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雲看著得摩豐離開,神色漸漸平淡,隻是沉思。


    “忒修斯在雅典人的心目裏才篡王,許多人不滿他,他動用武力過鎮壓,可是由於或暗或明的反對,他的努力歸於失敗,忒修斯決定徹底放棄這座無法控製的城市,事先他已經把兒子阿卡瑪斯和德摩豐送往攸俾阿,讓他們投奔國王埃勒弗諾阿。”


    “阿卡瑪斯和德摩豐不是在攸俾阿?怎麽又回來了,但是這似乎有點可能。”


    “要是長久不回來,德摩豐怎麽可能奪取雅典的王位?”


    “雅典肯定有著忒修斯一家的潛勢力!”


    想明白了,轉身對著格斯涅說著:“這裏是雅典,你購買公牛時,得小心挑選,不要著急,不要怕花錢,要多多比較,一定要挑選最好的公牛——隻要明天上午我祭神時能趕到就行了。”


    格斯涅看到帕裏斯王子的表情,收起笑容,認真說:“帕裏斯王子,我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格斯涅的確聽明白了意思,這是合理合情的尋找那些遊吟詩人的機會,因為遊吟詩人最熟悉情況,找他們的確沒有錯——而且,在以前的幾個城邦,也都是用這個理由。


    實踐證明相當不錯,無懈可擊。


    格斯涅頓了一頓,又說著:“怪獸聽說是個巨大的熊人,這個問題並沒有解決,國王在討論。”


    裴子雲點了點首,雖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和成見,但還是說著:“你再問個清楚,明天早上仔細匯報給我。”


    “是!”格斯涅躬身應著。


    次日·早晨


    陽光灑滿了雅典,裴子雲才起來,就看見了格斯涅,很明顯一夜沒有睡,眼中滿是血絲,院中還有一頭公牛。


    “帕裏斯王子,公牛已經帶過來了,這不是普普通通背著軛具,拉著沉重大車的牛,是專門祭祀用的牛,您看?”


    裴子雲看了下,果然,這公牛膘肥體壯,牛角完整閃亮,毛皮順滑,的確是一頭好牛。


    滿意的點了點首。


    見著帕裏斯王子滿意,格斯涅上前,低聲說著:“您吩咐我的事已經辦完了,至於您想知道的事,我也調查了。”


    “忒修斯死了,他離開雅典前把兒子阿卡瑪斯和德摩豐送往攸俾阿,讓他們投奔國王埃勒弗諾阿,接著乘船去斯庫洛斯,那裏國王保存了忒修斯的父親留給他的大筆財產。”


    “但是國王呂科墨德斯懼怕這位英雄,又或者他和梅納斯透斯訂有秘密協議,把忒修斯帶到島上一座懸崖,謊稱讓忒修斯看一下父親財產,乘忒修斯不備,背後一推,把他推下懸崖,忒修斯倒栽跌入大海,死了。”


    “忒修斯死了,危險性大跌,國王梅納斯透斯戒備小了點,但還不允許阿卡瑪斯和德摩豐回來。”


    “隻是雅典出現了熊人,抓著進山的牧民就吃,國王幾次討伐都失利,自己又年老了,不能親自殺掉。”


    “阿卡瑪斯和德摩豐就聯係著國王梅納斯透斯,說隻要國王梅納斯透斯允許他們回來,並且返還一部分忒修斯的財產,就願意殺掉這個熊人。”


    “不過國王梅納斯透斯隻允許返還一部分忒修斯的個人財產,卻不願意接受他們成為公民,隻允許以外邦人身份偶然來雅典。”


    “現在就僵局在這裏。”


    裴子雲聽了大悟,原來還是熊人的鍋,他隻是沉吟:“原本神話裏,沒有說在討伐特洛伊前遇到怪獸潮啊!”


    “是原本沒有記載,還是我引起的變數呐?”


    才想著,又聽著格斯涅繼續說著:“還有,聯誼雅典城裏的商人,以及遊吟詩人也很順利,因大家都很願意接近高貴而虔誠的王子。”


    “嗯,很好,你做的不錯,格斯涅。”裴子雲誇獎:“你先下去休息吧!”


