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丁府仍舊在緊鑼密鼓的排查內間,隻可惜收效甚微。


    一處獨門的小院內,大管家獨自站在院中,冷冽的寒風吹得他麵頰生疼,但再冷的寒風也無法澆滅他心中的焦躁。


    到底是誰?


    該死的!


    大管家忍不住咒罵了一句,若是他當初小心再小心,也許便沒有今日之禍。


    隻可惜,現實沒有後悔藥。


    再難咽的苦果,他也得咽下去,並且還得抓緊時間,盡快排查出府內的內間。


    與此同時,前院灑掃班的宿舍內,黃十七明顯感覺到這個冬天更冷了。


    府內的氛圍,很不對勁!


    最近幾日,大管家頻頻出現在府中各個角落,這在以前,絕對是難以見到的。


    另外,他身邊就有人被帶走單獨問話,至於具體聊了什麽,對方可謂是諱莫如深。


    大排查來了!


    黃十七的身份資料雖然很幹淨,但凡事最怕便是深究,排查若是一直持續下去。


    遲早有一天,他得暴露。


    暴露之後的境遇,他不怕。


    他怕的是連累到王相。


    此時,黃十七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若真的到了事不可為的地步,死也許比活著更好。


    落在了大管家的手上,怕是想死都難。


    ……


    ……


    ……


    福寧殿。


    “官家,臣有一事需要密奏。”


    說話時,張茂則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站在兩旁的內侍黃門。


    李傑微微點頭,輕輕地揮了揮手,而後一旁的小黃門便動作麻溜的退到了內殿門口。


    “官家,那劉德妙已然有了身孕。”


    言罷,張茂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自作主張封鎖了這個消息,請官家賜罪!”


    懷孕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傑眼中不禁閃出一絲愕然。


    這倒是和史書中記載的不太一樣。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理解。


    嚴格來說,丁玘和劉德妙通奸一事,絕對是一起醜聞,史書中能夠記載,已經是殊為難得了。


    即便編撰者知道劉德妙懷孕的消息,隻怕也不會記錄在桉。


    “知道此事的都有誰?”


    雖然李傑本人不怎麽在意此事,但考慮到他現在的身份,有些事該做的,還是得做。


    當然,他本人還是有底線的。


    劉德妙懷孕一事,確實是醜聞,不過他也沒有讓劉德妙母子消失的打算。


    不至於!


    後世之人和這個時代的人,感官最不同的應是對生命的敬畏。


    在這個生命如草芥的時代,區區一個女道士,死了便死了,即便此人已有身孕。


    “回官家,知情者共有七人,如今都在甲五號院聽候發落。”


    答話時,張茂則的心中滿是忐忑。


    皇室的醜聞,絕對是一個燙手山芋。


    尤其是這件醜聞還牽扯到了先帝。


    官家會如何處置他們?


    又會如何處置他?


    殺人滅口?


    尋個理由遠貶出京?


    就在張茂則胡思亂想之際,一道平澹至極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膜。


    “既如此,便先在甲五號院住著吧。”


    這記平澹至極的話語,在張茂則耳中簡直恍若天籟。


    沒有滅口!


    沒有貶黜!


    “陛下聖明!”


    張茂則跪伏在地,情難自禁的高呼道。


    “退下吧。”


    劉德妙的事隻是小事,她懷不懷孕都無法影響大局,相比這點事,益州那邊的事,反而更加重要。


    自唐中葉以來,錢荒就一直存在,到了宋朝,錢荒的問題反而變得更嚴重了。


    錢荒的形成和三冗不無關係,但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金屬貨幣短缺。


    其實,宋朝的銅鐵等金屬開采量並不小,和唐朝時期相比,產量最少提高了一倍有餘。


    但這樣的開采量遠低於商品經濟發展的增速。


    據統計,從北宋立國到元豐(1078-1085),宋廷官方至少鑄造了一億五千萬貫銅錢。


    而這隻是增量,不包括原有流通的貨幣,也不包括鐵錢。


    但如此規模的鑄幣量,卻無法從根源上解決錢荒問題。


    金屬貨幣不夠,怎麽辦?


    信用貨幣,應運而生。


    交子,最先誕生於益州地區。


    交子的誕生和笨拙的鐵錢脫不了關係。


    自東漢年間開始,四川地區就有使用鐵錢的習慣,但鐵錢笨重,也是不爭的事實。


    因此,絕大多數時期,四川地區一直是銅錢、鐵錢混用的狀態。


    直至北宋初年,宋廷從四川地區搬運了大量的財富前往開封,其中最重要的物資便是銅錢。


    (ps:四川地區受到的破壞比較低,所以財富相對集中)


    然後,四川地區便迎來了錢荒。


    到了開寶年間(970年左右),宋太祖更是下詔‘禁止銅錢入川’,這一法令,更是加劇了錢荒。


    鐵錢的價值低,完全不符合大宗商品貿易的需求。


    於是,交子這一‘信用貨幣’的先驅便誕生於四川地區。


    最初,交子是由十六位富戶主持發行的,後來嘛,交子被這些富戶給玩脫了,以致於訴訟四起。


    大中祥符末年,轉運使薛田正式將交子的發行權收歸公有。


    不過,此時的交子務並不怎麽受重視。


    雖然交子是從飛錢演變而來的,但兩者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飛錢類似於匯票,匯款者將現款交由某某機構,然後收款者持票去某某機構取錢。


    飛錢和交子都是信用票據,但兩者的區別也很明顯,飛錢幾乎是不具備市場流通性的,一對一存取。


    而交子是具備流通性,相當於紙幣的雛形)


    自大中祥符年間至今,交子務的地位始終很尷尬,處於可有可無的狀態。


    畢竟,交子曾經造成了很大的窟窿。


    無節製的濫發紙幣,會是什麽結果?


    看看津巴布韋幣就知道,無非是貨幣貶值,政府信用破產。


    關於這一點,宋廷也有類似的認識。


    交子務為什麽關關停停?


    怕的便是超發,濫發。


    然而,益州地區的錢荒又是客觀存在的,所以,交子務的存在也是很有必要的。


    當遇到問題了,將交子務拿出來用一用。


    待到危機緩解了,就把交子務這個夜壺收回去。


    這不,最近益州地區的錢荒現象又嚴重了,然後便有人建議重開交子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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