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突然興奮的大聲說道:“我懂了,我懂了,你這門功夫叫做金鍾罩,我聽師傅說過,內功深厚的人可以將內力逼出體外,使身體被內力籠罩,刀劍都不能傷害。”他剛才在城牆上被隱娘擊敗,一直想看出隱娘的武功招數,將來好擊敗她,但隱娘的武功太過於玄奧,因此直到這時他才看出一點端倪來。


    隱娘也不知道自己施展的功夫是不是金鍾罩,她的化劍之法雖然神奇無比,但麵對近千支幾乎同時射來的箭,也不能將它們都像剛才那樣反彈回去,隻能將真氣逼出體外寸許,形成一層保護,即使再多的弓箭射來也不能傷害他。


    但比起剛才將蒙哥的箭反彈回去,這樣的神技就遜色許多,蒙哥騎在馬上,大聲喊道:“放箭。”他是大軍的統帥,命令自然比忽必烈更加具有權威。站在隊列前麵的蒙古士兵紛紛搭建上弦,向隱娘射了出去。


    這一次的箭比上一次更多,更密集,射完了箭的蒙古人也沒有有停止的意思,又從隨身的箭壺裏取出箭來,準備射擊。


    隱娘歎息一聲,他自從裝扮神仙以來,從來還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對手,以往的那些窮苦百姓隻要一看見他從天而降,立刻就佩服的五體投地,心中再也不敢生出任何的妄念,但眼前的這兩個蒙古王子,卻好像不知道畏懼,自己這樣的展示無人能及的神技,他們卻始終保持著強烈的反抗之心,不肯畏服。


    重重箭雨再次落下,隱娘飄然而退,蒙古人的弓箭會連綿不絕的射出,直到射完箭壺中所有的箭,雖然自己並不會被這些箭傷害到,但在這重重箭雨將消耗掉自己所有的真氣,李客已經識破了自己的武功,一旦自己真氣耗盡,他或許會再次衝上來,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隱娘隻能離開,這樣還多少能夠保留些神仙的形象。


    神仙被凡人擊敗,隱娘十分的不甘心,自己經營了多年的神仙形象就這樣被蒙哥和忽必烈毀了,以後還怎麽讓百姓相信自己,人在空中,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盡管對神仙妄動刀槍,過不多久,神仙將降下災禍來懲罰你們。”


    話雖然說的硬邦,但畢竟是被人家用弓箭趕走了,就好像是兩個人打架,明明打不過人家,卻還要嘴硬不肯服輸,這種誰打我我罵誰的策略,凡夫俗子可以用,倘若神仙也用,又怎麽能讓凡人敬畏,隻可惜隱娘想不了這麽多。


    忽必烈用力的搓著手,雖然他剛才表現的十分強硬,其實也被隱娘的神技嚇出一身冷汗,隻不過作為黃金家族的後裔,決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畏懼來,這時候隱娘一走,他卻感到一陣陣的驚懼,需要用這樣的動作來掩飾。


    李客聽著那在頭頂上如悶雷滾動的聲音,喃喃的說道:“難道是獅吼功,但獅吼功怎麽能從天上傳來。”依稀記起金刀聖曾經說過,有一門極厲害的功夫,由內力催動,可以將聲音瞬間的爆發出來,震傷敵人,隻不過這門功夫金刀聖並不會,況且隱娘的聲音是從頭頂傳來,如悶雷滾動一般,卻並不傷人,與金刀聖描述的獅吼功好像又不相同。


    忽必烈問道:“這樣的功夫,你會不會?”


    李客搖搖頭,慚愧的說道:“我不會,這人的武功高出我太多。”他習得金刀聖的武功之後,挑戰許多高手均為落敗,自以為天下再無能勝過自己的人,因此才來到蒙哥這裏,想要的不過是他以金刀相贈,現在親口說出技不如人的話來,不由得也是神情沮喪。


    隱娘雖然退走,但寧州城裏的黨項人卻被他重新鼓起士氣來,蒙古人這邊卻是士氣低沉,就算隱娘不是神仙,可那出神入化的武功總是真的吧,有她保護著寧州城,這仗也不怎麽好打。再加上杜崇文那傷心欲絕的哭喊聲,一時間鬥誌全無。


    蒙哥隻得下令暫停進攻,退後十裏安營紮寨。


    一天過去,兵士各回營帳安息,玉郎卻睡不著,杜崇文那時而傳出的慘號聲在安靜的夜裏更加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他不僅傷心欲絕,更是肝膽俱裂。


    玉郎也是一陣陣的歎息,他明白隱娘殺死金鎖的用意,但總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金鎖隻不過是個孩子,雖然他是仇人的兒子,但他並沒有傷害過自己,玉郎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為父報仇的時候,也一定會放過他。但現在他卻死了,並且是因為自己才死了,杜崇文的慘號聲中,透著一股絕望,讓玉郎生出一種想要去安慰他的衝動。


    天空中漂浮著片片烏雲,遮蔽住月亮和星星的光輝,四周籠罩在一片暗淡的月色之中,玉郎站在軍帳外,吹著深秋的冷風,心中苦惱不已,為了自己的並不想要的權勢,隱娘卻殺了這些無辜的人,值得嗎?


