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漸漸散去,李扶搖走過那條小溪來到茅屋前。


    幾隻雞自顧自的在草叢裏尋蟲吃。


    大黃狗趴在茅屋前,看著李扶搖,眼裏有些欣賞的意味。


    李扶搖看向大黃狗,對上他的眼神,看見了裏麵的情緒,沒有感到什麽奇怪的。


    在竹海裏的那頭青猿都已經表露出來譏諷的情緒,這條大黃狗看著他有些欣賞,又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


    隻是李扶搖在想,因為聖人的某些手段,讓霧山裏的凶獸即便再如何厲害,都不能成妖,這的確便有些禁錮了。


    李扶搖看向那間茅屋,想著這裏有雞有狗,會不會還有人。


    要是有人,會不會是那位聖人呢?


    可那位聖人真要還活著,那該活了多少年了?


    李扶搖正想著這些事情,忽然聽到了聲音。


    “那頭青猿被你殺了?”


    猛然驚醒,李扶搖看著前麵,卻不曾見到什麽旁人。


    那條大黃狗張了張嘴,口吐人言,“別看了,是我。”


    如果說之前在大黃狗的眼神裏看到一些情緒那還算是正常,但是聽到這條大黃狗說話,李扶搖便真的覺得有些古怪了。


    他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說道:“你是誰?”


    大黃狗帶著嘲弄說道:“我是條狗,你看不出來?”


    李扶搖心想我肯定知道你是條狗,但你是誰的狗,這才是重點好不好。


    大黃狗平靜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之前大黃狗是在問他,那頭青猿是不是他殺的。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李扶搖有些不太明白,要是回答是,那要是這條大黃狗和那頭青猿有著很好的關係,那豈不是又要戰上一場,而且很明顯,這條會說話的大黃狗比那頭青猿更加可怕。


    大黃狗見李扶搖久久不說話,便自顧自開口了,“要能夠活著穿過竹海,便隻能殺了它,不然它會一直追著你,直到把你殺掉,那些不過是朝暮境的修士怎麽有可能打得過他,也就是你這種劍士才有可能了,隻是我想不到,有朝一日


    竟然能夠在這裏看到一個劍士。”


    李扶搖又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一次想來大黃狗是知道他在說什麽了。


    大黃狗沒有立即說話,它也在等一個答案。


    李扶搖說道:“是我殺了它。”


    大黃狗臉上出現了些高興的情緒,“我早就想殺它了,不過礙於某個誓言,一直沒能動手,你把它殺了,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事,我很高興,所以我決定,等會兒吃你的時候,先殺了你。”


    大黃狗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但言語裏卻都是寒意。


    李扶搖按住劍柄,沒有急著做些什麽。


    大黃狗說道:“你想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我是一條狗,但我其實也不是一條狗,我是一個人。”


    “我是言河的童子,我是一個人。”


    李扶搖不知道言河是誰,但是聽這個意思,應當就是那位聖人的名諱了。


    大黃狗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笑道:“言河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隻是早已經死了。”


    “這個故事,你在死之前,我可以講給你聽。”


    很是無情的話。


    李扶搖卻是點點頭,“能夠聽聽故事,死了也算是做了個明白鬼。”


    他說完這句話,就坐下了。


    在溪旁的一塊石頭上。


    隻是他的手還按著青絲的劍柄。


    ……


    ……


    在很多年前,這個世間誕生了一個孩子,這個世間每時每刻都在誕生孩子,按道理來說,不會是什麽特別的事情,但是這個孩子不同。


    因為他的名字叫做言河。


    言河生下來的時候,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他的爹是村子裏的屠夫,那天很高興,因為他過了那個寒冬便五十歲了,卻一直沒有個孩子。


    言河的到來,讓那屠夫喝了好些酒,可酒喝得太多了,導致他便一醉不醒,所以言河出生之後,便沒了父親。


    這好像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好在他的母親特別堅強,一個人把言河拉扯長大,母親的想法是,有朝一日言


    河能夠成為村裏的教書先生便好,也那就是她希望的事情。


    言河喜歡讀書,所以和村裏那個教書先生的關係非常好。


    很快他便讀完了教書先生的所有書,這讓教書先生覺得有些意外,也覺得言河是個好苗子,於是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他去郡裏找自己的故友,他的學問要比教書先生大得多。


    到了郡裏,那位教書先生的故友看了信,便把言河留了下來,言河在郡裏讀了三年書。


    參加科舉。


    連中三元。


    於是便去了朝歌城。


    梁溪雖然尊道門,但畢竟需要治國,也要讀書人。


    言河去了朝歌城之後,開始走入廟堂,竟然沒有要多少年,便做到了禮部員外郎的位子。


    那個時候,言河不過三十多歲,還沒有到四十歲。


    所有人都在想,他會不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梁溪的宰輔。


    基於這個想法,便有人極為看重他,也有人認為言河是自己的絆腳石。


    於是據梁溪史書記載,開平十二年,朝歌城起了一次大火,這場大火燒沒了一條街。


    而言河的府邸便在那條街上。


    這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天,所以在史書裏,那位禮部員外郎便被燒死了。


    這當然不是一場簡單的大火,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那位皇帝陛下不是傻子,當即便大怒,要嚴查此事。


    可那場大火燒掉的東西實在是太多,誰也查不到其中的真相。


    於是梁溪少了一位禮部員外郎。


    這不是什麽大事。


    梁溪那位皇帝陛下給了一個不錯的諡號。


    言河便在世間除名了。


    李扶搖感歎道:“這位聖人自然不會死,那應該是徹底消失在世人眼裏了吧?”


    大黃狗冷笑一聲,“言河自然死不了,要是沒有這麽一場大火,他如何能夠成為現如今這個地方的主人?”


    李扶搖問道:“那這位聖人,到底是三教裏的哪一位?”


    大黃狗神情平淡,“急什麽,故事到這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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