堂的市長權威。呼延傲博圓潤、隱藏至深的政治手腕激發了他骨子裏的好戰之心,他以前一直對前往市委擔任蔣雪鬆秘書有抵觸心理,但在此時此刻,他無比強烈地生起想去更廣闊天地大展手腳的雄心壯誌!也許正如老容頭所說,孔縣太小了,流沙河太淺了,終究掀不起太大的風浪,黃梁市才是他真正的起飛之地。


    人生就是不停的進取和拚搏,關允一拳打在裂縫上麵,不顧被硌得生疼的拳頭,對冷楓說出了他的猜測:“縣長,這個裂縫不是凍裂的裂縫,是由於地基沒有打牢導致大壩下降不均而形成的沉降縫,而且從寬度和深度來看,裂縫裏麵鋼筋型號偏小,如果做一個測試的話,裂縫四周的水泥標號也應該不達標。綜合分析得出結論就是,裂縫是一起在施工初期就人為設定的工程事故。如果不是這場大雪,裂縫應該在明年雨季才會出現……”


    冷楓一臉震驚:“你還懂工程結構?”


    “懂一些,上大學的時候,自修了一段時間的建築學。”關允答道,他自修建築學不是出於興趣,而是為了陪夏萊自修。夏萊對建築學很感興趣,他卻是興趣缺缺。沒想到當時硬著頭皮學的一些知識,現在派上了用場。


    “明年雨季?”冷楓微一沉吟,想通了其中的環節,“小瞧了一些人,原來還是埋下了一枚定時炸彈。如果不是現在發生,等明年雨季時再裂開,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麽?”


    “不發大水還說好,修修補補就行了,如果發了大水,大壩就有決堤的危險。”關允搖頭說道,“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孔縣會有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


    冷楓憤怒地也一拳打在裂縫上:“無恥之極!”


    “如果僅僅是常見的工程上的質量問題也就算了,政府主導下的工程,隻有修修補補才能賺錢,但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將大壩由豐碑變成地雷,就是很歹毒的手段了。”


    冷楓顯然還沒有來得及想通其中布局的長遠,關允一點醒,不由怵然而驚,脫口而出:“明年七八月雨季時,我和李書記都還在孔縣,大壩如果決堤了,固然李永昌作為主要責任人會承擔首要責任,但李書記作為大壩項目的主導者,也是難辭其咎……這麽說,連李永昌也被算計在內了,背後的巨手會是誰?誰想用一座大壩來衝垮孔縣的局勢?”


    “二號!”


    關允和冷楓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同時說出了口。


    話一說完,冷楓也意識到他和關允的默契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默然一笑,一切無須多說。


    關允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冒昧地問一句,縣長和呼延市長的關係如何?”


    如果說不管呼延傲博通過何種手法滲透到了大壩項目的施工隊伍中,埋下了借大壩質量事故引爆孔縣局勢是為了埋葬李逸風和李永昌政治生命的地雷,那麽是否可以認為,呼延傲博此舉是在助冷楓上位?


    冷楓不置可否地說道:“呼延市長不是為了我才在孔縣布局……”他想起了什麽,忽然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設想一下,如果你去擔任呼延市長的秘書,說不定更有意思。不過你擔任了蔣書記的秘書,就更有了鍛練的空間,我現在越來越期待你的黃梁之行了。”


    呼延傲博處心積慮地設局針對李永昌和李逸風,出發點卻又不是為了冷楓,毫無疑問,是為了蔣雪鬆。如此黃梁市的局勢就逐漸在關允的腦中清晰了許多,思路也逐步理順,呼延傲博和蔣雪鬆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


    如果再聯想到黃梁市的三大宗姓,再深入推測三大宗姓和呼延傲博、蔣雪鬆分別又是怎樣的關係,關允不能再去多想,一想就覺得熱血沸騰,黃梁市局勢之複雜,關係之多變,再有呼延傲博手腕之高明,無一不是一座座難度極高的高山,等著他去挑戰和攀越。


    盡管心中無比期待,但表麵上還是表現出應有的謙遜:“我還是太年輕,怕應付不了錯綜複雜的局麵,再有蔣書記在黃梁市實行的是懷柔政策,可能我的性格不太適合擔任蔣書記的秘書。”


    “等你過去後你才會知道,不要被一個人的表象迷惑了。”冷楓語重心長地說道,“蔣書記在黃梁市懷柔了三年,三年來,黃梁市大事不亂小事不興,你說他的懷柔政策沒有收到預期效果?隻不過誰都不滿足於現狀罷了,蔣書記想在任期內再促成一件大事,而呼延市長也想將大事的主動權拿在自己手中,於是,任期最後兩年的較量,在以孔縣為支點,以李永昌的命運為轉折點,正式上場了。”


    “什麽大事?”


    “如果你去了市裏,自然就知道了。如果去不了,說了也沒用。”冷楓一擺手,“走,回縣委。”


    “大壩的裂縫怎麽辦?”


    “請李書記拿意見。”冷楓昂首闊步,正要邁出大壩時,忽然身後傳來轟隆隆一陣巨響,仿佛整個大壩都晃動了幾下。


    怎麽回事兒?地震了?關允吃了一驚,回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身後的裂縫正在迅速擴大,一股濃煙從裂縫中滾滾湧出。


    不好……關允猛然向前一撲,將冷楓撲倒在地,大喊一聲:“縣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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