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這裏就是鄔山,這些前來的修士,都是本地豪強,那位戴著麵紗的姑娘,似乎是天工坊的少坊主,他身邊的三位老者,是此間的煉器大師。”


    龐大飛舟的內部,一間富麗堂皇的居室裏麵,一名白衣弟子站在明亮的大鏡旁邊,指著裏麵顯示的影像,恭敬地講解道。


    在這大鏡麵前幾丈外,是一名盤坐在榻上,仙風道骨的金袍道人。


    雖然兩鬢已經染白,銀白發絲如雪垂落,但是麵上,額上,依然光潔如同嬰兒,顯露出年輕活力的紅潤之色。


    這是修煉到了高深境界,壽元漫長的表現,雖然年歲漸長,但卻依然鶴發童顏,氣血不衰。


    有此修為,對法道修士,才是真正踏入了神通法術的門戶,開始登堂入室,而對煉器修士,也是煉製寶器的境界。


    這金袍修士,正是吳冶子,他手中執著拂塵,眼睛微閉,似乎陷入深沉空寂的冥想中,另一隻手中,緊緊攥著幾封幹皺的書信,上麵隱約有字跡流露,落款處,赫然就是安誌東幾個大字。


    這些書信,是當初安誌東所寄,安誌東曾以李晚展現的加持秘法請教於他,想要借著他靈寶宗出身的眼光和見識,辨析此法,為他前來鄔山一行增添底氣,並在信中許諾,若能順利得到秘法,當與他分享,但卻不料,幾個月過去,沒有告知秘法不說,反而失去音訊。


    吳冶子起初還以為,這安誌東新得秘法,要花時間閉關參悟,把它吃透再告訴自己。但又過一段時間,才驚悉他已經被殺。


    “那個叫做李晚的小輩,必有古怪。”


    吳冶子默默回憶著整件事情的始末,心中越發肯定。


    良久,他從沉思中回過神。緩緩睜開眼睛,一抹異樣的精光閃現。


    “你剛才說什麽,這等窮山惡水,竟然也有煉器大師?”


    白衣弟子笑道:“名不副實,自然不可與我中州相比。”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斟酌著語氣。委婉地勸道:“不過我們來此也不是與他們交流煉器,而是調查安大師遇害,這些且先不管?”


    吳冶子冷笑一聲:“為師怎麽做事,還用你多嘴嗎?”


    白衣弟子連忙謙卑道:“弟子不敢。”


    吳冶子看到白衣弟子的敬畏和恭謹,滿意地點了點頭,拂了拂袖道:“去。與此間主人交涉,找個地方把飛舟降下吧。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打攪我了。”


    說罷,他又闔上了雙目,仿佛夢訪周公一般,打坐起來。


    白衣弟子應了一聲,默然退下。


    “商師兄。怎麽樣,師尊有何吩咐?”


    出了房間,拐過走廊,立時就有幾名築基境界的弟子走了出來,麵上帶著巴結,討好等等神情,湊近相詢。


    商師兄道:“師尊並不打算見那些人,我們出去應付一番吧。”


    “哈?我早就說過,這等窮山惡水的土包子,沒有必要太在意。”


    “聽說他們隻要能煉製出珍品。就可以成名,還稱什麽‘名師’、‘大師’,要知道,在我們中州那邊,能夠煉製珍品寶器。才剛剛滿足出師的條件而已,說不定,以我們的水平,在他們眼中都是名師高手了,商師兄你雖然剛剛結成真丹,怕也能完勝那些成名已久的所謂大師!”


    “什麽成名已久,無非就是你吹捧我,我吹捧你而已,哈哈!”


    幾人神色非常輕鬆,笑著談論沿途打聽到的一些傳聞。


    商師兄聽著這些師弟們的議論,嚴肅的麵上,不禁也浮現出一絲苦笑。


    他擺出了師兄的架子,教訓眾人:“天南隻是天下一隅,煉器水平跟不上我們中州正朔,也是在所難免,更何況,我們乃是靈寶宗的弟子,天下器道,莫不以我們宗門所傳為尊,這個就不要比較了。


    我們身處宗門,接觸的世界跟他們不同,比較起來也是勝之不武。更何況,這些小地方偶爾也會出現一些資質絕佳的天才,或者中古以上時期的傳承,不可小覷!


    再就是,這些人大多沒有得到正宗的器道傳承,就能憑借一知半解修煉到如今的地步,天資和努力都不是等閑,過去就曾有例子,其他地方的煉器大師來到我靈寶宗,得了真傳,不出幾年,就成為真正的大師。


    當然,更重要的是該入鄉隨俗,他們都是些地頭蛇,就憑著在本地的聲望和名氣,也不是我們這些外來者能夠相比的,出去以後,都給我注意些,小輩就是小輩,要禮貌一點,知道嗎?”


