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下班,已是淩晨三點時分。


    這會兒的她,其實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她緩著步子往家裏走,昏昏沉沉的腦袋裏卻在不停地回想著今日酒店裏遇上樓司沉的事兒。


    還有他女朋友!


    心口仍是不由鈍痛了一下,正如新聞媒體們說的那般,他們還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對於那個女孩,連她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暮楚睜了睜眼,一腳踢開了腳邊的小石子,卻在見到單元樓前方站著的那抹黑色暗影時,她愣了好一會兒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暈黃的路燈下,樓司沉站在那裏,頭微低,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手裏的煙。


    煙霧繚繞,氤氳著他那張清冷而峻美的麵龐,在朦朧的霧靄間,他深刻的輪廓若隱若現,卻半點不減他身上那份尊貴斐然的氣質。


    他站在那裏,一如畫中最亮眼的一道重墨之筆,任由著誰也無法比擬。


    而這會兒,樓司沉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暮楚看他的視線一般,他拾起頭,視線直直的朝暮楚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一刻,暮楚明顯聽到了自己心髒‘噗通噗通’的跳動聲,一聲比一聲急切,一道比一道有力。


    四目相對間,眼球漸漸模糊,卻又緩緩地轉為清晰,暮楚以最快的速度把眼底的淚水逼退了回去。


    她舉步,朝他的方向走近了過去。


    本想繞過他,徑直回樓裏去的,卻還是忍不住,在他身前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最後,到底是她先開了口:“怎麽這個點在這?”


    已經是淩晨三點了,暮楚不知該說是早還是晚了。


    樓司沉把煙頭重重的撚滅在手指間裏,冷銳的目光落定在暮楚的臉上,那神情宛若是要透過她的表情,直直看進她的內心深處去一般,“什麽時候染上煙癮的?”


    他的聲音,極冷無比,在音調裏尋不出半絲半點的溫度來,目光如冰棱子般盯著她,眉心間似還蘊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薄慍之色。


    暮楚被他盯著,隻覺芒刺在背,她抿了抿唇,回答他:“也不算有癮吧?隻是很偶爾的抽一抽。


    其實,暮楚沒料到樓司沉第一個問自己的問題竟會是抽煙的事兒,她以為自己這些事兒都與他無關了才是,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關心了才是!


    暈黃的燈光,篩落而下,隱約間,暮楚似有見到他冷峻的眉峰微微蹙了蹙,卻又聽他冷聲問了一句:“為什麽要去酒吧上班?”


    盯著暮楚的深潭裏閃過幾絲冷銳的幽光,清冷駭人,不怒自威,“顧謹言沒給你錢花?還是他養不活你?亟不可待的離婚,就為了把自己過成這副德行??”


    言語間,神情間,盡是濃濃的諷刺,諷刺過後又隱著一層慍怒。


    暮楚當然感覺到了她的情緒。


    無論是他的諷刺,還是他的慍怒!


    暮楚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然,話到唇邊,最後到底隻剩了一句:“花他的太多,心裏已經過意不去了。”


    暮楚說的確實是大實話,她現在這麽拚命,一是想存錢救小尾巴,二是想要盡早還清她所欠下的錢。


    樓司沉漆黑的眸仁裏染上一層沒有溫度的冰霜,瞳仁似是已經冷凍結冰。


    正當這會兒,樓司沉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樓司沉皺眉。


    從口袋裏掏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毫不猶豫的摁下了掛機鍵。


    可即使隻是一眼,暮楚卻也已經清楚地掃到了他屏幕上的來電提醒:姍姍。


    親昵的稱呼,直接去掉了姓氏。


    暮楚猶記得他這麽親昵的叫自己也實在沒幾回。


    內心深處還是不由閃過幾絲波動,有酸水兒仿佛在不斷地往外冒著不舒服的泡泡。


    暮楚張唇想說什麽,下一秒,他握在手裏的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而來電提醒,仍是那刺眼的兩個字,姍姍。


    李珊珊與陸岸琰等一眾人馬從酒吧裏出來,就不見了表哥的蹤跡,這會兒她正亡命的打奪命call呢!


    樓司沉卻是毫不猶豫的再次把電話給掛了。


    冷鷙的劍眉,斂得更深了些,似是有些些許的不耐煩之色。


    暮楚不知自己到底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還是希望他能夠直接快刀斬亂麻,不讓她的心髒再受這種期待與傷痛交替的煎熬,她微微笑著道:“是你女朋友打來的吧?”


