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聽到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說話,姚南香感覺有人在推自己。


    她蹙了蹙眉眼睛睜開一條縫,入目是一雙波瀾不驚,如水鏡般深沉卻又濃黑好看的眸子。


    她愣了一瞬,適應了下刺眼的陽光,才把眼睛全部睜開,看清了那雙眼睛的主人。


    看清那人的臉後,她心裏隱隱有些失望。


    那麽好看的一雙眼睛,長在一臉胡子的漢子臉上,怎麽看著覺得可惜了。


    瞧著他臉上的胡子,隻怕已經很久沒打理了。


    古人都講究男女之防,眼前這個男人靠她這麽進,想來就是她那個夫君了。


    她試探著問了句,“你是顧老二?”


    聽到她的問題,顧清華幽潭似的眸子頓了下,隨即點了點頭,“嗯,到家了,你要是累了便下來去屋裏睡吧。”


    他聽媒人說了這丫頭是個瘋子,如今看著她的樣子倒是不像,想來是有些什麽誤會了。


    “不睡了。”


    姚南香從驢車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拿起驢車上的包袱就下了車。


    她站在顧老二身邊,剛到他的腋下位置。


    身高的壓迫感讓她走遠了些。


    站在兩步遠看著他,才看清他的全貌。


    男人灰藍色粗布衣,雙手拄著拐杖,身體又高又壯,按照現在的身高看應當在一米八三以上。


    抬頭往上看,他的膚色偏黑,現在所說的古銅色肌膚,五官……


    這男人除了雙眼睛好看……鼻子也挺高,這嘴,胡子遮掩了些看不太清。


    姚南香毫不避諱的看著他,看的顧清華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清了清聲音,對著她道:“外麵日頭大曬的慌,先進屋吧。”


    “好。”姚南香收回了視線,垂眸等著他先走。


    既來之則安之,他腿這個樣子,總不能強迫她洞房吧?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這副幹幹癟癟的身材,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太多了。


    顧清華拄著拐轉身往院子走去,那雙濃墨般的眼裏浮現化不開的憂色。


    原本他不同意這門婚事的。


    家裏老娘催著,他不同意就哭哭啼啼的,老大家裏的那個女人心裏有有了算盤,他不答應就對老娘和弟弟撂臉子。


    他現在瘸著沒有作為,家裏還需要指望著老大家,為了母親和弟弟日子能好過些,他隻能答應了。


    姚南香跟著顧清華慢悠悠的走進院裏,院裏冷冷清清的也沒個人,看來宴席已經散了。


    顧清晨看到這個情況,快兩步走到顧清華身邊,語氣不悅問他,“二哥,大哥和大嫂他們呢?”


    顧清華也沒有講話,手微微一指其中最大的一間屋子,“房裏呢。”


    聞言,顧清晨咬了咬牙,臉上浮現幾分怒意,“肯定是去算接多少禮錢了吧,他們也真是……”


    說著他又歎了口氣,停住了話頭,轉頭對顧清華道:“二哥,你也累了進屋歇著吧。”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頭看了眼姚南香,回頭小聲問顧清華:“娘是不是在屋裏等著呢?”


    顧清華點了下頭,然後也看了眼姚南香,沉默的帶頭拄著雙拐走著。


    姚南香安靜不語,聽著兩兄弟的對話。


    從這兩人的話裏,她也聽出來了大房怕是不好相處了。


    她在顧清華背後默默的觀察著,他依靠著雙拐的力量,看著腳也可以使上一些力氣。


    他這雙腿似乎也不是斷了,他的瘸好像跟腿沒多大關係,應該是脊椎或者神經上有傷。


    她剛才觀察了,應該不是全然沒法醫治,施針配合著藥浴,加上專業的康複訓練,應該會有效果。


    她邊走邊分析著,沒有做些多餘的事情,倒讓前麵的兩個男人鬆了口氣。


    顧清華之前聽聞姚香兒瘋的不輕,還擔心她到了家裏會鬧騰。


    現在看來,倒是他想的多了。


    姚南香跟著兩人進了那間小屋,看著一位白發蒼蒼,麵容蒼老的老太太坐在木板床上。


    老太太見到姚南香臉上就露出了笑意。


    她站起來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語氣很是和藹,“這就是香丫頭吧?”


    她枯槁的手指撩開姚南香遮擋疤痕的頭發,有些惋惜看著,“多好看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粗糙的手碰到姚南香的臉,讓她微微蹙起了眉,把手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她倒不是抗拒別人觸碰的,隻不過見第一次就做這麽親昵的動作,讓她覺得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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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也沒在意她的抗拒,轉頭對著顧老二笑道:“香丫頭進了我們的家,不管她好看不好看,是不是個瘋的,你都要好好對人家。”


    “是的,娘說的對,我會好好對她的。”顧清華聲音低沉,語氣輕緩,能聽得出他是在順著老人家。


    聽著老太太的話,姚南香的心裏有些觸動。


    來前就想著,這家人要是不錯就在這過著。


    現在看著這家人還算不錯,至少老太太和她這個便宜夫君,還有小叔子人是還不錯的。


    若是日子能過的話,她也不想冒險奔波,便想留下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正出神想著事情,老太太又拉住了她的手,“我兒的身體這個樣子也確實委屈了你,但是娘定會盡心照顧你們生活的,有娘在不會讓你餓著的。”


    那老太太知道姚南香是個個瘋子,看著怔愣的樣子,也不知聽沒聽懂,最終沒忍住歎了口氣。


    這一個瘋子一個瘸子以後該怎麽生活呀?真的是愁死她了。


    這老大家裏不幹人事的,拿了銀子就給老二娶了個沒法過日子的。


    顧清華聽到老太太歎氣,心裏有些難受,他當兵十年不在家,回來時還瘸了腿,對於這位守寡多年的娘親,他心中愧疚。


    他看著老太太,聲音發哽,“娘,我讓您操心了,今日我娶親,帶新婦給您磕個頭吧。”


    轉過頭去想拉著姚南香跪下,心中有些擔心她會不會順叢。


    姚南香那雙黑亮的眸子對上他清透的黑眸,勾唇對著他勾唇一笑,“你身體這樣別跪了,我一個人跪吧。”


    她說完,跪倒在地上,給老太太磕了個頭,“新婦見過娘。”


    她來到顧家沒準備再裝瘋,既然決定留下了,該有的禮數她還是要遵循一下的。


    顧清華看著她的樣子,伸在半空的手頓住,深淵般的眸子浮現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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