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罷相了。”


    五月初的成都已經顯出了夏日的炎若非韋宅之中特意安設了送風的手搖坐在那兒卻有些氣悶。然平日裏最怕熱的韋此時此刻卻忘了擦盯著杜士儀看了又確信他並沒有絲毫蒙騙自他方才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這下可朝中沒人虎視眈我們在益州就能夠騰出手來放手大於了


    “陛下將張說下獄鞫問的時你那伯父秉公無查清了張說納賄度僧賣官等至於占星等卻是給他說了好話。就因為這陛下還讚韋尚書大公無堪為群臣楷模。”這樣大的消杜士儀是玉真公主通過王元寶的商路日夜不停送到成都比官麵上的消息更因也更多出了旁人絕不可能知道的細節。此刻見韋禮又驚又他便笑“恭喜令伯父再得聖眷。


    “馬後炮還不是你愣是逼我悄悄寫信回說是若有萬讓伯父主持公否則我伯父對張說可沒什麽好怎會給他說公道話?”韋禮對杜士儀這恭喜嗤之以但心裏卻不無疑“不過我就不明白這對我伯父固然有但萬一打虎不張說趁機複到時候因為你上書挑起了這麽一次波瀾而恨上了那豈不是你反受其害?這宇文融他們要是知道了……”


    “你伯父會讓宇文融知道?”


    見韋禮頓時啞口無杜士儀卻沒有再解釋。


    自開元李隆基親政以真正握有大權的宰相已經連換數先是劉幽求張而後是姚崇、宋憬、張嘉貞、張每一次更迭都伴隨著罷相貶拔擢重但無一例這些宰相都還算體麵下台。李隆基借用這種爐火純青的罷相拜維持著天子對朝政和百官的控製這次也沒什麽不同。宇文融要真的是窮追猛打趕盡殺反而會觸碰天子的忌諱。


    而他絕不會把自己對於將來的全盤規寄希望於所謂盟友身上。源乾曜這種老好人宰相會支持因為他不謀求獨霸政事反而會有薦才的公心;宋憬這種剛正不阿的直臣會支持因為他更看重的是官員的能力和風骨;而宇文融李林甫支持是因為他能夠提供給他們需要的東而哪一天他提供不抑或是與其有所衝突的時那時候他們必然會翻臉比誰都快


    當年杜士儀釋褐授萬年主持京兆府解試的時韋禮和王翰王維一同幫其評閱試與兩人都有些來往。而後王維驟然被貶濟州司戶參他自己也從京官任上調了出想到王翰作為張說看重的詞臣步步高如今張說倒韋禮不由得想到了王翰身上。


    “對那王六……”


    說到這杜士儀不禁歎了一口氣:“張說罷王子羽此前東奔西走為其不已經出為汝州長史。”


    “汝州?汝州距離洛陽不過一箭之這處分倒是很輕微啊。”韋禮見慣了起起落不說別自家伯父父親都是這因而他倒是灑脫得一“想來王子羽這人豪爽得反而會覺得快意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吧”杜士儀嘴裏這麽心中卻想到玉真公主隱隱透王翰還去走了高力士的門路。如此看必然是杜十三娘抑或崔儉玄看穿了他的隱否則王翰決計不會想到內侍身上。真不知他這算是幫了還是害了他


    “不說這些蜀地各處的茶關已經漸成體茶引的推行亦是卓有成據說茶引司這已經賣出了足足三千張茶千餘張茶這是真的?”


    聽到韋禮突然改口問這杜士儀頓時笑了起來:“你倒是消息靈通這些家我還吩咐他們全都給我低調一沒想到這數字竟然就已經出去了不過能賣出去這許卻是因為吐蕃和奚族契甚至連突厥那邊都是需求猛否則那些茶商豈會如此容易就範?”


    “不過除卻蜀茶之我聽得江南如今亦是漸漸有些種茶人。蜀茶要行茶那些茶商會不會轉戰江南?”


