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行一邊罵著,一邊揚高了手,作勢就要抽霍慎。


    顧謹言隻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薄唇抿著,一言不發。


    現在他還並不清楚眼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所以,他也確實不適合發言。


    霍川行一巴掌扇下來,“啪——”的一聲脆響,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這一巴掌竟沒有落在他兒子霍慎的臉上,而是被忽然冒出來的鳶尾擋了個正著。


    霍川行怎麽都沒料到,鳶尾居然會實實在在的就替霍慎挨了這一巴掌。


    他有些嚇壞了。


    因為這一巴掌,霍川行當真是使足了十分力的。


    他本是想教育兒子,所以這手上的力道當真是半點都沒含糊,別說是女孩子了,就算打在他兒子那粗皮之上,估計也能讓他夠嗆了。


    這會兒鳶尾隻覺腦子暈眩得厲害,挨了打的那一麵臉頰更是瞬間腫了起來,泛起層層猩紅的血絲,且火辣辣的刺痛著,像被大火燒撩著一般。


    “小怪物!!”霍慎也嚇了一跳,他怎麽都沒想到鳶尾竟然會替他擋下這一巴掌來。


    一旁,顧謹言顯然也沒料想到這丫頭會突然挨下這一巴掌,他一個箭步走上前去,拉過鳶尾,一把將她護在了自己的懷裏,滿臉慍色的瞪著對麵的霍川行,“霍總,你這是幹什麽?!”


    鳶尾被他摟在懷裏,鼻息間全是顧謹言身上那熟悉的荷爾蒙的味道,讓鳶尾竟不由自主的酸了鼻頭去。


    霍川行愧疚得很,連忙同顧謹言以及鳶尾道歉,“顧先生,我,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


    顧謹言並沒有心思聽霍川行的解釋,隻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捧過了鳶尾那張紅腫的臉頰,看著她頰腮上泛起了層層血絲,他那雙劍眉越擰越深,“疼不疼?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鳶尾本還能忍得住的,可聽顧謹言這麽一說,她那眼淚真就跟斷線的珠子一般,‘撲簌撲簌’直往眼眶外湧。


    可其實,她並不是因為臉上疼的,而是單純的因為他這一句關切的話語。


    鳶尾以為,他不會管自己了才是!


    “鳶尾,叔叔真不是故意的,叔叔跟你道歉……”霍川行見鳶尾哭成這樣,有些急了,轉而他又重新遷怒到了身旁的霍慎身上,“都是你這不爭氣的混小子!一天天的跟我在外頭惹禍!”


    “霍伯伯,您別怪霍慎了!”鳶尾從顧謹言的懷裏出來,擋在了霍慎的跟前,一副唯恐霍川行會對霍慎動手的模樣兒,她紅著眼道:“其實霍慎真的沒有偷東西,他是怕我被責罰,所以替我攬著這個罪而已!偷東西的人根本不是他,他是說謊的,偷東西的人是我!真正的小偷是我!跟霍慎真的半點關係都沒有!!”


    “小怪物!!”霍慎一把將鳶尾拽到了自己身前來,“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鳶尾幹脆把自己書包裏的東西一咕嚕全部倒了出來,“今天偷的東西,全部都在這裏!這些統統都是我拿的!這些防盜扣也是我取下來的,霍慎他根本不會取防盜扣,所以這些東西真的不是他拿的,這事兒跟他沒半點關係!”


    “小怪物,你給我閉嘴!!”霍慎似乎有些動怒了,瞪著鳶尾的那雙眼睛裏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霍川行被這局麵弄得有些懵,一時間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顧謹言。


    顧謹言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漆黑的眸底陰雲密布著,盯著眼前這個行為及其乖張的小丫頭,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這麽不了解她。


    她會偷盜?怎麽可能?!!她秦鳶尾衣食住行樣樣不缺,甚至樣樣都比常人強,所以,她為什麽還需要偷拿別人的東西?而她這個毛病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什麽他根本就不知道!!


    可,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為什麽他霍慎卻又知曉?她秦鳶尾和霍慎的關係,到底已經好到何種地步?是好到會讓他顧謹言心生嫉妒的那種?!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顧謹言把鳶尾重新拽到了自己跟前來,兩隻手扣著她的肩膀,很是用力,有如兩把冰冷的鐵鉗一般,宛若是要嵌進她的琵琶骨裏去一般,他冷鷙的視線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秦鳶尾,你跟我說實話,偷東西的人,不是你!”


    鳶尾通紅的水眸對上他染著怒意的深眸,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從眼眶中滑落而出,“我沒撒謊,偷東西的人,就是我!跟霍慎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謹言扣著鳶尾的大手,收緊了力道,眉心顫了一顫。


    半晌,“為什麽?”


