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村。


    “楊……楊大哥,你怎麽又弄成這幅模樣了?”


    木製的棚戶破陋房間內,方阿水看著蹲坐在木桌一旁,身形幹瘦得皮包骨頭的楊楚,臉上滿是惶恐和不解之色。


    “碰上了一點事情。”


    楊楚手裏拿著一把小刀,三下五除二的將麵前一條海魚切開,完全不顧忌可能的魚刺之類,就那麽大口大口地啃食著,又朝方阿水說道:“阿水,你看看外麵煮的鯊魚肉熟了沒有?”


    “熟了,我這就給你端進來。”


    方阿水看著一地的魚骨頭,臉上也沒有什麽心疼的表情,這些本就是楊楚打上來的。


    出門到了門口的小灶台上,大塊的鯊魚肉已經煮了一會,盡管隻有粗鹽一點佐料,但濃鬱的魚肉香味還是彌漫開。


    用一個木盆將魚肉撈了起來,又朝房內的楊楚端了進去。


    楊楚接過木盆,幾乎沒有半點的多餘動作,拿著小刀,紮起裏麵的魚肉,一塊塊就往嘴裏塞。


    “那……那楊大哥,那兩個武徒老爺的事……”


    方阿水看著楊楚大口吞咽著魚肉,遲疑了一會又小聲問道,“村子裏的人都怕會被找上麻煩,楊大哥,你……”


    “放下吧。”


    楊楚一口咽下了一大塊魚肉,動作微微停頓了下,側頭望向方阿水道,“南環鎮被毀了,流雲館的武者武徒差不多都死幹淨了,沒人會找過來。”


    “死……死了?南環鎮被毀了?”


    方阿水聽到這個消息,明顯愣了一下,仿佛有些不敢相信,“那……那沒有武徒老爺來收稅了?”


    “以後不知道,暫時應該是顧不上了。”


    楊楚又飛快咀嚼了一塊魚肉,隨口朝著方阿水問道,“對了,阿水,你有聽過土神嗎?”


    從南環鎮回到礁石村,他這身體幾乎快虛弱到無法走動路,幾乎一進了方阿水的家門,就先生啃了幾條才被方阿水用粗鹽草草醃製了一遍的海魚,這才勉強緩過勁來。


    “土神?楊大哥你是說是那些土神把南環鎮給毀了?!”


    方阿水雖是憨厚,可聽到楊楚的這話,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看來你是知道的。”


    楊楚察覺到方阿水的臉色,又咕嘟咕嘟將木盆裏的魚湯喝了幾大口,抹了把嘴,臉上漸漸有了紅潤之色,這才繼續問道,“阿水,能和我說說這個土神是怎麽回事?”


    “我……我知曉也不多。”


    方阿水吞了口口水,似乎露出了回憶之色,“我以前說,在南環鎮東北麵的大山裏,有土番部落祭祀的邪神,以前還有墾田開荒,迷了路,被土番抓去,喂給土神。”


    “嗯?喂給土神?”


    楊楚微微蹙了下眉,“這土番又是什麽?”


    “就是矮矮小小的蠻人。”


    方阿水似乎有些畏懼,“我在南環鎮見過一次,身上畫著各種花紋,眼睛是綠綠的,凶得緊,被武徒老爺們抓著吊死在鎮上了。”


    “那現在這些土番還多麽?還有那什麽土神什麽的?”


    楊楚緩了口氣,將木棚裏的魚肉魚湯一齊吃了個幹淨,放下木盆,認真傾聽起方阿水說的內容。


    他倒沒覺得說,之前方阿水為何不與他講這個信息。


    畢竟時日較短,兩人就沒聊那麽深入的東西。


    而且,這個土神、土番什麽的,其實也漸漸遠離了大多數人的生活範圍了。


    “我以前聽老一輩的人說,以前東洲是有很多土番部落的,這些土番部落祭祀土神、邪神的。後來我們的祖先從中洲乘大海船來到東洲,這些土番和他們供奉的邪神,搶我們的地和糧食,還吃人,常常把人抓去烤了,獻祭給他們的土神。後來武者老爺們圍剿土番,誅滅土神,土番漸漸就少了。”


    方阿水似乎陷入到了過往的回憶,頓了頓又說道,“我小時候,爹娘還在的時候,我若是亂跑,他們就會用小心被土番抓走,喂土神之類的話嚇唬我。”


    “是這樣麽?!”