    值夜的兵士剛剛走過,一個黑影從寧州城下走過來,身上背著一具屍體,這是二虎,他不能看著大當家的冷冰冰的躺在寧州城下,屍體被野狗拖走,所以趁著黑夜將他背回來。


    二虎將大當家的放在玉郎麵前,哽咽著說道:“公子,大當家的死了。”


    玉郎心中猛地一震,沒有人懷疑大當家的已經死去,可是二虎輕輕的一句話卻好像帶著巨大的壓力,直逼過來,讓他猝不及防,倘若二虎能夠埋怨的罵幾句,或者是打他幾拳,玉郎還能覺得好受些,但二虎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仍舊是那樣的相信他,玉郎感到心中一陣陣的疼,這些相信自己的人,都被自己害死了。


    大當家的靜靜的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在等待著神仙的降臨,月光照著他慘白的臉,那張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恐懼,隻有一片迷茫。


    玉郎默然無語,蹲下身去,手輕放在他的眼簾上,想要替他將眼睛閉上,二虎突然哭了,悲傷的說道:“沒用的,我試過了,大當家的就是不肯閉眼。公子,他死不瞑目呀!”說到傷心處,不由的失聲痛哭。


    玉郎心酸的掉下眼淚,想要勸二虎,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死不瞑目的人心中一定懷著極大的怨恨,如果怨恨不能消除,這樣的人就不能投胎轉世,重新進入輪回,隻能孤獨的留在地獄中,受盡怨恨的折磨。


    二虎哭了一陣,說道:“公子,我求你一件事?”


    玉郎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你說吧!我一定答應你。”


    二虎說道:“大當家的走了,他在下麵一定孤獨的很,這些年他一直對我很照顧,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下麵受苦,我要去陪他。”


    玉郎心中一驚,緊緊的抓住他,說道:“不行,不行。”


    二虎卻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說道:“我要是死了,希望公子能把我埋在大當家的身邊,我小時候聽村裏的老人說,這樣我們就能在地上作伴了。”


    二虎咬著牙,他的臉因為憤怒而變的猙獰,惡狠狠的說道:“我要去殺了李客,要不是他,大當家的也不會死。”


    玉郎的心好像一下被一隻手攥住,並且用力的揉捏著,扯拽著,黃庭下的那句話不停的在他耳邊響起,‘公子以為是我殺了他們,其實他們是因你而死的’。這些人原本好端端的活著,現在卻都死掉了,雖然自己並沒有親手殺了他們,但他們卻是因為自己而死的。


    玉郎大聲的說道:“不行,你不能去。”


    二虎倔強的說道:“我不怕死,我要為大當家的報仇,他不能死不瞑目。”


    強烈的負罪感衝擊著玉郎,這麽多人因為自己死了,他不能看著二虎也這樣死去,玉郎說道:“你不能死,大當家的對你這麽好,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要是死了,他一定更加的難受。”


    提起大當家的,二虎又哭了,扭頭去看躺在地上的大當家的,不知什麽時候,uu看書ww.uuanh 他的眼睛已經悄悄的閉上,一臉安詳的躺著。


    玉郎說道:“大當家的已經知道你的心思了,咱們找個地方,去把他埋了吧!”


    二虎擦著眼淚點點頭,說道:“行。”


    玉郎突然說道:“你帶上大當家的回去吧!”二虎一愣,不知道玉郎說的這個回去是什麽意思,隻聽見軍營裏突然傳來一聲杜崇文淒厲的哭喊。


    玉郎說道:“大當家的是條好漢,現在他死了,他的魂一定回到登天嶺山寨去了,你把他的身體帶回去,就埋在登天嶺上吧!你也不要回來了,娶個媳婦,就在那裏陪著他,等到清明的時候,給他燒些紙錢,大當家的喜歡喝酒,你要是有了閑錢,就到山下去買些酒,陪著他喝幾杯,總之,你再也不要回來了。”


    二虎猶豫的看著,能把大當家的葬在登天嶺,當然是好事,但自己也是條漢子,就這樣的離開了,他一時還轉不過這個彎來。


    玉郎說道:“你走吧!沒有人會嘲笑你,這裏原本就沒有你的事,我知道你是條漢子,比我勇敢,大當家的對你那麽好,你不能讓他死後連個燒紙祭拜的人都沒有。”


    二虎想了一會,點點頭,扛起大當家的屍體背在身上,說道:“公子,我走了,什麽時候你要是想起大當家的了,就來山寨看看他。”


    看著二虎遠去的背影,玉郎好像突然卸下了一身的負擔,沉痛的心情也變的輕鬆了一些,二虎走了,再也不會因為自己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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