    他啞聲問她,胸口吐出一口濁氣,“為什麽要偷東西!!你缺什麽?你想要什麽?!你要什麽,你告訴我,我統統都買給你!可你為什麽要去偷人家的東西?!!”


    顧謹言嘶啞的聲線裏透著壓製不住的慍怒,怨責,以及不解,而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


    他怎麽都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小丫頭竟然會被當做小偷而抓進警局裏來!!


    “我什麽都不想要!”鳶尾抽噎一聲,揮開了顧謹言扼住自己肩膀的大手,“你把我勒疼了!”


    顧謹言卻沒肯鬆手,反而扣著她肩膀的手越發用力了些,“給我個理由!”


    鳶尾抿著唇,不語。


    顧謹言重喘了口氣,隻覺胸口宛若被一口大石壓著一般,讓他難以透過起來。


    許久,他強逼著自己把心裏那股子火氣壓了又壓,終於,鬆開了扼住鳶尾肩膀的大手,調整了一下情緒,耐著心思又反複問了她一遍:“鳶尾,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麽?”


    為什麽?哪有什麽為什麽?!


    “沒有什麽理由,我就單純的喜歡,覺得好玩而已。”


    是!鳶尾對於這種偷盜行為,可謂是情不自禁。


    其實,她有偷偷上網查閱過自己這樣的行徑,也去一些論壇網站上詢問過網友,而網友們一直認定她這是一種心理疾病,而這種病就跟那些變態狂的病症類似,而且,她這種病到了她這樣的年齡時已經非常難修正了。


    好玩?這個理由,顧謹言根本無法認同。


    可眼下,他要還想從鳶尾的嘴裏聽到別的答案,顯然也是不可能的,而且,現在也絕對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顧謹言看著鳶尾那受傷的臉頰,胸口起伏了幾下,籲出一口濁氣來,伸手過去,重新把跟前滿麵淚痕的鳶尾撈進了自己懷裏來,喑啞的聲音轉柔了些分,“有什麽事,回家再說,這裏我會交由律師處理。”


    顧謹言領著鳶尾出了警局。


    鳶尾坐在車上,沒有吵著鬧著要回學校裏去住,隻是一言不發的把頭偏向窗外,看著外麵稍縱即逝的夜景,那張紅腫的頰腮上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顧謹言三番幾次不自覺的透過後視鏡看她那張受傷的臉頰,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她那張小臉蛋兒腫得越來越厲害了起來。


    剛剛霍川行那一巴掌,還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想到這小丫頭竟會願意為霍慎承受這麽一巴掌,顧謹言隻覺心裏堵得慌,他看著鳶尾的那雙漆黑的深眸更加暗沉了些分。


    半個小時後,車在別墅前停了下來。


    一進門,李嫂就發現了鳶尾臉上的異樣,“天啊!小小姐這是怎麽回事?臉怎麽腫成這樣了?


    “……我沒事。”鳶尾並不想多說什麽。


    “李嫂,麻煩煮幾個熱雞蛋來。”顧謹言同李嫂交代了一聲。


    “好,好,好!我這就去!”看著鳶尾那張紅腫的臉,李嫂半點都不敢耽擱,連忙閃身進了廚房裏去。


    顧謹言折身去拿醫藥箱,鳶尾卻徑直就往樓上走。


    “秦鳶尾!”顧謹言叫住了她,態度並不怎麽好,“過來!”


    他命令她。


    鳶尾倒是沒有違抗他,而是乖乖朝他走近了過去,卻隻是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醫藥箱,“我會自己塗的。”


    鳶尾說完,悶著顆腦袋就往樓上去了。


    顧謹言隻是站在廳裏看著她,並沒有阻止。


    其實他知道鳶尾這會兒並非是在同他鬧脾氣,或許她更多的其實是愧疚,是難堪,甚至於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顧謹言的意料,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小丫頭竟然會成為……小偷?


    說實話,這忽來的事故,當真讓顧謹言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鳶尾偷盜的理由是什麽,而麵對她這樣的叛逆行徑,顧謹言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引導她,教育她,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傷了那小丫頭的自尊心去。


    第一次,顧謹言麵對她,有種無計可施的感覺。


    滿心焦慮,卻不知所措。


    十來分鍾後,李嫂就已經把雞蛋煮好了,包著紗布給顧謹言送了過去。


    顧謹言拿過雞蛋之後,就徑直上樓,往鳶尾的房間裏去了。


    敲了敲門,裏麵的人兒並沒有理會他。


    顧謹言隻好旋了一下門鎖,卻發現門竟然已經被那小丫頭從裏麵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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