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太明湖岸上垂柳青悠悠垂在水麵。


    湖中荷葉尖尖才露頭,一些白鷺鷥站在淺水中踱著步子,時不時的往著水裏啄著魚,燕子劃過,留下了身影。


    霧氣升起,風在皇帝身上拂過,皇帝似好了些,一手握兩個玉球,不斷在手上轉動,


    紅衣太監跟隨在側說著話。


    “陛下,今年天壽節,太子已在籌辦,現在在檢閱樂舞。”紅衣太監把事情一一稟告著:“一早就去了。”


    聽著話,皇帝也露出了欣慰笑容,這些日子好事連連,太陽都晴朗多了,就問:“太子定的樂是?”


    紅衣太監略一思慮就應:“陛下,是《清平樂》。”


    皇帝含笑點首,這種場麵的樂聲有十幾種,清平樂相對典雅中正,具體是是15歲少女組成的30人的舞隊表演。


    皇帝停了下來,向太陽看去,遠處宮女正在花園采著花朵上的露水。


    “天氣真好。”皇帝說著,紅衣太監聽著,笑應:“都是賴陛下之福,才有了今日晴朗。”


    “你啊,馬屁拍的不錯,隻是我還沒到昏庸時,當了皇帝就自覺無所不能,這天氣可不是我的本事。”


    “皇上英明,一眼識破了小人。”紅衣太監說著。


    “昨日你跟隨在太子,可有什麽大事?”皇帝問著。


    “陛下,天壽節快到了,諸州總督都已上書奉禮。”


    “應州戰局轉好,啟遠郡已拿下,現在裴子雲圍攻遠安郡,看情況很快就能拿下,反賊指日可平。”紅衣太監隻是幾句話,就將著事情說著清楚。


    皇帝其實都有折子上來,這時聽了,笑的說:“裴子雲還是有點才,幹的還算不壞。”


    這其實算是難得的考語了,話才一說完,咳嗽了起來。


    紅衣太監在服侍的宮女手中接過了藥,端上去,說:“陛下,該吃藥了。”


    皇帝伸手取藥碗吃藥,一個太監上來,稟告:“陛下,有加急密折。”


    加急密折,皇帝定過規矩,除非在睡覺,要不立刻稟上,皇帝聽了神色有點凝重,不急著看,喝完了藥,略一點頭,腳步而入,踱回了殿。


    本來相對輕鬆的氣氛立刻嚴肅,連紅衣太監都立刻收斂了神色,殿內太監都躬身,一聲咳痰不聞。


    皇帝坐了,打開了一個折子,是裴子雲親率騎兵破敵三千,皇帝笑了,說:“還以為是何事。”


    用著朱筆:“知道了!”


    下麵還有一個折子,皇帝取著一看,笑容就凝固了,緊接著臉色煞白,漸漸發青,一口氣接不上去,隻覺得眼前一黑。


    紅袍太監見皇帝身體一搖,臉色大變,連忙一扶:“陛下,您怎麽了?


    檢查皇帝的身體,對著身側的人喊著:“快,快傳常太醫,還有,不許亂,不許出聲,誰亂誰出聲,我打死勿論!”


    說著,又懷裏取出一個琉璃瓶,自己喝了一口才給皇帝抿上去,這其實是皇帝常用的藥酒,但是宮廷規矩就是這樣。


    片刻,皇帝喘息一聲,漸漸緩了過來,臉色蒼白:“你把折子收拾起來,朕實在累了,等會再看。”


    紅袍太監收拾地上的折子,目光一掃,看見折子上說,濟北侯稱自己謀反,是奉了璐王的命等等,一時間也不由一陣暈眩,頓時知道皇帝為什麽這樣了,連忙吩咐的說著:“快傳太子。”


    “是!”立刻有著太監出去傳命。


    太子府·宣樂殿


    周圍是回廊,在花園海子一側,對麵就是一排垂柳,樂師奏樂,少女練舞,笙蕭琴瑟伴隨著歌舞,太子臉色舒展了開來。


    良娣是陪伴左右,太子輕輕抓著良娣的手,時不時太子回首,兩人相視一笑,是情意綿綿,完全是因良娣又給太子生了個兒子,而太子妃也難得懷了孕,太子終於放心了。


    隻是太子欣賞,眼神中有幾分愁色,歌女將著長袖拋出,不斷迭起,一曲終了,嫋嫋餘音已盡,太子笑了起來說:“琴聲,不如千葉彈奏的好。”


    良娣也笑了:“那自然,郡主練琴練得太苦,實在不容易,上次我去見長公主,也聽到了郡主的琴音,真是繞梁三日不絕。”


    太子頜首,又悵悵一歎:“若非千葉是郡主,我還真想著讓她到天壽節演奏下,讓父皇開心。”


    話音還未落,就在這時,一陣喧嚷,太子一怔,卻見一個皇帝近身的太監進來,臉色有些不好,“啪”跪了:“皇上有些身體欠安,還請你立刻就去。”


    太子頓時臉色煞白,一時間站了起來:“父皇怎麽了?”


