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掛,紅雲漫天,滾滾紅雲好似翻卷的魚鱗般,在空中排成行,直直消失在視野所及的地方。


    幻日城,城中一處宅院之外,莫豪緩步而行,來到宅院的房門處,伸手推開院門,緩步走了進去,院落並不十分大,但卻幹淨異常,顯然是被人精心打理過。


    “爹!我回來了!”走進院子,莫豪一邊脫著身上的鎧甲一邊對著房中高呼。


    “咳……咳……回來啦!”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房中傳出,讓人聽起來很是無力,特別是那兩聲低咳,更是說明了主人的身體狀況!


    推門進屋,莫豪將已經退下來的鎧甲隨手扔在門旁的木箱子上,隨後在懷中一摸,拿出兩包東西,旋即快步走進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阿豪,咳咳……你這是?”正在莫豪燒火,用泥碗煮著什麽的時候,一個老邁的身影,拄著一隻木棍,蹣跚的走了進來。


    “爹,我沒事,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而已!”莫豪聽到身後的聲音,急忙回頭,當他看到老者之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雖然自己傷勢已經在大還丹的幫助下痊愈,但還是灰頭土臉,活像是在地上打完滾一般!


    “胡說,你堂堂練武之人,又是天下第一大幫,青幫弟子,怎會隨便跌倒,說……到底是什麽弄的?咳咳……”


    老者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隱隱浮現幾絲怒容,隨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老臉憋得漲紅,根根血管快速在額頭突起,顯然痛苦至極。


    看到老者如此神態,莫豪大驚,連忙上前攙扶老者,卻被老者一把甩開手,隨後邊咳邊嗬斥道:“阿豪……我從小就教給你……做人不許說謊,要誠實……可……可你今天……”


    老者劇烈的喘息,嚇得莫豪臉色蒼白,上前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無奈隻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說……到底是怎麽弄的?”老者的脾氣極為火爆,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無奈之下,莫豪隻能乖乖的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向著老者訴說起來。


    可是哪曾想,老者聽完,心情非但沒好,反而更加的氣氛,掄起手中的木棍,便向著莫豪砸來。


    莫豪愕然的看著老者,不明所以,但卻不敢躲閃,隻能任憑木棍砸在自己肩頭,可是老者砸了幾下之後,忽然停手,隨後居然眼中泛起幾絲淚光,仰天長歎:“哎……阿豪,是爹坑了你啊,如果不是我這把老骨頭,如果不是我,你……你怎會……”


    說到這,老者再也說不下去了,翻過手就要用手中的木棍去砸自己的頭。莫豪見狀,嚇得魂不附體,老爹身體本就虛弱,若是讓他砸中,哪裏還有命在。


    想到這,莫豪身形一動,一把奪過老爹手中的棍子,隨後略帶哭腔的開口說道:“爹,您這是幹什麽啊,我不拜師,不是因你而為,真的……”


    莫豪焦急不已,可老者棍子被莫豪奪去,一時間無計可施,隻能破口大罵:“放屁,如果不是因為照顧我,你怎麽可能放過如此良機,你是在放屁……”


    老者激動無比,額頭的青筋更是突突直跳,嚇得莫豪連忙開口:“爹,真的不是你想象那樣,自幼您就一直教育我,為人要慈悲為懷,遇事先要考慮他人,在想自己,可是您想想,我不過是一介凡人,就是在青幫也隻不過是個外門弟子,那位上仙憑什麽要收我為弟子?”


    說到這,莫豪偷偷看了看老爹的臉色,發現老爹也是愣了一愣,這才又繼續說道。


    “而且,凡人修仙,雖然自古便有這種傳說,可那些,都隻存在於傳說當中,您活了這般年歲,可曾見過真的仙人?再者說,就算這人真是傳說中仙人,那仙人也有好有壞吧,如果他收了我,隻是為了讓我去做壞事,那這修仙一途,孩兒寧願不去……”


    說這話時,莫豪有些激動,雖然他並沒有說出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的父親,但這些話卻也是他真心所想,所以老者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仔細的思考著莫豪的話。


    不大的廚房中,一老一少就這樣默默的站立,耳邊隻有火焰燃燒木炭發出的啪啪聲,和泥碗內,液體翻滾的咕咕聲。


    夕陽偏垂,金色的陽光照進房中,維持著一天最後的溫暖。


    半晌之後,老者忽然長歎一聲,伸手指了指莫豪手中的木棍,莫豪急忙將木棍交給了老者,老者再次輪起棍子,狠狠朝著莫豪肩頭打了一下,這才默默的轉身離開,不過當老者離開之後,幽幽的聲音卻在門外響起。


    “哎~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以後的路,自己選吧!”聲音頓了頓,隨後又道:“他媽的,反了你了,還敢搶老子東西了,紅毛了呢還……”


    聲音漸漸遠去,不過莫豪雖然挨了一棍,臉上卻露出了絲絲笑意,看來這次的事情算是過去了,雖然的確有些遺憾,但卻並沒有在老爹心中留下什麽陰影。


    返回灶台前,泥碗中的黑色液體已經不停的翻滾,莫豪連忙將泥碗自爐上拿起,放到旁邊,等待液體變涼。


    閑著無事,莫豪坐在小木椅上,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


    “哎~!這次得罪了南嶽派的候錚,又得罪了門內的黃師兄,恐怕巡城的差事,不日就會換人,以後可怎麽辦!”


