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訂婚典禮,似乎不太圓滿,這麽重要的日子,霍慎卻還是缺席了,理由是上頭派下重要任務給他,容不得他拒絕,所以他實在沒辦法來參加她的訂婚宴了。


    鳶尾雖覺遺憾,但她當然能夠理解,入了軍隊的人,除了服從就是服從,自是不能有任何抗拒的。


    而今天,缺席的其實不隻有霍慎一個,還有……顧謹言!


    那個,算得上是她的長輩的叔叔?


    想到顧謹言,鳶尾那雙動人的水眸裏,還是不由自主的漫過一層黯然的漣漪,心有小小一陣失落。


    正當這會兒,殿堂的大門被拉開,她在眾人簇擁之下,緩步走出,卻在下一瞬,定格在了原地,愕然失神。


    殿堂外的廣場上,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隊交響樂團,他們並列有序的分做兩側而坐。


    指揮的左手邊是第一小提琴樂手,右邊是大提琴樂手,往後分別是第二小提琴,中提琴,鋼琴、豎琴、長號、大號、小號、巴鬆管、長笛、定音鼓……應有盡有!


    而樂團的側邊,還架著一台白色三角鋼琴,前方坐著一名樂團的專業歌手。


    明明鋼琴以及歌手與交響楽團是格格不入的,可不知怎的,眼下這樣一組合,竟莫名多了幾分新意。


    殿堂門大開的那一瞬,指揮棒揚起,動聽而渾厚的旋律在廣場中央層層迭起,高亢而動情的歌聲伴隨著鋼琴聲穿透於其中,熟悉的旋律與歌詞,一字一句,敲擊著鳶尾的心門……


    “whenihearthebirdstartsinging,iwannaseeyou,wheniseetheleavesstartfallin,iwannaseeyou,theonlythingi''lldo.don''tyouknow,istorushandruntoyou……”


    熟悉的歌聲再次響起,鳶尾的眼淚,抑製不住的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三年前,當那個男人在手機那頭哼唱起這首歌哄她入睡的時候,她還尚不明白這首英文歌後背的意義,而如今在美國待了數年之後,該懂的,也什麽都懂了。


    “當我聽到小鳥唱歌的時候,我想見你


    當我看見樹葉落下的時候,我想見你


    這是我唯一會做的事情,不想你知道,是衝向你還是跑向你


    當我聽到鍾聲響起,我開始想念你


    這是我唯一會做的事


    這是你的夢想嗎


    想留在你身邊,你是我的一切,你是我與天使的翅膀唯一的聯係


    談論著‘愛’,我卻不能停止思考關於你的事


    就好像一件瘋狂的事,像是春天下雪一樣


    你知道每一個早上是你夢境的開始嗎


    我們不能白頭到老


    終有一日我們能夠張開我們的翅膀


    你和我,我和你,張開我們的翅膀


    我想要成為你的愛侶,我會跑向你!”


    “iwannabeyourlover,i’llruntoyou……”


    最後一句,鳶尾反反複複的隨著主唱哼唱著。


    我想要成為你的愛侶,我會跑向你……


    淚,到底沾濕了衣襟,直到旁邊響起未婚夫陳楚默關切的詢問聲,鳶尾這才從悲傷的曲調中回過神來。


    眼前,多了一張紙巾。


    是陳楚默遞過來的。


    “謝謝……”鳶尾道謝,拭幹了眼角的淚痕,卻無奈,拭不掉她心底的那顆淚珠兒。


    “怎麽了?”陳楚默一臉憂慮的問她。


    鳶尾搖搖頭,不自然的扯出一抹笑來,看向對麵的交響樂團,還有些疑惑,問陳楚默道:“這也是你準備的嗎?”


    “不是!”陳楚默也狐疑的搖了搖腦袋,攤攤手,“我也並不知情。”


    鳶尾清澈的水眸恍惚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回頭,往身後的人群裏搜尋了一下,試圖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但……讓她失望的是,並沒有!


    鳶尾重新收回目光,眼底似還有些許的失落掠過。


    “你在找什麽?”陳楚默好奇的問她一句。


    “沒,沒什麽。”鳶尾搖頭,悻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裏卻不斷地有一個猜測萌生而出。


    眼前這隊專業的交響曲樂團,是誰如此費盡苦心的將他們請來?會是他麽?可就算真的是他,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又能怎樣呢?


    不過,這也並非是他會做的事情吧!


    可若不是他,又還會是誰呢?


    ………………………………………………………………


    兩個月後——


    顧家,每周一聚的家庭聚餐會上,顧母看一眼兒子,到底還是忍不住舊事重提了。


    “謹言,你這年紀實在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顧謹言對於母親的話,似乎並未聽入耳中去一般,隻是仍舊不疾不徐的吃著碗裏的飯菜。


    顧母又拿手肘碰了碰身邊自己的丈夫,示意讓他幫腔。


    顧長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臉嚴肅的同兒子道:“謹言,你爸當年在你這歲數的時候,你都已經念初中了!怎麽著,現在還不考慮結婚生孩子的事兒,是真打算孤獨終老麽?”