    太監本就緊張,聽太子問,更緊張了起來,帶著顫顫抖抖:“殿下,陛下在太明湖側暈了過去。”


    “什麽?快,快為我準備車,立刻進宮。”太子毫不遲疑說著,行了幾步又回首:“良娣,天壽節舞蹈由你來操辦。”


    說著,就去換衣,頃刻之間有車過,太子也換了衣服,直接上去,一隊親兵跟隨,向皇宮而去。


    皇宮


    車才到皇城,直到內宮輦道下車,早見二個太監首領帶著幾個內侍等待,太子下了車就問:“父皇現在哪?”


    “在靜心殿。”太監首領答應一聲,又揮手請太子又轉乘輿,太子登了,就一路而去,抵達殿前,太陽正是正午,雖是春天,但正午依然很炎熱,太子才到,服侍在皇帝身側的黃無功就上前,小聲:“殿下,你總算來了,陛下有著心事不肯吃藥,還請您勸勸。”


    太子一驚,連忙入殿,先是行禮,隨皇帝免禮的話而起身,抬首看著皇帝時,不禁一驚,皇帝比起昨天,就仿佛老了許多,臉色有點潮紅又透著灰青,太子立刻知道皇帝的病不輕,勸著:“父皇,聽說您不用藥,這可不行,人不舒服,就得聽得醫囑,服了幾貼就會好的,兒臣伺候父皇用藥。”


    說著一擺手,太監跪下奉上,太子拿過匙羹,一口一口喂著皇帝,皇帝喝了幾口,精神好了一點,還剩半碗,搖首拒了。


    皇帝呼吸很大,額上冷汗滲出,半歪在枕上,氣弱聲微:“朕沒有大礙,隻是年老了,就經不起了,稍有些就見了顏色,哎!”


    太子正要安慰,皇帝又恍惚著一笑,說:“太子,剛才我夢到你的祖父,曾祖父,他們見了朕,說,朕開疆辟土,成了天子,做的不錯……還設宴請朕,你一來,我就是醒了。”


    皇帝說著,聲音有些漂浮,似乎在夢囈。


    太子聽著這夢囈又真切的話,一時間眼淚都流了下來,這可是大大不祥之兆,當下站不住,重重的叩首:“父皇拔三尺劍,掃除群賊,布武天下,誰能說父皇功業遜於曆朝太祖皇帝?”


    “兒臣猶記得您征戰沙場橫掃天下的樣子,您身體一向健壯,這次隻是一場小病,來日必會愈好,長命百歲。”


    “哈哈!”聽著太子的話,皇帝笑了,說:“太子,生死有命,你父皇不是不知道,自古皇帝誰能不死?這都有著定數,隻要大徐江山穩固,來日我下去見著你的祖父,我也是能安心。”


    “那些想辦法求壽長生,才會折了壽命和國祚,你記住了,萬萬不可棄了大道而求之小術。”


    見太子應了,皇帝似乎精神好了些,又說著:“濟北侯傳繳說,奉了璐王的命才反,是麽?”


    皇帝的話語中無喜無怒,似乎隻平常發問,太子聽著,頓覺得汗毛根兒直炸,心跳加快,想起裴子雲臨行前所說,忙叩首:“父皇,濟北侯說奉了璐王的命才反,兒臣覺得這是狼子野心,意圖禍亂天下。”


    太子說到這裏,定下神來,聲音大了起來:“父皇,兒臣始終相信,璐王是我弟弟,更是父皇您的兒子,濟北侯叛亂,眼見著要殲滅,故狗急跳牆,要離間我們父子兄弟的感情,這種誣陷不能當真。”


    “隻是為了避嫌,還是得宣著弟弟回來,向朝野顯得清白,更可以陪伴父皇左右,以示孝順,還請父皇聖裁。”


    這話說的公道,濟北侯叛亂,引起天下大變,太子明白了過來,自己放出璐王是什麽錯誤,而且,濟北侯公開宣稱是聽了璐王的命才反,與情與理都得召回調查,要是自己還過於矯情,反顯得自己別有心思。


    “咳咳”皇帝咳了兩聲,聽太子話時,一直都盯著了太子,此時歎了一聲:“你這話說的也是,是應該查查。”


    皇帝沉默了片刻,閉上了眼,似乎仔細想想,片刻說:“你派人傳朕的旨意,對璐王查一查,查個清楚再有處置。”


    話才說出,不知道為什麽皇帝心悸,心跳厲害,深深歎息:“退下吧!”


    見著太子退出去,紅衣太監低聲:“皇上?”


    “哎,真的是璐王,朕親自動手,剝了他的王爵,囚禁起來,也比兄弟相殘好,不然倒時,璐王能不能保住命還二說。”


    “而且,朕動手,璐王的子孫還可襲個郡王,不能跟著璐王一起沒了下場。”皇帝喃喃的說著,再也經不住,沉沉睡去。


    “陛下!”太監不由嗚咽,見著皇帝入睡,脫掉靴,輕步滿殿巡查,免的驚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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