    楊楚又撿了一條方阿水醃製的海魚,手中的小刀隨意地切下幾片魚肉,一邊咀嚼一邊陷入思考。


    顯然,他對於武者,還有這個所謂的東洲這塊大陸,了解得還遠遠不夠。


    不過,從這一兩日所接觸的信息裏,他漸漸也理出了一些頭緒。


    礁石村或者南環鎮的居民,在此地生活應該有好幾代了人,但在此之前,這些人口應該都是來自於那個“中洲”稱作海船遷移而來。


    逐漸在東洲這片大陸,落地生根,擴散開來。


    從情況上看,或許有點類似於殖民開荒。


    而這片東洲大陸,原來並非沒有原住民,而是有方阿水口中那些稱作土番的蠻人或者原始族群居住。


    這些蠻族和原始部落,似乎有信仰某種神靈的傳統。


    後麵的情況,大概就是中洲的移民和本地的原住民之間的衝突,而其中“武者”開始大量對這些土著和“邪神”之類的異域力量進行清剿。


    “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武者這個宛如貴族一樣的階層,在新大陸形成了類似於門派一樣的製度,構建了一個新的社會體係。”


    在南環鎮那個流雲館館主聶雲生臨死之前,曾說過武者圍剿土神三百年,看樣子應該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而流雲館這種隻不過是最基層的行政組織,在聶雲生的話裏,還有“八大天宗”,這個恐怕就是掌控東洲這片大陸真正的勢力。


    “八大天宗,東洲,中洲,土神,武道……”


    楊楚低聲念了一遍這幾個詞,在經曆了南環鎮一行之後,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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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楊大哥,那兩個武徒老爺的死,真……真沒事麽?”


    方阿水看著楊楚一邊吃東西,一邊似乎陷入思考,又再次忍不住開口問道。


    “隻要你們村子裏的人不多嘴,這事情暫時應該就過去了。”楊楚又回了一句。


    “大……大家肯定不說的。”


    方阿水精神一震,朝著楊楚說了句,又急匆匆的跑出了門,“我……我再去和大家說一下。”


    這事情其實已成了方阿水的心結,這一天裏,其實不止是他憂心忡忡,礁石村其他人也無不擔心。


    可也沒有人真的敢離開礁石村去舉報楊楚什麽的,武者武徒的統治下,對於下層的壓迫十分嚴重,交不上他們所製定的沉重稅賦,都會被當成人樁打死。


    若是知曉了有武徒在礁石村死了,恐怕全村老幼沒有一個人能逃得了。


    隻是,礁石村中的村民又已被壓迫得幾乎沒了血性,連驅趕麵對楊楚都做不到,一個個隻敢縮在家中枯坐。


    似乎在等待著那未知命運的降臨。


    “不好了,南環鎮……南環鎮……被土神毀了。”


    “武者和武徒老爺們都死啦,流雲館的館主也死了。”


    “都死啦,武者和武徒老爺們都死啦!”


    ……


    就在方阿水離開家門不久,村子內忽然有大聲的呼喊聲響起。


    “劉四叔,你說得可是真的?南環鎮真被毀了?”


    開始整個礁石村還沒有人說話,隻有跑出去的方阿水似乎在詢問。


    “是真的,我和礁南村的人老路子去看了,房子都塌了,人都死了。”


    那個呼喊的聲音,又大聲地嚷嚷了起來。聲音裏的語氣,也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隻是聲音很大,似乎在宣泄著某種情緒。


    而在兩人對話間,慢慢的也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什麽?!”


    “劉家老四,你說的可是真的?”


    “南環鎮的老爺們都死了?”


    “四叔,你可不能亂說啊!!我們這……我們這……”


    “你快說個清楚,人真都死了?”


    到了後麵,一聲聲詢問,不斷從各個木棚的房子裏傳了出來。


    顯然,整個礁石村目睹了楊楚殺了兩個武徒的村民,一直都是惶惶不安,此刻著消息傳來,眾人一時都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忐忑。


    “看來是消息傳來了。”


    楊楚慢悠悠的啃完了一條醃製的海魚,對於外麵響起的動靜也不意外。


    南環鎮差不多就是這些村鎮的行政中心,發生了那麽大的事,還有那麽大的動靜,消息早應該在周圍的村子傳開了。


    在他回到礁石村這麽久,這消息才傳過來,已經算是慢的了。


    不過——


    楊楚又輕輕搖了搖頭。


    不論是在南環鎮,那個幹瘦枯槁的老婦人,為了複仇,不惜借助土著土神的力量,拉著一整個鎮子的人一起死。


    還是礁石村這裏,隻有聽到南環鎮被毀,才敢出聲的漁夫百姓,都可以想見這個世界存在的“武者”,對於底層的壓迫盤剝達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力量,力量才是根本。”


    楊楚三兩下又吃完了麵前的一條海魚,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以這個世界的情況而言,如果個體無法修煉先天一氣,那幾乎就是處於最底層,完全無法翻身。


    在這樣的社會體係下,思想解放,各種組織,都不會有半點作用。


    個體的力量差距達到了幾倍、幾百倍,甚至幾千倍,所有的其他東西都成了空談。


    哪怕是楊楚他自身,現在所能達到的最高層次,也不過是與練氣大成相當,麵對練神其實也沒有多少抗衡之力。


    “洞悉這個世界各種神秘力量,才是以求改變的唯一方式。”


    楊楚的目光落在了那兩本他在流雲館廢墟裏撿來的書籍,和聶雲生身上藏著的那片金箔上。


    他走了過去,將這些東西撿起。


    又小心翼翼的將那從被炸成灰燼的老婦人所在位置撿來的那塊古怪的木牌,用石塊托著,拿出了方阿水的木棚屋。


    他覺得這幾件東西,應該能有他想找到的一部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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