    “所這就要等朝中的集議了。如今張說罷隻希望我提請的這件事能夠有個好結果。”


    張說罷相的正式消息傳到成比杜士儀和韋禮得到消整整要晚了將近十天。饒是如在益州乃至整個蜀此事的震動都非同小可。去歲年底張說還作為封禪使陪同封禪泰甚至連隨行心腹都一舉官升數分明是最最煊赫的時如今卻說倒台就倒台?一時各州刺史當曾經趨附張說或者與其有交情有的惶惶不有的義憤填但更多的是與其無關的人在背地裏眾說紛紜。


    而最最慶幸的卻非羅德莫屬。一想到自己當初要是硬著頭皮跟範承明一條道走到黑的下他就不寒而在家轉了幾天之他就又硬求了李天繹作到成都縣廨捐出了兩千貫――至於於什麽他根本不隻求杜士儀能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


    巴蜀茶會的會員商戶們倒是表現得情緒穩定。作為純粹的商宰相這種層級上是誰人做和他們關係不反而道聽途說的杜士儀和範承明那點針鋒相對的往結合如今張說的倒反而讓他們對如今判茶引司事的杜士儀更生出了不少敬畏來。至於暗地裏販運私茶當然不會因為這麽一丁點小事而偃旗息可動作不免小心翼翼了許多。


    在這種上下震動議論觀望的當數騎來自洛陽的信使抵達了成都縣廨。為首的人一躍下馬對門前亮出信符說了一句有製門上就立時不敢耽擱地將其一路引了進去。而等到杜士儀聞訊趕到了正堂見到人他麵上立刻流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然要敘別現在卻還不是時他隻能正色以禮相見。而對方微微頷首過等到一切預備停便沉聲說道:“成都令杜士才稱人品冠賢才。屢有諍諫直常進謀國之議。今依所建劍南道及江南東道西道淮南嶺南道茶引可授殿中侍禦仍判益州兩稅並茶引司諸以茶引司事為先。”


    所謂的殿中侍禦史雖是本但兩稅使和茶引使這兩個使職方才是重中之重。麵對這樣一道期待已久言簡意賅的製杜士儀長長透了一口心中更加明天子用宇文是為了財而如今采納自己的進同樣也是為了財計。至於事情辦不是否會拿自己平息民那是顯而易見的事。


    接了製把這位千裏迢迢趕赴成都傳信的信使請到了書齋奉杜士儀方才拉下了剛剛在人前一本正經的笑容可掬地問道:“三師怎麽會是你親自來?”


    “東都疾風驟大師兄都悄悄來打探了一回消得知風平浪靜後方才回嵩山去你說我為何要來?”裴寧依舊是那張冷冷的直到犀利的眼神看得杜士儀有些心虛地於咳了一他方才冷哼“那時候你一上我那族兄就把我叫去逼問了一結果我自然說什麽都不知其實也是真不知道你在兩京就常常鬧得天翻地到了成都竟然也是如我要是再不天知道你還有什麽異想天開的主意?”


    杜士儀當初在嵩山草堂最怕的就不是恩師盧而是冷麵監學禦史裴寧。如今被裴寧這樣一他唯有不吭聲。裴璀和張說交情極他與其讓裴寧裏外不是還不如索性報喜不報免得人擔心。可如今看這一招顯然不太靈沒看裴寧於脆就親自來了?


    “三師兄……”


    這一聲之他還沒想好怎麽賠裴寧就淡淡地說道:“大師兄用了些手我又讓族兄在吏部尚書任上最後幫了我一個我這次來也就不回去留下給你當個副手。uu看書 wwuukansu.cm ”


    “什麽”


    要給自己派副使的事杜士儀早就聽說原本聽說是老相識郭可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了裴寧杜士儀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可裴寧卻冷冷回看著他道:“怎你覺得我無法勝任?”


    “我怎麽敢”杜士儀趕緊否但一想到裴寧剛剛的話語中流露出的那一層意他便登時心中一“剛才三師兄說裴尚書在吏部尚書任上幫你最後一個難道……”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張相國都倒台被他一直稱道引薦的族兄怎麽還占得住吏部尚書之位?不說此事你又不曾和宇文融等人沆瀣一氣。隻你此前聲勢太倘若不能好好將茶引司之事推行下到時候反彈必然極烈。南來吳裴雖則北歸之多在北但畢竟一度南在襄陽還有些族更有人南遷江南之而京兆杜氏乃是地道的北由我隨你行總比你獨臂難支的強。要知你這成都令的位子是韋十四郎你這一出巴沒個幫手如何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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