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很快遠處便出現了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背著劍匣,一身青衫,不知道何時出現,現如今便站在遠處的燈火下。


    陳天恩因為不喜歡黑夜,所以便點了這無數多的燈火,這些燈火足以把這整個宅子統統照亮,除去特意為那人留下的那些黑暗之外,便再無別處說得上黑暗兩字,可就是這樣,那個年輕人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他也不知道。


    陳天恩看著那個不知道身份的年輕人站在自己不遠處,也僅僅是皺著眉頭,並沒有別的什麽表示,這位不管是在延陵還是別的什麽地方都算是很重要的人物,出人意料的平靜。


    倒是陰影裏很快傳來驚異的聲音,“洛陽城來的?”


    年輕人笑了笑,把手搭在了劍柄上,然後說道:“算是。”


    那陰影裏的人有些失望的說道:“我原本以為會是王偃青那個瞎子。”


    聽著這話,那個年輕人想起來那個住在小院裏的偃青先生,然後說道:“偃青先生眼睛不好,不必勞煩他。”


    陰影裏那位聽著這話,低聲道:“要是那位偃青先生真的來了,還殺不了人。”


    聲音不高,但洋溢著自信。


    年輕人聽著這話,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隻是轉頭看著在燈火下的站著的張天恩。


    老人的白發被燈火照亮,有種奇異的光澤。


    老人轉身,用淩厲的眼神看著年輕人,然後說道:“你知道老夫是誰嗎?就膽敢來殺老夫!”


    年輕人沒有回話,他看著那些足以照亮很多地方的燈火,好像是在思考什麽,很一會兒之後,這才說道:“我聽說老大人有怪癖,不願意看見黑夜,但是燈火照不到的地方,一樣都是黑夜,老大人這麽做,似乎就有些無趣了。”


    陳天恩聽著這話,冷哼道:“又如何?至少老夫並未處在黑夜裏。”


    年輕人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然後說道:“老大人因為不願意在黑夜裏,所以每夜都點燈,這和我倒是無


    關,可老大人不願意讓洛陽城做出些改變,所以便做了好些事情,這是老大人的意願,就像是老大人不願意身處黑夜裏一般,都有自己堅守的東西,好像看起來沒什麽錯,但我卻是想問問老大人。”


    陳天恩漠然道:“你有什麽資格問老夫?”


    “老夫之前是朝堂重臣,不知道多少人是老夫的門生,就連陛下,見了老夫也要和顏悅色,不敢高聲語,其餘的文壇士子,更沒有任何一人膽敢在老夫麵前做些過分的事情,你是誰?即便你是刑部供奉,即便你是哪所謂的山上人,也沒有半分資格在我麵前說這些話。”


    陳天恩似乎氣急,整個人的胸口起伏,很是生氣。


    年輕人看著他,眼裏也沒有什麽情緒,隻是等到陳天恩說完了之後,這才說道:“我隻是想問問老大人,既然食君之祿,為何不為君分憂?”


    陳天恩不管如何心向學宮,不管是不是以學宮準則為處事依據,但是有一條,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那就是他是延陵的臣子,是吃著延陵的米,拿著延陵國君,那位皇帝陛下給的俸祿,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種事情,並非是延陵的這些儒生提出來的,而是學宮的那些先人,前輩,在很多年前的一本典籍上寫下的兩句話。


    那位學宮先人寫下這本典籍之後,迅速便讓這本典籍成了很多讀書人的立身之本,在延陵,本來官場上便多是讀書人,有了這本典籍之後,便相當於給了他們一個處事準則,當然,這若是一般的學宮夫子所著,那肯定不能讓他們都信服,可是這位學宮先人不是一般人,而是雲端上的某位聖人之一。


    雖然那位先聖人,現如今肯定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但是那位當年威望不比周夫子差的聖人所留下來的典籍,終究還是深入人心了。


    年輕人看著陳天恩,平靜問道:“老大人反正不喜歡黑夜,是因為心向光明,可老大人也不想洛陽城做出改變,也是因為心向學宮,可是老大人吃著洛陽城的米,為學宮想著千秋萬代,真的不覺得有


    半點羞愧之心?”


    年輕人一臉譏笑的看著陳天恩,說道:“老大人不敢麵對黑夜,難不成就是因為不敢麵對延陵?麵對洛陽城?麵對陛下?要是這樣,老大人雖然身處光明之中,但還是難逃內心的黑夜,老大人,說你一句欺世盜名,不為過吧!”


    陳天恩臉色鐵青,整個人站立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朝的那些年裏,雖說官位很高,但真的當真為老百姓謀過一絲?


    當真為那位延陵皇帝謀過一絲?


    憑心而論,這是沒有的。


    想到這裏,陳天恩的眉頭開始緊緊蹙著,有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直到今天,被人一言驚醒。


    年輕人說完這些之後,便不再理會陳天恩,反倒是看向陰影裏,今日之事,即便是把嘴說幹了,其實都免不了要一戰的。


    陰影裏的那人,從年輕人開始說話之後便一直沉默,到了現在,總算是開口問道:“你好像不是一般的刑部供奉。”


    年輕人盯著他,然後說道:“可能還是個劍修?”


    陰影裏那人笑道:“沒有這麽簡單。”


    “你的劍氣淩厲異常,且劍意飽滿,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劍修,倒像是個身經百戰的劍士,隻是又這般年輕,難不成是那位劍山掌教?”


    年輕人搖搖頭,沒有說話。


    陰影裏的那人盯著李扶搖的身後看了好幾眼,然後說道:“原來是你。”


    “我是誰?”


    年輕人問道。


    “你不是李扶搖?”


    年輕人點點頭,“我是李扶搖,你是誰?”


    然後便是短暫的安靜。


    片刻之後,陰影裏那人開口了,“我是誰不重要,因為我雖然想他死,卻不能讓他死。”


    李扶搖哦了一聲,“比起他來,我更想你死。”


    ps:原本月底放飛自我的,卻被編輯撈了起來,明天開始每天兩更,這章算23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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