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站起來往外走:“來得是昆侖和武當兩派的晚輩,你們也跟出來看看吧!”


    到了外麵,駐足望湖亭中,大家極目遠眺,隻見在西邊雲水交界之處,勉強能夠看到有四個人在鬥法,是個以三打一的局麵。人多的這邊是兩男一女,年紀都不是很大,劍氣如虹,上下盤飛,交錯縱橫。被他們圍攻的一個,放出滾滾黃砂,被旋風卷著,相互摩擦,結成一片黃雲,在中央穩如磐石。


    鬥了大約一刻鍾,忽然南邊又飛來一道劍光,是個黑衣漢子,加入戰團,一出手便是九道丈許長的霹靂烈焰,向那兩男一女打去,又拿出一柄芭蕉扇,扇出百餘道衝天烈焰,火中夾雜手臂粗的金色雷電,排山倒海一般狂燒爛炸。那被圍攻的見來了幫手,也連噴精氣,將那團黃雲吹得迅速膨脹起來,要將敵人全部裹進去。


    兩男一女抵擋不過,各自身劍合一往東退走,直奔黃粱觀這邊飛來,眨眼之間到得近前,那女子眼尖,又驚又喜大聲道:“嶽師叔在那裏!”三道劍光在空中劃出長長的弧線,向下一折,落到涼亭前麵,快步走過來,給嶽清行禮,“嶽師叔!”


    嶽清笑道:“你們怎麽這麽晚才來!”原來,這三人中,那兩個男子是昆侖派鍾先生的弟子小仙童虞孝和老少年霍人玉,那女子則是武當派半邊老尼的弟子縹緲兒石明珠。


    虞孝從小跟鍾先生學道,便似親父子一般,今年十七歲,長得猿臂蜂腰,英俊挺拔,滿臉年輕人的蓬勃銳氣,身上斜背一張巨弓,背後背著箭囊。那霍人玉入門較晚,年紀才十五歲,卻是為人老成持重,從頭到腳穿戴裝飾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四平八穩。聽鍾先生說,這孩子言語不多,卻往往皆能切中要害,雖然年紀小,但比許多長輩更有風度。


    這石明珠是武當七女中比較傑出的一個,半邊老尼出身昆侖,她和孿生妹妹石玉珠常往昆侖山去,跟虞孝最是交好,這次趕上鍾先生派弟子來洞庭,她恰好也在金佛寺,便跟著一起前來。


    虞孝二次拜謝說道:“多謝師叔指點,我和師弟還有明珠一起往北海去,自海眼裏得了前古時的後羿射陽弩,因此才來的晚些,可惜時日太短,不能運用由心,要不然焉能容那二人猖狂!”


    說話之間,對方兩人已經殺到近前,一大團黃雲,上接蒼穹,下臨湖麵,橫亙數十丈向岸上碾壓過來,眼看就要上岸登山,將整座山丘包裹進去,忽然迎麵現出一片薄薄的五色煙嵐,將黃雲擋住,任那風沙在上麵打磨得吱吱作響,隻不能再向前一步。


    太乙五煙羅一起,那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便驚呼一聲:“出手的可是五台派的嶽師叔麽?”


    嶽清大聲道:“正是嶽某人,你待如何?”


    那人立刻收了法寶,飛到近處,隔著太乙五煙羅淩空跪拜:“弟子尉遲元,拜見嶽師叔!”


    看見他是這個態度,嶽清才道:“你到近前來說話。”


    尉遲元試探著向前飛去,伸手一摸,竟然從太乙五煙羅上透了進來,薄薄的煙霧並無阻隔,他心中歡喜,縱劍飛了進來,落在涼亭之上。


    嶽清先不理他,向空中朗聲說道:“黃腫道人,武當派跟你有什麽恩怨,輪不到我出手,隻是今日他們已經到了我這裏,便不容外人欺負,另外這洞庭湖最近便要有大事發生,我勸你還是趁早搬家,等過些日子,風平浪靜了再回來。”


    黃砂之中傳來一個破鑼樣的聲音:“武當派的一個小賤婢敢來捋我的虎須,便要承受道爺我的雷霆之怒!嶽琴濱,你也莫要在我麵前裝蒜,若是當初太乙混元祖師在時我還俱你們三分,如今混元老祖死了,你們五台派也四分五裂,憑你也想嚇唬我?識相的把那三個小狗男女交出來,給我處置,否則的話,今天我便將你這座山全都碾成齏粉!”


    嶽清笑道:“你如此不知好歹,便休怪我手下無情了!”話音剛落,那黃雲之中便暴起耀眼白芒,密密麻麻的天芒神針瘋狂爆射。黃腫道人沒想到他說打就打,而且用的更是司空湛的成名法寶,觸不及防之下,趕忙打出一件護身法寶,又咬破舌尖,張口噴出一道心血,借著血光亡命奔逃,剛飛出十丈,他那件護身法寶便給無數神針刺穿成渣,之後匯成一道精光洪流,緊貼著黃腫道人的屁股後邊向前直追上九霄雲外,方才消散收回。


    嶽清收了太乙五煙羅,驅散漫天黃塵,帶著眾人進院說話。


    他讓尉遲元跟虞孝等人重新見過:“他是我師兄蕉衫道人穀玄珩的唯一傳人尉遲元。”


    虞孝的眼光很是不善:“我聽說過,鼎鼎大名的混元霹靂手,誰會不知道呢!”