    她的語氣,格外的輕鬆,仿佛是在說著一件極為稀疏平常的事兒一般。


    樓司沉的目光,冷厲的掃過她的臉龐,她唇角那抹沒心沒肺的笑容,一如一把鋒利的刺刀一般,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髒裏。


    就又聽暮楚繼續說道:“你接吧,這麽晚了,指不定是催你回去的。再說了,你一直這樣掛,她得多擔心啊……”


    嗬!她倒還真夠體貼的!


    樓司沉的眼眸底裏,徹底冰霜遍染。


    正當這會兒,他握在手裏的手機,不識趣的再一次響起,暮楚這才想張口勸他,卻見他一揚手,手機“砰——”的一聲,就重重的砸進了暮楚身後的花壇裏去。


    手機恰好磕在花壇邊緣的水泥台上,頓時摔成粉碎,手機殘片瞬時彈跳而起,飛快的擦過暮楚的耳垂,一如一把鋒利的刀片,登時,就有血珠子從她的皮膚裏湧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她白色的工裝服之上,隻一瞬的時間,就將她胸前一片染得通紅刺目。


    疼——


    暮楚“嘶——”的一聲,發出一道痛呼,下一瞬,連忙用手捂緊了自己的傷口。


    臉上,閃過痛楚的神情。


    “sh-it!!”


    樓司沉盛怒的咒罵了一句。


    卻驀地,一把伸手,霸道的拽過了暮楚冰涼的手,就往樓上走。


    “幹嘛去?”


    他每一個步子都邁得很大,幾乎一步就是三階梯,暮楚完全跟不上他的步子,隻能被他拽著,一路辛苦的在他身後追隨著。


    好在,樓層很低。


    沒一會兒,兩人就站在了她的門外。


    暮楚的手,被他擰著,太緊的緣故,都有些發疼了起來,手腕也早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成了紅色。


    她不自在的在他手心裏掙紮了幾下,卻聽他薄慍的一聲低吼:“開門!!”


    暮楚被他吼了一句,心裏也不知怎的就燃起了一股子無名怒火來,回了一句嘴:“你憑什麽吼我?”


    樓司沉的眼睛,冷厲如刀,他伸出手指,指著她的鼻子,警告她:“最好別惹我!!我tm現在見到你就上火!!給我開門——”


    見到她上火,還來見她?他是有病呢,還是找虐啊?


    暮楚心下腹誹了兩句,卻不敢說出來,隻能默默地在喉嚨裏轉了個圈之後吞進了肚子裏去。


    她到底把門開了。


    這個男人的權威,暮楚是不太敢挑戰的。


    樓司沉進門之後,也不顧暮楚,徑直就去了她的房間裏,把她的醫藥箱取了出來,他本想在長沙發裏坐下的,腦子裏卻不由閃過那天她和顧謹言在沙發上纏綿的事兒,他劍眉一蹙,轉而在短沙發的扶手上坐了下來,指了指座椅,衝暮楚道:“過來,坐下!”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誰都能聽出裏麵的惱怒之意來。


    暮楚站在廳裏,看著他,雙腿僵著不動,仿佛是被定格了一般。


    “過來——”


    樓司沉有耐心的又重複了一句。


    暮楚到底還是挪著步子,朝他走近了過去。


    她沒在沙發椅上坐下,隻是站在她的對麵,衝他道:“我自己可以。”


    說著,就要從他的手裏把醫藥箱拿過來,轉而又繼續同他道:“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不然你女朋友可真要擔心了……”


    “你再給我囉嗦一句試試?”


    樓司沉的眸底,閃過一絲寒光,教人不寒而栗。


    暮楚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才又道:“我說得本來也沒錯,我們倆已經離婚了,你這樣……唔唔唔……”


    暮楚後續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被樓司沉一把捉住她的下巴,他的唇,強勢而霸道的就朝著她那張不安分的小嘴印了過去,把她嘴裏那些難聽的話,全數封得死死地。


    他的吻,來得及其凶猛,像是一頭被惹怒的雄獅,卻又是滾滾而來的洪水,仿佛是要生生將她吞噬了一般。


    冰涼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生疼生疼的!


    唇齒肆意的碾過她的紅唇,輕咬,啃噬……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複雜的情愫,不斷地在他的胸腔裏冷熱交替著。


    似怒,似憤,似恨,似愛,似歡喜……


    她的唇,還是一如從前那般,柔軟如棉,清甜如蜜,一吻上,就讓他再也不舍得鬆口。


    “唔唔唔——”


    暮楚似乎沒料到他會吻自己,前幾秒她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他的深吻裏,幾乎無可自拔,直到感覺到唇上一痛,她才驀地回了神過來。


    想到跟前的男人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哥哥,暮楚心下掠過一陣鈍痛,她匆忙在他懷裏掙紮起來,“樓司沉,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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