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關允拉長了聲調,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想,“在不影響你們父女關係的前提下,聽聽也無妨。”


    “去你的,都沒外人了,你還裝腔作勢?討厭。”夏萊作勢欲打,關允不也躲,任由她的小手打在了胸膛之上。不過她的手舉得挺高,落下之時,卻如四兩棉花一樣,軟綿綿沒有三分力氣。


    “爸爸到燕省上任,其實不太順利,上任後,我見他也情緒不高。”夏萊麵有憂色,“我來孔縣調查錢愛林的非法集資案之前,和爸爸商量過,他開始並不同意我插手孔縣的事務,說是可能會有危險,但後來在和蔣伯伯通了一個電話之後,又同意了,不過再三叮囑我,讓我注意安全,萬一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告訴蔣伯伯。”


    關允心中暗想,夏德長才調到省委,根基未穩,就冒然介入孔縣的政治鬥爭之中,雖然他躲在了幕後,借助了夏萊之手和蔣雪鬆的權力,但並非明智之舉。孔縣雖小,卻直通省城,李逸風和冷楓都是由省城直接空降,而且現在形勢已經明顯可以看出,李逸風和冷楓並非同一陣營,同時,李逸風、冷楓又和蔣雪鬆不是同一戰線。


    孔縣是廟小神靈大,局勢之複雜,非局內人不能真切地體會其中的凶險,盡管關允猜不透夏德長想借夏萊之手調查插手孔縣事務是何用心,但多少也能推測一二夏德長的用心,怕是和李逸風、冷楓在省城的背景有關!


    而從蔣雪鬆對孔縣用意不明的工作視察也可以得出結論,蔣雪鬆明是視察孔縣,其實是想借機摸清孔縣局勢,並且要出手調整孔縣班子。聯想到上一次冷楓險之又險的過關,關允就多少揣摩出了蔣雪鬆想對孔縣的情況徹底摸個底,然後……然後他就不知道了,到底蔣雪鬆是想怎樣讓孔縣按照他的意願向前邁進,除非是市委秘書長冷嶽能揣摩清楚市委書記的心思。


    別人,包括他,畢竟離蔣雪鬆太遠,要是他真成了蔣雪鬆的秘書,恐怕蔣雪鬆是什麽心思,他就能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這麽說,你暗中調查錢愛林的事情,蔣書記早就知道了?”關允忽然又意識到了另一個以前一直忽略的問題。


    “知道呀,我剛調查時,蔣伯伯就知道了,而且他也支持我的暗訪。”夏萊到底天真,仰起小臉,不解地看著關允。


    果然……關允忽然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始至終蔣雪鬆早就知道了錢愛林非法集資一事,而他還想借夏萊之手引爆,卻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蔣雪鬆分明是有備而來,而且早就將孔縣的大事小事摸得一清二楚。


    好一個厲害的市委一把手!


    想通之後,關允驀然發覺,和沉浮了官場幾十年的老手相比,他確實還嫩了不少,也許蔣雪鬆早就有意等他主動引爆錢愛林事件,好借機將孔縣的局勢攪亂,然後再按照他的意思撥亂反正。不過相信李逸風和冷楓的聯手強勢出擊,也是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的孔縣之行,不如預期中那麽順利。


    不過還好,關允在視察期間也並非全無收獲,至少書法和題字讓他初步摸到了蔣雪鬆性格之中真實的一麵,而且他和蔣雪鬆以文會友,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蔣雪鬆在市委書記的麵孔之外,作為書法家或是普通人的真情實感。


    而字帖和題字,作為他和蔣雪鬆之間的紐帶,相信已經讓他和蔣雪鬆建立了一種心意上的默契。不管蔣雪鬆是不是真會用他擔任秘書,至少他相信自己在蔣雪鬆的心中,已經留下了好印象。


    “蔣書記對你調查錢愛林的非法集資,是怎麽說的?”關允要問到底了。


    “也沒怎麽說,就說調查非法集資是一個記者職責所在,他支持我的調查,並且讓我注意安全,萬一出現意外,要及時和他聯係……就這些,沒有了。”夏萊從關允的臉色上猜到了什麽,又問,“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或者說,我成了誰的槍了?”


    “沒有,你的調查是對的,是履行你的記者職責,我支持你。”關允抱了抱夏萊微嫌瘦削的肩膀,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官場之中沉重的內幕,官場是男人場,不是女人尤其是如夏萊一樣單純的女孩所應該承受的重壓,就憐惜地說道,“你也太瘦了,以後多吃點。”


    “我才不要胖,我要減肥。”


    “你還減肥?都這麽苗條了,別減了,女人太瘦了不好。”


    “哪裏不好了?”


