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妖見狀,卻是淡然一笑,繼而說道:“我千年道行已然被廢,距離那魂飛魄散的時候也不多遠了,還鬥個什麽?”


    徐雲的一聽這話,不由微微一驚,細細打量之下,隻見此刻的女妖癱軟在地,臉上蒼白一片,雙目之內也全是疲憊之態,先前的陰狠毒辣卻早已無影無蹤,見狀之後,對於它的話,當下也不禁信了大半,幽幽說道:“這也是你咎由自取的下場,休得去怪旁人!”


    女妖神色淒然的點了點頭,隨之卻又說道:“千年時光,封印之內我獨身一人,唯有那無盡的孤寂與綿綿的思念與我相伴,今日得以見著旁人,不知你們可願聽我一敘?”


    徐雲的聞言後,頓時疑惑了起來,心道:“這女妖怎麽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但看她楚楚可人的淒慘模樣,最終還是由不住的點頭說道:“你要說什麽,盡管說便是!”


    女妖聞言,竟是神色一喜,衝徐雲的稍稍欠了欠上身,施了個古時的禮儀,隨之開口講到:“我本是大宋的興隆公主,時值父皇登基之前,便與一書生相戀,但父皇死活不願,強將他送至邊關,並要我立下重誓,此生不再與其相見。那時父皇初掌大權,朝綱不穩,我身為他的女兒,自當以大局為重,縱有萬般不願,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話至此處,那女妖卻是神遊物外,似乎夢回當年,兩行清淚兀自滑落,可“她”卻似乎全然不知。


    隨著這女妖的講述,一個淒慘且又詭異的愛情故事……或者說是玄奇故事,逐漸展現在了眾人麵前。


    那是北宋建國初期,人盡皆知的陳橋事變主角趙匡胤竟然是這女妖的父親!這一點卻是徐雲德等人始料未及的,曆史之中從沒有過關於這開國公主的半點記載,但看她此刻的模樣,想來定然是英年早逝,所以才不為人知吧……


    女妖實名趙雅潔,其父稱帝以後,賜她興隆公主的封號,恰合北宋開國之時,建隆的年號。這趙雅潔情竇初開之時,偶遇一落魄書生,這人名叫孫子傑,雖然窮苦,卻是滿腹經綸,才高八鬥,出口成章,趙雅潔便是被他的才華所吸引。


    兩人一見如故,私定終身,但世事難料,蒼天無眼,趙匡胤在得知小女與一窮苦書生相戀之後,大發雷霆,當下便找人抓住了孫子傑,並逼他與趙雅潔斷了聯係,孫子傑天生傲骨,哪會服軟?而當時的趙匡胤卻又是初登寶座,生怕殺了此人,女兒會生出事端,到時家中醜聞傳了出去,多半引來閑言風語。無奈之下,隻得連哄帶騙,讓趙雅潔立下了重誓。


    孫子傑得知之後,萬念俱滅,任由趙匡胤將自己發配邊疆,但卻在臨走之刻,留了一件東西給趙雅潔。而這件東西,便是如今趙雅潔身上的淡紅紗衣。


    事情的古怪之處,便就要從這淡紅紗衣說起了。出於對愛人的思念,趙雅潔每日觸景傷情,懷抱紗衣,以淚洗麵,但卻極少舍得穿。因為衣物穿在身上,總要換洗,時日久了,難免破舊,這可是她萬萬不願看到的。所以一直以來,唯有夜半無人之時,在沐浴以後,她才會穿上些許時候,每當這時,趙雅茹總會感到置身於愛人的懷抱一般,那種感覺甚是微妙。


    時日久了,這種奇妙的感覺越來越令她著迷,以至於後來欲罷不能,每夜總得穿著紗衣才能入睡,可她卻全然不覺,這紗衣的色彩竟然日漸鮮紅,到了最後,竟如血染一般!與此同時,趙雅潔的身子也是日漸消瘦,最終卻是在距首次穿上紗衣的那天整整七七四十九日的夜晚,一睡不醒,死時便是穿著血衣……


    趙匡胤痛失愛女,但卻沒做聲張,隻在暗中命人替她建了墓穴,乃至連碑文都沒有刻上,這儼然也就成了沒有記載的曆史,所以對於這麽個北宋的開國公主,後世之人全然不知。


    趙雅潔的屍首長眠於墓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卻絲毫不減腐爛之色,期間陰氣匯聚,妖風暗生,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一月圓之夜,她竟然再次睜開了眼眸!此時的血衣,紅光大甚,恍惚間,竟有一玄奇的修行法門灌於腦海,已然成妖的趙雅潔被那血衣驅使,在暗無天日的墓穴裏頭,開始了索然無味的修行。


    要知道墓穴雖簡,但畢竟是出於皇家,裏頭的鎮妖驅邪的法門更是層出不窮,成妖初始的趙雅潔無力破開那層層的封印,唯有不停的遵照腦中之法,不斷的提高自己的道業。其念想唯有一個,那便是早日逃離此間,去邊外找尋自己的愛人!