    “好的,帕裏斯王子。”格斯涅離開。


    “把公牛牽來,我們去帕特農神廟!”裴子雲吩咐仆人牽著公牛,帶上衛兵,一起沿著街道而去。


    高高的山崗聳立一座巍峨建築,這就是矗立在衛城最高點的帕特農神廟。


    神廟背西朝東,跟大徐的坐北朝南的布局大相徑庭,聳立於三層的大理石台階上,由鑿有凹槽46根大理石柱環繞,而在門口,是一個祭司,看上去是個中年人,積著胡須,微微躬身:“帕裏斯王子,國王命我在這裏等著您,您進來吧。”


    裴子雲點首,順手接過仆人手中牽著的公牛韁繩,牽著公牛上了3層大理石台階,跟著祭司進了神廟的大門。


    神廟天花板,浮雕布滿了整個穹頂,四麵牆壁上都是浮雕。


    回廊都是大理石拚成的圓柱形,穿過回廊,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祭壇橫亙在眼前。


    祭壇的中央就是裴子雲曾經見過雅典娜,神像比真人高多了。


    裴子雲立刻牽過了公牛,交給祭司。


    兩個助手查看了下,很是滿意,給它戴上花環,送上祭壇,祭司取出罐中清水彈灑祭壇以及公牛,進行禱告。


    公牛有些驚慌,但兩人綁了上去動彈不得,這祭司就用刀一刺,“噗”一聲,公牛嘶叫著,血和噴泉一樣流在祭壇上。


    祭司很熟練的切下牛頭,剔出內髒和骨頭,把肉分類,再進行祈禱。


    “噗”最好的一塊牛肉消失了,記得以前去神廟祭祀雅典娜時,雅典娜不理會也不拒絕祭品,而這次似乎有點不同。


    祭司見了,先是笑著:“帕裏斯王子,女神滿意您的祭品。”


    就在這時,一道光閃過,祭司臉色一變,說著:“神下降了神諭,帕裏斯王子,女神說,未來你將遭受厄運。”


    祭司複雜看著裴子雲,在他看來,神靈都已降下了神諭說帕裏斯王子將來會遭受厄運,這點就毫無置疑了。


    “未來會遭受厄運?”裴子雲這點毫不懷疑,原本帕裏斯就死於非命,特洛伊更是直接毀滅。


    裴子雲臉色一變,作出驚怖的表情,撕破了自己衣服,說著:“還請偉大智慧的雅典娜憐憫,我願獻上黃金。”


    說著,命仆人:“你立刻取車上的黃金過來。”


    一會,就有一塊金磚獻上,這重200克。


    別看有些故事裏經常一塔倫特黃金的單位,但在古希臘價值25.5公斤,在亞曆山大即位的時候,馬其頓國庫也隻有70塔倫特白銀,當時白銀和黃金是一比十一,也就是說,隻有6塔倫特黃金。


    馬其頓王國就算是在沒有大擴張時,都是所有城邦的百倍人口和麵積,他都拿不出10塔倫特黃金,何況特洛伊?


    祭司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對特洛伊的富裕頓時有了更深的理解,於是繼續祈禱,接著,黃金消失,而新的神諭傳了下來。


    “帕裏斯王子,女神說,您的妻子將會拯救您。”說著,祭司又露出了微笑。


    “您的妻子將會拯救您。”裴子雲心中一動,這詞有點微妙啊,在原本劇本,是有神諭說:“隻有被遺棄的妻子俄諾涅才能使帕裏斯免於死亡。”


    帕裏斯中毒箭後,不得不由仆人抬著前往伊達山,前妻還一直住在那裏,但俄諾涅在山上苦苦等了十年,一瞬間見麵,怨氣占了上風,她憤恨說:“我是被你遺棄的人,去吧,還是去找年輕美貌的海倫吧,求她救治你。你的眼淚和哭訴決不能換取我的同情!”


    說著,她將帕裏斯趕出門,帕裏斯因此斃命。


    但是現在,神諭有了微妙的變化。


    “您的妻子將會拯救您。”


    這不僅僅是裴子雲善待俄諾涅的結果,更是在裏麵沒有聽出必殺的決心,哪怕是敵對的雅典娜,要不神諭不會這樣說。


    “諸神,沒有一定要殺我的意誌?”裴子雲何等人,立刻敏銳的感覺到了這點,自己處境,似乎比原來想的要好點?