    一邊念叨,一邊將目光想著木桌上的泥碗看去,臉上露出幾分愁容。老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如果丟掉了這份差事,隻怕以後的日子更加的困苦,我應該怎麽辦?


    大腦不停的轉動,思緒快速在腦海穿梭,可是想了許久,依舊沒有絲毫的辦法。在幻日城,得罪了青幫,就算是得罪了整個幻日城,相信不會有一家店鋪會雇傭自己,自己這般無腦的見義勇為到底值嗎?


    想到值與不值,莫豪忽然笑了,這世間本就沒有值與不值,就算值又如何,不值又如何?下次自己碰到這樣的事情依舊會管,所以何必庸人自擾呢?


    笑了笑,莫豪起身檢查了一下泥碗,發現泥碗中的湯藥雖燙,但已經可以勉強服用,便直接拿起泥碗,向著父親的房間走去。


    可是莫豪剛剛出門,卻看到幹淨的院落當中,一名枯瘦老者正悠然的坐在石凳上,老者仰頭望天,單手輕捋稀疏的胡須,神態飄渺且安逸。


    “前……前輩?”看到來人,莫豪差點沒嚇得把手中泥碗扔掉,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陳風譽為,史上最強裝X犯,宇內無敵大話王的黃半仙。


    夕陽微光之中,黃半仙微微轉頭,嘴角含笑,在金芒的映照下神聖而不可侵犯,好似搖搖九天眾神,一股威嚴且和善的感覺飄然而出。


    “小友,別來無恙啊?”聲音柔和且灑脫,和臉上的猥瑣形成讓人無法接受的巨大反差,莫豪咧了咧嘴,怎麽也想不到,如此神聖的氣質之下,怎會有這般猥瑣的相貌,難道說上天真的要讓人曆盡無數磨難之後,才能更好的活著麽?


    莫豪為黃半仙感到深深的悲哀,以他祖上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黃半仙的父母絕對是生育他的時候,不小心把孩子仍了,把胎盤留了下來,並且養育成人,否則人怎麽可能長成這樣?


    急忙放下手中的泥碗,莫豪驚疑不定,摸不清黃半仙所來何意,但還是恭敬的開口道:“恭迎前輩大駕光臨,隻是不知前輩所來何意,又怎知道我家在何處的!”


    “哈哈,小友莫驚!老夫學貫古今,推卦算命之術,更是冠絕天下,想知道小友家在何處,豈不是一算便知?哇哈哈,一算便知!”


    在莫豪愕然的表情之中,黃半仙開心大笑,他覺得自己放棄了以前的家業,和陳風步入修仙界,簡直是生命中最大的轉折點,自從修仙之後,站在凡人麵前,他可以隨便的吹噓,盡情的胡扯,因為在凡人麵前,自己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這種超脫的感覺,這種俯視芸芸眾生的成就感,絕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嗬嗬……”莫豪尷尬的賠笑了兩聲,一陣無語,自幼不會撒謊奉承的莫豪,徹底蒙了,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怎麽?小友!老夫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對,難道老夫說的不對嗎?”似乎是察覺到莫豪的無語,黃半仙臉上閃過不悅之色,開口沉聲問道。


    “額……不是,前輩博古通今,晚輩佩服萬分……”莫豪很難得虛偽了一次,臉憋的通紅。


    “哇哈哈,我說的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雖然莫豪的表情很假,但無恥的黃半仙依舊很欣然的接受了對方善意的謊言,似乎對他來說,一切負麵影響,全部免疫。


    看著倍感開心的黃半仙,莫豪用力的吞了吞口水,半晌之後,這才弱弱問道:“前輩,您還沒說,您所來何意?”


    額?聽到莫豪如此一問,黃半仙仿佛這才想起什麽,隨後神色一怔道:“嗯,是這樣,我和我家公子前去住店,可我一直覺得你印堂發黑,似乎家中瑣事纏身,於是老夫乎掐指一算,發現你父惡疾在身!你也知道,老夫悲天憫人,看不得世間疾苦,於是心生惻隱,決定前來一探,也算了了你我之間的一麵之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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