    “太瘦了……硌得難受。”


    “什麽硌得難受?”夏萊在大學期間純真得跟高中女生一樣,關允有過幾次青春的衝動,都被她堅決地拒絕了,不是她不愛關允,而是她從小家教極嚴,恪守家訓。


    “就是,就是……”關允已經送夏萊到了賓館門口,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氣,“就是如果你當床墊,我壓下的話,會硌得難受。”


    “我為什麽要當床墊?”才問了一句,夏萊忽然想明白了什麽,麵紅耳赤,伸手擰了關允一下,又抬腿踢了他一腳,還不解恨,又打了他一拳,“你壞死了,怎麽成天不想好事?”


    回到縣委單身宿舍,關允還美滋滋地回味夏萊的嬌羞,想想她白裏透紅的如雪肌膚,不由饑渴難耐,忙鋪開紙張,吸氣,收心,提筆,用心地寫了一個小時書法,然後又背了一會兒古詩,正準備躺下睡覺,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異樣的聲響。


    誰三更半夜不睡覺?今天是周末,在縣委住宿的人不多,關允悄然出門,來到院中,借昏黃的燈光一看,遠處的雙杠之上,冷楓又在走鋼絲。


    雙杠上的冷楓,離得遠,燈光又暗,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關允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一臉的堅毅和不甘。其實關允心裏明白,冷楓走的不是雙杠,而是在自己為自己壯膽。


    李永昌的最終命運如何,確實牽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就連冷酷如冷楓者,也被困擾得徹夜難眠。也是,李永昌困擾了孔縣十幾年,豈能一朝倒塌?


    就算一朝倒塌,也會轟然倒下,並且激起漫天的塵土。


    次日一早,關允向冷楓請示有沒有事情,冷楓就放他假了,在李永昌的問題結果出來之前,孔縣人心惶惶,也沒人安心於工作。流沙河大壩項目繼續施工中,由桂曉傑和郭偉全負責,離了李永昌,倒也正常運轉,平墳複耕行動,悄無聲息地收場了,領導小組也自動解散。


    李永昌被停職反省,暫時回家去了,聽說李永昌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立起了墓碑,又堆起了祖墳,還在祖墳前痛哭一場,自稱不孝子孫。


    王車軍住院了,在田間昏倒之後,他頭疼難忍,到醫院一檢查,醫生建議留院觀察。


    錢愛林已經被崔玉強控製住,今天就要開會研究他的問題,不出意外,幾個小時後,錢愛林就會丟官。


    孔縣在蔣雪鬆的大手的撥弄下,在李逸風和冷楓的推動下,在經曆了激烈的動蕩之後,暫時回歸了平靜,平靜之後會迎來什麽樣的局麵,誰也不清楚。現在的平靜期,隻是在等待下一個可能更激烈的動蕩的前奏罷了。


    不過,孔縣也並非一無所獲,關允關於平丘山旅遊開發的招商引資就是最大的亮點,成為多事之秋的孔縣唯一的沉甸甸的收獲。


    雖然冷楓說是沒事,關允還是向冷楓簡單地匯報一下平丘山旅遊開發的進展,也提到了金一佳還有意投資高效農業的想法,果然,一提高效農業,冷楓微顯疲憊的表情頓時多了幾分神采:“高效農業是孔縣唯一的出路,關允,你的這個朋友金一佳,不簡單,有眼光。孔縣的優勢就是農業,如何利用孔縣的土地優勢大做文章,才是為官者的根本。”


    說了一氣,冷楓又著重提出了關允的下一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縣委辦副主任有一個空缺,我和李書記碰過頭了……”


    向來秘書科科長由縣委辦副主任兼任,關允現在提升為縣委辦副主任,也算正常升遷,不過雖然級別未升,還是副科,但意義大不相同,縣委辦副主任,等於是列入於縣委領導的後備序列。


    關允微有激動:“謝謝縣長……”


    冷楓揮手打斷了關允的話:“別說客氣話了,孔縣的擔子還很重。”


    關允重重地點了點頭。


    走出縣委,清晨清新的空氣讓關允精神為之一振,他邁著輕鬆愉快的步伐來到了飛馬賓館,上了二樓,敲響了212的房門。


    “等一下。”裏麵傳來了夏萊的聲音,“我還沒起床。”


    夏萊就有睡懶覺的習慣,還美稱為美容覺,關允就嘲笑夏萊是個懶蟲。其實夏萊的壞習慣還真不多,除了不怎麽會做飯和睡懶覺之外,她不嬌氣不小氣,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女孩。


    她話才說完,門就打開了,穿戴整齊的金一佳打開了房門,她換了一身紫色的裙子,乍一看和夏萊的紫色上衣很像,關允才看了一眼,她就說道:“別看了,就是夏萊的裙子。”


    “你還敢穿紫色裙子?”關允一邊說一邊向裏走,“皮膚不夠白,穿紫色會讓膚色泛黃。”


    “你什麽意思,是說我不如你家夏萊白了?”金一佳撩起裙子一角,露出了小腿,又一把扯掉床上夏萊的被子,露出了夏萊青春美好的胴體,“你比比看,我哪裏比夏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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