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府被稱做新京,隻是這一年來的事。


    新京的百姓暫時還沒有京城人氏的格局,對達官顯貴們的八卦還沒有太多的興趣。


    無論是顏雪懷,還是這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誰也沒有聽說過衛葆這個名字。


    但是,五城司的人知道。


    即使他們當中有不知道衛葆的,但聽到“衛”這個姓氏,他們便不約而同想到同一個人。


    大太監衛明!


    太皇太後身邊的第一紅人。


    衛明有一大群幹兒子幹孫子,也有一大群硬蹭上來的遠房親戚,但是衛明的嫡親侄子,卻隻有衛葆一個。


    隻是衛明為人謹慎,從不讓衛葆進京,因此五城司的人,對衛葆其人也隻是聽說過名字而已,並沒有親眼見過。


    但在天子腳下的新京,也沒有人膽大到敢冒充衛葆,更何況,這還是郝衝認出來的。


    說不定是郝衝認錯人了?


    圍觀的人莫名其妙,五城司的人卻齊齊看向郝衝。


    大何拽拽郝衝的衣袖,小聲說道:“郝哥,你再仔細看看,說不定認錯了。”


    郝衝呸了一聲,甩開大何的手,道:“我能認錯他?不信你問問他,他是不是衛葆?”


    大何還在猶豫該不該問,若是問了會有什麽後果,沒想到趴在地上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點頭了:“我就是衛葆,我就是,我叔父是衛......”


    這一次大何反應夠快,一把捂住了衛葆的嘴,笑著說道:“哎喲,你還是別說話了,說話傷神。”


    郝衝在心裏把大何罵得狗血噴頭,平日裏也沒見你小子這麽會拍馬屁,你丫的是不是想要鑽進衛明的空褲襠裏當掛件啊。


    “當街調戲良家子,依大魏律,杖四十。兄弟們,咱們就是巡街跑腿的,打板子這活不歸咱們管,咱們先把這位帶回衙門聽候發落吧。”


    五城司裏的人當然有老實本分的,但是老實本分的早就被郝衝嚇得換班了,現在能跟著郝衝一起出來巡街的,全都是中城司裏出名的混不吝。


    中城司指揮,巴不得這些人全都跟著郝衝,郝衝走的時候,最好把這些祖宗一起帶走。


    因此,若是其他人在明知眼前之人是衛葆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可能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個哈哈就把今天這件事給唬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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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天來的這些人,就沒有怕事的,即使原本有點害怕,可是郝衝衝在前麵,他們也就不怕了。


    郝衝一聲令下,大家七手八腳,就把衛葆連同兩名小廝全都綁了,大何心細,擔心衛葆抬出衛明,特意找了塊洗過的抹布,把三人的嘴巴全都堵住了。


    見他們要走,李綺娘大聲問道:“官爺,剛剛這些人嘴巴不幹淨,這事就這麽完了?今天這是官爺們剛好從這裏經過,若是下次你們沒有來,我們小老百姓,就活該被人欺負?”


    郝衝這才想起來,剛才衛葆的小廝說什麽來著,他說顏家小妞是暗門子!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李綺娘母女是什麽人,沒人比他更清楚。


    想到這裏,郝衝猛的想起來顏家把他說成是奸夫的事了。


    郝衝頓時火冒三丈,前有顏家那一窩子下三濫,現在又有這個衛葆,你們八成全都是女表子生的,要不怎麽整天就不想好事呢。


    郝衝冷聲說道:“老板娘放心,像這種登徒子,有一個就抓一個,有兩個就抓一雙,老子倒要看看,還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找死。”


    圍觀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先拍手叫好。


    “抓得好!”


    “這些臭流氓就該抓走。”


    “這也要多虧李食記的少東家是個性情剛烈,若是換個上膽子小的,說不定已經被占了便宜。”


    “可不是嘛,先前還有人說人家小姑娘閑話,就是造謠,看這姑娘,何止是剛烈,這是貞烈。”


    稱讚聲不絕於耳,在人群散去之前,顏雪懷已經搖身一變成了烈女。


    李綺娘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顏雪懷的心卻懸了起來。


    幾個時辰後,珍珠過來,告訴顏雪懷:“孫大雄也住在鐵鍋胡同,和顏家離得不遠,顏家有個女兒,昨天去找過孫大雄,還給了孫大雄一隻荷包,那荷包裏鼓鼓的,應該是有銀子。”


    顏雪懷笑了笑,她原本以為這事的幕後指使是孫氏,沒想到居然是顏雪嬌。


    也是,孫大雄一心求娶顏雪嬌,自是會對顏雪嬌言聽計從。


    “珍珠,你知道一個叫衛葆的人嗎?”


    珍珠一整天都沒來會昌街,還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聽顏雪懷提到衛葆,他怔了怔,問道:“顏姑娘說的是衛明的那個侄兒?”


    “衛明?衛公公?”顏雪懷拍拍腦袋,她怎麽忘了,宮裏還有位衛公公。


    那日她去工部的時候,遇到兩位姓衛的太監,一個是衛明的幹兒子衛小福,另一個是衛明的幹孫子衛良棟,有意思的是,這兩個人差不多的年紀,因此,她還在心裏偷笑。


    “對,衛葆是衛明的親侄子,顏姑娘為何提起他?”珍珠問道。


    顏雪懷沒有隱瞞,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她的口才極好,講起故事來聲情並茂,她說得輕鬆,但是珍珠卻聽得心驚膽顫。


    他也就是今天沒有跟著顏姑娘,顏姑娘就差一點出事。


    這事瞞不了七爺,七爺知道以後,不把他削死,就是他命大。


    “顏姑娘,我查過了,孫大雄在來京城的路上,認識了一夥流民。最近幾天,孫大雄便是和那夥流民中的兩個人混在一起,這兩人一個叫黃四,一個叫馬五。其中黃四有個本家哥哥在新京,是個做幫閑的,人稱黃二賴,來會昌街上傳謠言的,就是黃二賴。”


    說完,珍珠看著顏雪懷,顏雪懷不明所已,問道:“怎麽了?”


    珍珠隻好問道:“顏姑娘,現在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您看是打死,還是打殘?”


    “這......”顏雪懷摸了摸鼻子,“打死?這不太好吧。”


    “那,打殘?”珍珠暗暗為自家七爺高興,七爺真幸運,顏姑娘心軟,心軟的姑娘很容易就被打動,七爺的親事,差不多真要成了。


    顏雪懷又摸了摸鼻子:“打殘?他們給我造謠,就隻是把他們打殘了?你當我是聖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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