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境山巔。


    風雲寂滅。


    秦長生看著林荒,臉上有著笑容:“還記得當年在陰陽穀中,見到小師弟的時候,您不過武侯境界;短短幾年,已經踏入聖王大圓滿,我可教的真好!”


    林荒哽咽無語,他想要緊緊的抓著秦長生的手,卻無論如何,都抓不住那消散的殘魂。


    “師兄……我還沒有救活瀟瀟師姐,你還不能死!”


    林荒的喉嚨如有巨石,讓他難以發聲。


    縱然以前秦長生的殘魂消失過很多次,可是林荒都大致明白……秦長生還未到與這個世界訣別的時候。


    可這一次……


    他心中有著無窮的恐懼,揮之不去。


    “瀟瀟,以後就要靠小師弟照顧了!”


    秦長生笑了笑,臉上似乎沒有太多的遺憾。


    他的殘魂已然開始消失。


    “我還有幾句話要交代!”


    秦長生虛弱的道。


    林荒一指點化而出,為秦長生輸送氣機,強行為他逆天續命。


    “咳咳……”


    秦長生努力的讓自己站了起來,渙散的目光重聚明輝,似有先前的桀驁與霸氣。


    “在青天武府的盡頭,有一座火山,你可以去走一遭!”


    秦長生看著天境山下的林蒼雪,微笑著道。


    林蒼雪躬身抱拳,“蒼雪拜謝師兄!”


    秦長生笑著轉過了頭,他看向了遠處秦玄策:“李白衣很強,但他喜歡意氣用事,在這麽下去,他遲早會把自己搞死,希望您能為他分憂!”


    觀戰台上。


    秦玄策起身,整肅衣冠,深鞠一禮!


    “加入了荒族……你們應該明白,在某種意義上加入了左迦明教!無論魔教也好,明教也罷。隻需要記住八個字……日月為明,天地為心!”


    天境山下,白小胖、葉無雙等人皆是神色一凝,對著秦長生遙遙而拜。


    隨後,秦長生腳步一跨,便是出現在了觀戰台上。


    君傾城的身前。


    四周觀眾皆是大驚,猛然推開。


    君刑世起身。


    秦長生一掌推出,壓下了君刑世。


    “小妮子,如果我記得不錯,你還差我一聲師兄!”


    秦長生笑道。


    君傾城仰望著如清風和煦的秦長生,聲音哽咽,眼眶紅紅的,“見過師兄!”


    “送了你個見麵禮,別讓人看見,好好收著!”


    秦長生滿臉的笑容,“你跟小師弟,可一定要好好的呀,可別像我和你瀟瀟師姐一樣!”


    君傾城抬眼看著秦長生,狠狠的點了點頭。


    隨後,秦長生扭頭看向了君刑世,微微挑眉,“希望你會是個好父親!”


    君刑世皺眉,他沒有開口,隻是有些尷尬的抱了抱拳。


    秦長生身形一蕩,回到了天境山巔!


    他回首。


    俯視人間山河。


    大袖飛揚之間,看向了狼居胥神域的方向,聲音喃喃,似有無限的悵然之色:“師父,弟子這次真的要走了,你不來送送嗎?”


    “小師弟!”


    秦長生又開口道。


    “在!”


    林荒出現在秦長生身旁,看著後者抬手指向的遠方。


    “其實……你苦,我苦,左迦明教苦,都不如師父苦!他有太多的前塵往事,有太多的憤懣與悲哀。若是可以的話……”


    秦長生聲音微頓:“就幫師兄實現想要幫師父實現的心願!”


    “好!”


    林荒凝重的點了點頭,他壓抑著聲音,讓自己努力的保持平靜;他僵硬著自己的身軀,不讓自己顫抖。


    他知道……


    秦長生是真的在交代後事了。


    他也知道,蕭義山這一生的願望是什麽……


    天下太平!


    一個很偉大很光輝的理想,說出來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嗤之以鼻。


    可是蕭義山不知為此努力了多少年。


    多少人都放棄了。


    隻有他一個人,還在踽踽獨行!


    天境山上,秦長生最終還是跪了下來,對著狼居胥神域的方向,拜了三拜。


    “師兄……”


    林荒開口,聲音嘶啞艱澀。


    “該說的以前都說了,再說就顯得囉嗦了,不爽利!”


    秦長生起身,拍了拍林荒的肩膀。


    隨後,秦長生卸下了身上的大帝明光甲,披在了林荒的身上,“以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林荒神色怔然。


    “記得以後,想起師兄的時候,當有一杯酒!去把李白衣打一頓也行!”


    秦長生笑了笑,他隨後轉身,瀟灑的踏入虛空之中。


    林荒一腳踏出天境山,跟了上去……


    然而,秦長生卻已經不再回頭。


    這一刻,他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也似乎卸下了生命中所有的重擔。


    他雙手一揮,大袖飄搖如仙。


    三步之間,秦長生已經踏上了天門的階梯。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門,拾階而行,聲音悠揚傳遍九天十地:


    山河人間。


    左迦明教。


    師父。


    小師弟。


    李白衣。


    ……


    永別了!


    秦長生的身影,在那天門之下的階梯上越走越遠,直到他的身影介於徹底消失的邊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他驀然回首……


    天地大雪飛揚,飄飄灑灑的吹徹人間。


    隻在那飛揚的雪花之中,似乎有一道女子……撐著一柄紅色的油紙傘,提著飯籃,蹦蹦跳跳的而來。


    霎時間。


    兩行清淚從秦長生眼中流下。


    秦長生似乎又回到了千年之前,他尚年輕的時候。那個時候……多好呀……


    原本鼓足了信心的要離開雪廬,不給蕭義山丟臉。可看見那個小女孩兒之後……他的腳就被大石頭給壓住了,走不動了!


    這一壓,便是一生的時光!


    “瀟瀟……”


    秦長生聲音哽咽,最終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一刻,他哪裏有半點人間大帝的絕世風采,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孤兒。


    “師兄無媒無聘,無高堂在上,無十裏紅妝……可今天,師兄要娶你……”


    “你不說話,師兄就當你同意了!”


    “你同意了啊!”


    ……


    天門階梯之上,秦長生起身,他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一邊看著漫天的大雪,身影逐漸消失在天門之下,消失在虛空之中,僅留下最後一句話,在天地之間回旋:


    “今朝你我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


    人間,再無秦帝身影!


    隻有漫天飛雪,覆蓋中州,覆蓋蒼穹大陸,也覆蓋了太玄秘境中的那座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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