    想著,就心思重重,命著車回到住所,才一回去,還沒有來得及沉思,柯賽麗婭進來給裴子雲匯報。


    “帕裏斯王子,您交給我記載此次貨物和開支的文書,我都已做好了詳細的記錄,您請過目。”說完,拿出了文書遞給了裴子雲。


    “嗯,你先放在桌上。”裴子雲說著。


    柯賽麗婭將文書放下,繼續著:“還有,格斯涅大人聯誼的商人和詩人的名單我也已經記錄了下來,禮物的話,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不會直接寄,而是間接合理的理由贈給——這是詳細名單,您請過目。”


    柯賽麗婭又拿出了一張羊皮紙遞給裴子雲。


    裴子雲苦笑,柯賽麗婭辦事雷厲風行,他剛回來都沒坐熱,就拿來了一堆頭疼的東西,現在他暫時沒心情看這東西。


    不過有這樣的得力下屬,省了不少精力,柯賽麗婭把事情就打理井井有條,這讓他能有更多的時間。


    “柯賽麗婭,你把名單也放桌子上吧,你也辛苦了,好好去休息。”裴子雲微笑的說著。


    “帕裏斯王子,我就先下去了!”柯賽麗婭看著帕裏斯王子興致不高,趕快提出了告辭,免引起帕裏斯王子的反感。


    “嗯,你去吧。”


    柯賽麗婭離開後,房間安靜了下來,裴子雲一個人靜靜坐著思考。


    “記得原來帕裏斯,就不在必殺的名單上,還是留了一線生機,隻是帕裏斯自己沒有把握住,使特洛伊王室徹底斷絕。”


    “難不成,由於宙斯子孫的原因,特洛伊王室原本還有一線血脈的希望?”


    “不不,不能這樣想,就算特洛伊王室還有一線血脈的希望,原來劇本裏帕裏斯其實就是個導火線,論到戰鬥,就是打醬油的人。”


    “宙斯剪除強大英雄,這種可殺可不殺的弱者,就自然有一線生機。”


    “但是我可以升級,會越來越強大,這樣的話,這絲生機怕是……”裴子雲想到這裏,重重吐了口氣,眼神黯了一下。


    “可我,不能不升級,把希望寄托在萬一的希望上,我還是按部就班布局把,盡量在這局裏殺出條血路。”


    裴子雲心思回到了原來的路子上,沉吟:“梅納斯透斯參與聯軍,沒有多少作為,但和我猜測的一樣,他是弱者,反而全身而退,隻是回來,被忒修斯的兒子得摩豐奪取了王位。”


    “我是不能暴風雨一樣驚動諸神,襲擊希臘本土的計劃不可行。”


    “但明修棧道不行,暗度陳倉卻可,假如特洛伊之戰關鍵時,後方的雅典突有一封信,說忒修斯兒子得摩豐趕去了雅典串聯公民,在特洛伊的前線的梅納斯透斯會怎麽樣想?”


    “不僅僅是雅典,別的城邦也一樣,大統帥阿伽門農久久不回,王後克呂泰涅斯特拉就勾結上了埃癸斯托斯,並且在他回來暗殺了。”


    “奧德修斯久久不回,都有求婚人想奪取他的妻子,並且篡奪王位。”


    “我不相信在特洛伊的前線打了多年的仗,希臘本土就沒有人想暗算這些英雄,以奪取他們的基業!”


    “說不定有些人巴不得在前線的某些英雄快點死,然後他們就可以奪取財產和王位了。”


    “我不用說謊的手段,這很容易被諸神發覺,並且查出是我在搞鬼,可是正常情況,遠離家鄉的人,也會獲得家鄉寄的口信或者信件,我隻是讓合適的消息,傳遞到合適的地點和合適的人中去。”


    “我這甚至都算不上間諜和秘密組織,就算是諸神偶然間注意到,都是正常的通商和通信。”


    “我花了這麽大的精力,這麽久的時間,布局收集當地的人和商品的情報,去和遊吟詩人打好關係,不就是為了這關鍵時刻這一點點微末的變化嗎?”


    “整個大局都會因這一點點微末變化而搖擺,兵法可不僅僅是暴風雨,連諸神都沒有注意到的細雨微風,又該怎麽防備呢?”


    “下一步就要快到斯巴達了,偉大的神靈,你們出招了,但是現在,我也還之一招了。”


    裴子雲按捺住了心情,笑了,要不是為了這招,他何必耐著性子,盡量在沿途的城邦裏一一拜訪?


    在這種世界,就得微風細雨,然後一波波疊加上去,直到最後變成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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