    顧謹言這才停了吃飯的動作,看了一眼父親,“爸,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自有打算。”


    “你哪有打算?!”顧母鬱悶道:“現在我連我兒媳婦的影子都沒見著,就更別說孫子了!”


    “要不我大街上給您拎一個回來?”


    “……”顧母氣得夠嗆,她揉了揉自己胸口,“顧長亭,你瞧瞧你這兒子,真是冥頑不靈!說的這話,更是要氣死我了!”


    顧謹言不疾不徐的喝完碗裏的最後一口湯,將湯勺擱下,優雅的用手邊的紙巾擦了擦嘴,“行了,爸,媽,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吧!”


    他說著,站起了身來,欲走。


    “兒子!”顧母到底還是叫住了顧謹言,猶豫了數秒後,還是問了一聲,“你是不是真想著樓家的那小丫頭?”


    其實,顧母早在三年前就發現了他們倆之間的端倪,她隻是沒有戳破罷了!而這兩年,顧謹言更是沒有在她麵前掩飾自己的心思,所以,她想不知道都難。


    顧謹言寬厚的背脊因母親的問話,還是僵了一僵。


    半晌,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神色淡漠,“我為什麽要惦念一個有夫之婦?”


    準確來說,是即將成為有夫之婦。


    顧母歎了口氣,“你若真是這麽想,到也好!其實……”


    “其實什麽?”顧謹言覺得自己老媽有話要說。


    “那小丫頭回來了!”


    回來了?什麽意思?


    “就住對麵呢!你忘了?”


    “……”顧謹言沉靜的麵龐上,似乎仍舊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顧母又繼續道:“其實她回來快一個多月了,隻是你們倆平日裏都比較忙,沒來得及見上,我看你也忙,所以也沒跟你說,如果你想見她……”


    “媽,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很忙!”


    不等母親把話說完,顧謹言就連忙截住了她的話頭,他拿過衣架上的黑色西裝,隨意的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衝對麵的爸媽點了點頭,“你們慢慢吃吧!一會兒我還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


    顧謹言說著,就沉步往外走了去。


    “兒子,你可別太累啊!身體熬不住不要死撐,知道嗎?”顧母還在不放心的衝著兒子的背影叮嚀著。


    “知道了,媽!”顧謹言一邊答話,一邊掏出車鑰匙,往停車場走了去。


    …………………………………………………………………………


    六月的天,熱得人心裏躁動不安。


    禪兒躲在樹上鳴叫,叫聲單調刺耳,頭頂的太陽火辣辣的烘烤著大地,整個a市如同籠罩在一個大蒸籠裏。


    這麽辣熱的天,卻偏偏還像孩子善變的臉兒一般,說變就變。


    頂著火熱的太陽,就忽而下起了暴雨來。


    大雨來得意外,也來得迅猛,讓街頭走動的人群有些措手不及。


    街上,車流不息……


    遇上紅燈,顧謹言踩了一腳急刹。


    車,停穩了下來。


    雨刮器在車前玻璃上迅速的晃動著,恍惚間,有一抹熟悉卻顯久違的嬌影毫無預兆的闖入了他的視野中……


    一瞬間,將他所有的思緒,霸占得滿滿的。


    就見那個女孩,孤身一人的站在大雨裏。


    沒有撐傘,隻是無助的用小手擋在頭頂上,似乎是想要擋去些雨水。


    但雨勢太過凶猛,隻一瞬的時間,便將她身上那套白色長裙淋個透濕。


    黑色的長發被雨水淋成一絲絲的,狼狽得像隻小落湯雞,卻分毫掩飾不掉她骨子裏的那道靈動的媚氣。


    她還是她……


    水汪汪的眼睛,如月牙兒般,彎出一道明動的弧度。


    卷翹的長睫像兩把小蒲扇,雨點兒輕落在上麵,惹得她無助的一眨一眨,憐惜間透出幾絲讓人心動的無辜。


    三年不見,她似乎沒變什麽。


    非要說出些變化來,大概就是發型變了……


    不再是從前頭烏黑的直長發,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性感的棕色波浪卷長發,這樣的發型倒掩去了她骨子裏那幾分調皮的小氣焰,多了幾分屬於成熟女人才有的嫵媚之氣。


    她真的長大了不少!


    顧謹言幽邃的黑眸驟然陷下了幾許。


    下一瞬,推開車門,顧不上車外磅礴的大雨,也顧不上自己的車是否還在馬路中央,就預備下車去接她……


    卻隻見一輛黑色的賓利疾馳而過,穩穩地停在了鳶尾的側身,而後,就見一名身穿正裝的男人,撐著一把雨傘,從車內走下,闊步朝鳶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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