    眾人神色垮了下來:“啊?要我們跟那些人執晚輩禮,自降身份?”


    “他們煉器,指不定還不如我們小師弟呢!”


    他們顯然沒有把師兄的訓誡聽入耳中。


    商師兄也沒有功夫搭理他們,徑自召喚仆役、執事,出去與天工坊眾人交涉。


    此時,天工坊的大小姐等人,還有鄔山盟的一眾高層長老正帶著各自部屬,在地麵擺下了隆重的陣勢,迎候飛舟上的人出現。


    “居然是吳冶子前輩親臨,此前沒有得到任何通知,銅山的大師們也沒提到,究竟發生什麽事?”


    “大小姐,你有收到內幕消息嗎?”


    “難不成,那傳聞是真的,安大師他在我們鄔山附近遇害。”


    眾人盡皆看向為首的大小姐。


    天工坊本和鄔山盟一體,在器道一途,自然是以天工坊為主,這次吳冶子親自率眾前來天南,讓眾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大小姐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但遮擋容顏的帷帽,很好地掩飾了一切:“我所知的,也不比你們多,還是少安毋躁,看看吳前輩怎麽說吧。”


    她不著痕跡地與公輸長老對視一眼,清亮的美眸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擔憂。


    和別人不同,她可是隱約猜到了這吳冶子的意圖。


    “出來了。”


    人群中響起一陣聲音。


    大小姐抬頭看去,卻見是一群年輕弟子,從舟上飛了下來。


    “各位天南的道友安好,在下是冶子五徒商雲,有禮了。”


    為首的是一名非常年輕的結丹修士,在場眾多高層,年齡和輩分都明顯比他要大,但卻都還是築基修士,見狀不由微怔。


    “商雲。”


    “冶子五徒。”


    “原來是商道友!幾年前,他曾在銅山出現,正是他與安大師聯絡,才讓我們天南知道吳冶子前輩的大名。”


    “原來這位就是商道友,居然這麽年輕!”


    “聽說幾年前,商道友還是築基修士,這麽快就結丹了,不得了,真不得了啊!”


    “是啊,聽說他在築基境界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和安大師坐而論道,並且與其他銅山大師們探討技藝了,幾年不見,竟已結丹,怕是都可以改口叫商大師了吧!”


    人群中響起了低低的議論。


    大小姐作為少坊主,關於器道的消息,傳聞,比尋常人靈通得多,心中也不禁吃驚。


    又是一位驚才絕豔的煉器高手,在天南這地界,可是罕見!


    “商道友,有禮了。”


    天工坊的三名大師,竟然上前與之見禮,言談之中,隱隱有平輩相待的意思。


    大小姐也不敢怠慢,連忙帶著公輸元等人,並和鄔山盟眾長老一同與之見禮。


    商雲從旁人口中聽到,身前的女子就是天工坊的大小姐,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驚異之色,在和幾位大師客套過後,主動轉向她道:“久聞天工坊的大小姐善於經營,是位不輸男子的巾幗英雄,今日總算有幸得見了。”


    “商道友謬讚了。”大小姐並不把他的恭維放在心上,試探道,“不知尊師吳冶子前輩何在?我等可否上去謁見?”


    “嗬嗬,抱歉,師尊他老人家最近正在閉關苦參,不便見客,此間之事,還是由在下來與各位交涉吧。”商雲客套而堅決地拒絕了。


    眾人聽到,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尤其是三位天工坊的大師,更顯得有些尷尬。


    不曾想,以他們大師的身份,連人家吳冶子前輩的麵都見不到。


    商雲故作不知,笑道:“在下正要向貴方提呈拜帖,在此作遊曆和交流,還望行個方便。”


    見對方是以靈寶宗出訪遊曆的理由而來,uu看書w.uukanshu 眾人有的開心,有的擔憂,有的疑惑,各自顯露出不同的神色,不過,卻都有共同的默契,那就是這些靈寶宗的貴人們不可輕易得罪,能予方便,就予方便。


    當即表示,會給他們安排住地,悉心招待。


    一番接洽之後,大小姐回到自己府中,公輸元也跟隨而來。


    “這些人,似乎別有目的!”公輸元苦笑道,“我們坊裏,多以煉製法器、真器為主,這些大多都是中州靈寶宗看不上的低品法寶,又有什麽可交流的?至於說到遊曆,附近也沒有什麽洞天世界,曆練勝地,更加說不通。”


    大小姐若有所思:“公輸長老不必多言,我也知道,他們肯定是為安大師而來。久聞安大師與吳冶子有交情,如今看來,並不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公輸元道:“那我們得提醒李道友,安大師之事,畢竟……”


    大小姐鄭重地點點頭:“我會親自修書一封,通知李道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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