    但她卻哪裏知道,墓中一日,塵世百年,此時此刻,凡塵中早已是風起雲變,莫說是那孫子傑了,乃至他的孫子也差不多老了!隻是須當他有孫子才行……


    血衣妖法頗為厲害,一門心思的修煉了不足三年,趙雅潔便成功的破開了重重枷鎖。重返於世的她,一路北上,直奔塞外漠北而去,且沿途打聽著孫子傑的下落。奈何天不遂人願,孫子傑雖問到了,但見著的卻是一座孤墳,聽人說,這廝年輕時被發配於此,每日神神叨叨,瘋瘋癲癲,盡說些牛鬼蛇神的胡話,所以一生未娶,年不過三十便撒手人寰,就連墳都是旁人給他修的。


    這一悲慘事實,對於趙雅潔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萬念俱焚之下,腦中嗜血的欲望越來越濃,最後終究是壓抑不住,出手殺了給他引路的老者,並在此後一發不肯收拾,每日以殺人為樂,以血祭衣,夜間躲於山中修煉,白日出沒,一時之間名聲大作,竟然成了人神共憤的大魔頭。


    終得一日夜晚,星月無光,細雨如麻,她正在一處山間石穴中參悟血衣妖術,突然一個須發皆白的白胡子老道衝了進來,此人正是王家的當代掌門,當日那王老道二話不說就要收她。


    趙雅潔豈肯服軟?當下便是妖性大發,驅著血衣奮起還擊,與那王家老道足足鬥了三天兩夜,雖修為比不上牛鼻子,但他要想輕易取勝卻也萬難。


    可令趙雅潔萬般也沒有想到的是,這老道竟然早有準備,鬥法數日後,突然有一道童躥將出來,並拖來了那紅銅鑄就的柱子,這柱子滿是銘文,且紅光流轉,一見便是不是凡物!


    牛鼻子老道見狀,神色大喜,頃刻間更是道法激增,竟然也用出了與剛才十代傳人相同的陣法,原來三天兩夜內,這個老道一直都沒有拚盡全力,不下片刻功夫,趙雅潔終究是敗下陣來……


    隻是最後他並沒有殺滅已然成妖的趙雅潔,反倒是將它封印了起來。而這一封便是千年時光,直至今日!


    往事講到這裏,那女妖早已是淚流滿麵,喃聲說道:“隻因當年我被這血衣迷失了心智,竟然出手殺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


    徐雲德聽了這話之後,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道:“事情本不怪你,要怪,就怪送你血衣的孫子傑吧,他竟然擁有此物,對於其中的秘密又怎會毫不知情呢?我想他送你血衣,其意多半便就是要害你成妖,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這人表麵雖然是個落魄的書生,但實際上卻未必如此!”


    那女妖聞言,臉上竟無半點的驚異,而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此事我早已知曉,但我心中有他,愛他,雖然知道了他有心害我,但卻還是生不起絲毫的怨恨……”


    這時,攙著王長貴的劉萍也不由開口問道:“先前你說的那些著實動人,可是我還有一事尚且不明,不知你能不能與我們仔細說說?”


    那女妖點頭答道:“你我同為妖物,今日相見,也是有緣了,有什麽疑惑,趁著我還沒魂飛魄散,盡管問吧!”


    聽那女妖還是以為自己是個妖怪,劉萍卻也並不反駁,隻是說道:“你尚且為人之時,乃是宋代初期,距今也就一千年出頭,可之前你為何要說修行了幾千年呢?這時間上的出入也著實有些太大了吧?”


    徐雲德一聽劉萍這話,也頓時心生疑惑,連連點頭說道:“是呀,妹子若是不說,我倒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自打你出生時候起,距今也不過千年出頭,既然如此,又何來幾千年之說?”


    女妖幽幽答到:“數千年的經曆,並非我獨身經曆,說起來,那是這件紗衣之上所殘存的記憶,這些都是隨那修煉的法門一同湧現在我腦中的,並且在這千年之中,這些記憶逐漸的與我自身的融為一體,到了後來,卻是不分彼此,頗有些我即是紗衣,紗衣便是我的感覺。”


    劉萍和徐雲的一聽這話,皆是恍然大悟,齊齊點頭道:“原來如此……”但稍一轉念細想,卻不禁又覺駭人,那淡紅紗衣究竟是什麽來頭,上麵非但傳承著一種極為凶邪的妖術修煉法門,乃至還殘留著數千年的記憶……


    那女妖似乎看出了劉萍兩人的心事,開口說道:“千年前,王家的牛鼻子老道本有機會滅我,但他卻並沒有這麽做,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漸漸明白了他的用意!這件紗衣本非凡物,那上頭所殘存的記憶也是驚世駭俗……起初我對此並不經意,但在看了這銅柱之內,王家牛鼻子所留的字跡、圖樣以後,方才明白了許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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