    尉遲元見他這個態度也很不忿:“看你的劍法是昆侖派的,不知是哪位名宿新收的弟子呢?”


    虞孝冷冷道:“在下虞孝。”


    尉遲元嗤笑著搖頭:“我可沒聽說過!”


    嶽清端起茶杯:“你們兩個在我跟前對吵,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


    虞孝瞪了尉遲元一眼,壓著怒氣向嶽清躬身道:“師叔恕罪。”


    尉遲元是個有心的,他師父蕉衫道人的洞府跟司空湛相差不遠,蕉衫道人坐化之後,他獨自守在這裏,依托在司空湛的羽翼之下過活,可是自打前幾年司空湛在五台山吃了大虧,回來之後性情大變,有幾次甚至要殺了他奪魂煉寶,自此過得戰戰兢兢,提心吊膽,好在他跟司空湛的幾個徒弟交好,日子倒也還能過得下去。


    當初五台山聚會,嶽清也沒有通知他,剛開始他還耿耿於懷,感歎恩師不在,世態炎涼,後來聽說了結果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慶幸自己沒有去鬧個灰頭土臉。然而隨著司空湛最近幾年開始修煉魔功,性情越發地喜怒異常,連他自己的弟子也都動輒打罵,上個月還把一個叫李厚的倒吊在洞庭湖裏,命人施法驅趕毒魚啄食,李厚拚命護住腦袋,一雙手臂上的皮肉都被毒魚咬得破破爛爛,又毒氣攻心,幾乎當場喪命,多虧方玉柔求情,才放了下來,一條命已經去了半條。


    尉遲元度日如年,想要擇地投奔,當初師父在時,隻和玄都羽士林淵交情最好,不過隻知道他雲貴一代隱居,尋找不到,隻能在五台山和慈雲寺之間任選其一。通過這些年的觀察,五台派越發興盛,在北方一代頗有威名,新興起來的純陽、嶗山、恒山、嵩山等派,全都以五台為領袖。相比之下,慈雲寺雖然看上去也很紅火,卻因在峨眉山腳下,屢生戰端,雖然跟青螺峪聯合互保,又把華山派拉攏過來,但這些年幾次大戰,死傷慘重,尤其青螺峪,往往一次就死上百人。


    尉遲元不想去慈雲寺當炮灰,便琢磨著想要去投五台派,自忖隻要恪守三仙戒條,憑借師門情分,怎麽著也能得一處安穩的洞府以供修行。他打著這個主意,因此對嶽清畢恭畢敬:“師叔恕罪,小侄不跟他一般見識便是。”


    虞孝聽他這麽說,又要發怒,被身後霍人玉捅了一下,才強壓下火氣。


    嶽清也不想在這種小事上糾纏,問尉遲元:“你師父的道統和當年的寶物都給你了?”


    “師父隻留給我一部太乙真解和一本他這些年的修道筆記。u看書 ww.uuknh 九柄五行神火梭和一對賴以成名的芭蕉扇也給了我,隻是當年被陰陽叟奪走了一柄。”他以為嶽清想要蕉衫道人留下來的寶物,便都拿出了出來,九柄三寸多長晶瑩剔透的金剛寶梭,還有一柄鮮豔欲滴的芭蕉扇。


    嶽清把芭蕉扇拿起來,輕輕扇動兩下,扇麵上便有火氣溢出,感歎道:“當年穀師兄在西昆侖與人鬥法,歸來時遇到一株生長千年的芭蕉古樹,從東西兩個方向上摘了這兩片葉子,回來煉成寶扇,仗之縱橫天下,無往不利,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被司徒雷奪走的那片是風扇?”見尉遲元點頭,嶽清把扇子還回去,“不必擔心,這次君山大劫,司徒雷也要來迎劫數,到時候把扇子再奪回來便是!”


    尉遲元見嶽清拿走寶扇,雖然心疼,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這些年不敢隨便投靠別人,就是怕那個師叔前輩覬覦自己師父的寶物,然而現在為了能有個地方修行也顧不得許多了,哪知嶽清隻是感歎一番便又還了回來,不禁錯愕異常,等看嶽清表情,不像是在故意做作,人家真沒打算要強奪自己的寶物,不禁暗道一聲慚愧,又歡喜不已,將寶物收起來。


    嶽清又問他:“穀師兄的轉世之身你可曾設法尋找?”


    尉遲元黯然道:“師父是走火入魔,坐化身死的。走的時候神智昏沉,我當時法力又不濟,沒能護佑他平安轉劫,如今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他到哪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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